作者:锦一
绫音也是神色难看,先前她满腹心思都在铖王妃身上,加上这些人有意敛息,入内之后那下人又暴起突然,她只顾着这边,竟是没有察觉到这院中藏着这么多人。
萧厌单手持伞,眼中莫测:“你拿荣玥做饵?”
“只准你拿她做饵算计本王,不许本王也设伏一回?萧厌,你是觉得本王有多蠢,才会次次都让你跟顾鹤莲得逞?”
铖王先前的惊慌之色褪去,看着居高临下立于墙头之人,脸上已全是冷嘲:“上次宋国公府的事情是本王大意,才会叫你踩着本王的脸,害本王落到这般地步,如今你和顾鹤莲休想再来一回。”
“你二人蛊惑荣玥,谋害太妃,带人强闯王府,妄图行刺本王,遮掩行凶之事。”
他私藏军械的事情既已暴露,就没打算让这些人离开王府,荣玥也好,萧厌也罢,包括顾鹤莲和宋棠宁。
只要他们都死在了这里,就算是当朝对质又能如何,到时候他多的理由诉说“委屈”,单只是太妃之死跟他们夤夜强闯王府就是最大的错,就连安帝也奈何不了他。
顾鹤莲已到了荣玥身旁,闻言骂道:“谢天瑜,你无耻!”
铖王抬头看向顾鹤莲讥讽:“本王再无耻,也不及你觊觎人妇。”
“当年你就像是条疯狗,守着荣玥这个珍宝却不敢更进一步,眼睁睁看着她嫁给本王对你弃如敝履,只可惜本王也没料到,你如丧家犬离京多年,居然对她还没死心,若早知道如此,当年你跟荣玥那场苟且,本王就该要了你的命。”
顾鹤莲看着脸色已然惨白的荣玥,寒声道:“我跟荣玥清清白白,从无半丝逾矩……”
“那可未必。”铖王冷笑了声:“荣玥十余年无子,偏偏见你之后就有孕。”
“谢天瑜!”
顾鹤莲听懂了铖王的意思之后,目眦欲裂,而早就已觉寒心的荣玥只觉后脊都生凉。
这是谢天瑜的孩子,是他的亲生血脉,他竟是要借这孩子的命来污蔑她和顾鹤莲,一旦让他做了,这孩子不可能活下来。
“你从一早见我时,就已经打算舍了这孩子?”荣玥满目赤红。
铖王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那自始至终的深情头一回从眼里褪去,冷漠得让人心惊。
“本王爱你,可你却跟顾鹤莲往来,明知他对你心思却容他在你身边,你害死母妃,腹中孩子也非本王血脉,为何要留?”
哪怕已觉胜券在握,他也不让自己蒙半分污名。
大雨滂沱,荣玥浑身被雨淋湿,满是狼狈之下死死看着不远处的男人,铖王对着她的目光一字一顿。
“别怪本王无情,是你先背叛本王。”
她如果一直那么蠢,他们本可以继续“恩爱”下去。
她如果不追根究底,不为着宋棠宁去碰触那些过往的事情,他也会一直“爱”她,将她视若珍宝,如同往日那般疼她宠她,跟她“白头到老”。
他们本来过的好好的,是她自己毁了这一切。
铖王寒声道:“杀了他们,不留活口!!”
“退!”
弓弩弦张,寒光穿过雨幕径直朝着人群而来,铖王被人带着率先护在了后面。
萧厌抱着宋棠宁挥伞挡开疾射而来的短弩时,那伞骨发出铁器碰撞的声音,他旋身落地后,将人护在身前。
“顾鹤莲,走!”
顾鹤莲一把抓住荣玥,转身就想朝外突围,枢密院的枭卫跟顾家那些人将他们团团护在其中,各自抓着铖王府的当了肉盾挡在身侧,只是依旧有人见血。
荣玥神色恍惚地被带着朝外时,耳边不时听到惨叫,看着院中越来越多的人倒下,铖王让人动手时全然不管他先前带进院中那些人的死活。
高处弩箭几乎要将他们去路堵尽,那些被当做肉盾的铖王府下人身上已成了刺猬。
她从未有过这般清醒的知道,她同床共枕十余年的男人到底有多狠,更从未有过这么清楚的明白她有多蠢。
只为了解她心结,为了让自己死心,将这么多人拖入了死境。
第192章 本督不介意造杀孽
荣玥回首看了眼站在那边廊下,被灯笼光影照得看不清楚神色的谢寅,他自始自终都站在他父王身边,哪怕谢天瑜对她起了杀心也未曾有任何阻拦,只一言不发地看着。
再看着顾鹤莲满是狼狈地抓着她朝前走,顾家下人已经有人重伤。
荣玥挣脱了下:“顾鹤莲,你走吧,别管我了。”
“你放什么狗屁!”顾鹤莲死死拽着她胳膊:“老子就是为了你回的京,你要是死了,老子怎么跟小海棠和荣家阿姊交代?!”
见她脸色惨白,神色恍惚,顾鹤莲怒声道:
“我告诉你,你别跟老子来这一套,谢天瑜那狗日的想要污蔑我,你要是死在这里,往后老子就算有八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他还没抱过荣玥,还没跟她说过心意,还没碰过她就被栽赃当了爹,他才不要这便宜崽子。
“你想想太傅,想想荣家,他们多年积攒清名,难不成全毁在你身上,你要是死在这里,荣家祖宗的棺材板都要被外间的唾沫星子淹了,你想叫他们死不瞑目?”
顾鹤莲嘴里说着最毒的话,手里却是用力抓着荣玥将人带到身前。
他拿自己身子挡在她身后,带着她狼狈朝前走,嘴里却还忍不住骂骂咧咧。
“你给老子好好活着,睁大眼睛看清楚,谢天瑜那狗日的今天弄不死老子,等老子出去后,活剐了他!”
荣玥眼圈通红:“顾鹤莲……”
“家主小心!”
牧风一句急喝,顾鹤莲下意识就将荣玥扑在身前,后背刺痛之后,他嘴里闷哼了声,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顾鹤莲……”
“闭嘴,走!”
顾鹤莲推了荣玥一把,自己也连忙跟了上去。
“姨母,舅父!”
棠宁被萧厌护得严严实实,只隐约听得到身旁动静,扭头见顾鹤莲身上带了血,她指尖发白:“阿兄…”
“别怕。”
萧厌手中的伞当了利器,挥手挡开弩箭后,原本华丽的伞面已然只剩伞骨,他浑身没染半点血腥,沾了水的冠发依旧一丝不苟。
那雨水顺着他脸庞落下,他抬头看了眼铖王府外的方向。
“该来了……”
砰——
巨大的声响划过夜空,本满是兴味看着外间狼狈逃窜几人的铖王猛地抬头,就见无数火光划破雨夜,从外间疾射进了院子里。
望星楼上惨叫声四起,原本围攻萧厌等人的弩箭手从廊楼上摔了下来。
有箭雨直射而至,铖王和谢寅被人猛地拉开,才险险避开那利箭钉在了身后的梁柱上。
铖王府大门被铁骑撞开,甲胄足履碰撞的声音由远而近,摇晃的火把光影很快就将铖王府夜空彻底照亮,连带着老太妃那院子前和原本黑漆漆的望星楼上,也因先前那波射进来的箭枝上带来的火光燃烧起来,四下透亮。
“父王?!”谢寅顿时慌了。
铖王也是脸色大变,这般动静……京中哪来的铁骑?!
“走!”
铖王见势不对转身拉着谢寅就想走,可谁知道一道寒光擦着他耳边钉在了他们离开的方向。
“王爷往哪儿走?”
萧厌手中伞骨当了暗器,那伞尖刺入横栏时,散开的伞页抽在了铖王父子脸上。
铖王痛呼了一声,谢寅更是鼻间见了血。
这次没等他们再想离开,先前还朝外逃离的那些枭卫反了回来,将他们堵在了中间,外间甲胄足履声已近,只片刻就到了院前。
形势瞬间反转,萧厌拉着宋棠宁的手停了下来,顾鹤莲也拽着荣玥靠近,远远就见有人领兵快速朝着这边而来。
“你什么时候备了后手?”顾鹤莲低声问。
萧厌淡看了他一眼:“来时。”
若无完全把握,他不会带着小海棠。
外间的人已快步走近,远远瞧见他们时就急声开口:“萧督主,你可还好?”
萧厌看着来人说道:“二殿下来的及时。”
二皇子看了眼未曾损伤的萧厌,目光落在被他牵着手的小姑娘身上,认出了这是那位曾经频繁出入皇后宫中的宋氏女娘。
他神色微顿倒未久看,移开眼便看向院中,就见铖王父子立在不远处。
铖王万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二皇子,他心中收紧,再看到跟在他身后几乎将整个铖王府都占满的那些官兵,嘶声道:“谢平嘉,你居然跟萧厌勾结?!”
“铖王叔可不要冤枉于我。”二皇子神色温和:“我今夜只不过是恰好从宫中出来的晚,途径京兆府时遇到了神色焦急的吴大人,他说铖王府这边出了命案,我怕王叔出事,这才去跟文信侯借了京巡营的兵过来。”
“可谁想……”
他抬眼看着院中的尸体,那血被大雨冲的遍地都是,而落在地上的那些弓弩也极为显眼。
文信侯和京兆府尹吴怀都是身披蓑衣,站在二皇子身旁。
等二皇子的话音落下之后,文信侯望着院中那些东西冷声道:“本侯受二殿下和吴大人所请,前来擒拿敢在王府行凶的贼人,却没想到居然能看到这般精彩一幕。”
“朝中律令,王爷无权募兵,更不可私藏军械,你府中这些人,还有这些军中禁物,是从何得来?”
铖王脸色煞白:“你们勾结萧厌设局本王……”
萧厌回头:“王爷说笑,本督原只是以为你只是谋害生母,嫁祸王妃,这才派人跑了一趟京兆府,可没成想还有意外收获。”
“你!”
原本的志得意满全都没了,他手心冰凉,想要下令拼死一搏。
萧厌似是看穿了他心思:“本督劝你还是别动的好。”
他神松意散,明明站在雨中该是狼狈,可被雨水压得低沉鸦黑的眼眸低垂时,无端让人心中发寒。
“你是亲王,本督无故不好杀你,但是私藏军械意图造反,拒捕之下被人所杀,可无人能够说嘴。”
“本督不介意造杀孽。”
铖王如同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看着只站在不远处一声未吭的二皇子几人,再看到团团围住府中的那些官兵,脸上肉眼可见的衰败下去,摇摇欲坠之下险些站立不稳。
萧厌淡道:“将铖王父子,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