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锦一) 第178章

作者:锦一 标签: 穿越重生

  金枝摇摇头:“奴婢也没打探到消息,只听闻今日铖王妃进宫大闹了一场,要与铖王义绝,待她出宫之后,陛下就急召萧督主进宫,再之后殿下便领了彻查陆家的皇命。”

  见皇后脸色难看,金枝小心翼翼地说道:

  “御前的消息奴婢打探不到,可听说萧督主进宫前陛下就已震怒,出宫传旨宣他进宫的人走的也很急,萧督主是从刑司直接进宫的,一身衣裳血迹斑斑都没来得及换,奴婢觉得,铖王和陆家的事应该不是他告诉陛下的。”

  陆皇后眸色阴沉,她原以为是萧厌拿了四皇子当刀,可居然是陛下,然而她心中怒气不仅没有散去,反而神色越发怨恨。

  陆家是铮儿的外家,铮儿身上流着陆家的血,她将关氏拉扯进来就是想要保他们母子不受牵连,哪怕最后依旧是跟陆家决裂,外人也只会以为他们是不屑陆家所为,“被迫”跟陆家断了关系。

  可是安帝居然让铮儿去查此事,让他亲手掀开陆家丑事,让陆家身败名裂。

  没人会觉得四皇子大义灭亲,只会说他为了讨好陛下冷血无情,说他不顾亲情忘恩负义。

  陆家毁在谁手里都行,却绝不能毁在四皇子手里。

  陆皇后气的脸铁青:“谢天永……他是想要毁了我的铮儿……”

  金枝听着皇后直呼皇帝名讳不敢说话,半晌,皇后才寒声道:“你说荣玥进宫,想跟铖王义绝?”

  金枝低着头:“陛下没允。”

  不待陆皇后嗤笑荣玥异想天开,就听金枝小心翼翼地道:

  “铖王妃义绝,陛下不答应,她便闹了起来,最后险些血溅宫中,陛下才松口准了她跟铖王和离,还为了安抚铖王妃,允她以荣氏立府,册封她为一品荣国夫人,还将……还将铖王府产业也全数交给了铖王妃……”

  见陆皇后脸色越来越难看,金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

  陆皇后咬着牙掐着指尖,挥手就推到一旁的屏扇,整个人阴沉着脸重重喘息。

  荣国夫人?

  荣玥她也配?!!

  “四皇子呢?”陆皇后寒声问。

  “还在御书房。”

  “去外面等着,他一出来就立刻让他过来!”

  金枝刚想答应,陆皇后就改口:“算了,本宫亲自过去!”

  ……

  御书房中,关氏的尸体被摆在正中央,她身上血色骇人,一双眼死不瞑目地瞪着。

  安帝只看了一眼,就满是嫌恶的皱眉,让人将她尸身抬走,目光随即落在桌上的那几封信件和那只青玉镯子上。

  “……儿臣带人搜查了陆家几位女眷住处,也逐一审问了她们身边下人,这些东西都是从陆大夫人房中搜出,且据她身边陪嫁丫环交代,陆大夫人在嫁进陆家之前就与铖王相识,亦是她换了陆家和铖王妃子嗣…”

  四皇子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才继续:“这书信是铖王所写,那青玉手镯是铖王与她定情信物。”

  安帝打开书信看了一眼:“是铖王笔迹。”

  他年少时跟铖王同处上书房进学,后来戾太子死后,又跟铖王争夺皇位,他自然是认得谢天瑜的笔迹的,至于这镯子,当年先帝的确得过一方青玉,制成物件赠给宫中之人。

  那时他并不得先帝喜爱,母妃也并非盛宠宫嫔,这般好东西根本没有他的份,那一年宫宴之上,看着得了赏赐的几位皇子和宫妃,他和母妃只能暗暗羡慕,所以对这件事情记忆深刻。

  安帝摩挲着那镯子上的纹路,抬头问道:“所以,陆执年是铖王的儿子?”

  “是。”

  “那谢寅?”

  “是陆家血脉,具体是谁的,还待详查。”

  安帝闻言顿时笑出声,先前只是心血来潮的猜测,没想到居然还是真的,这可真是有意思。

  他目光落在跪在不远处脸色苍白的陆崇远身上,见他满是狼狈,突然就神清气爽,陆崇远这些年自恃功高,仗着世家权势处处压着他,世家自诩声名,没想到居然出了这种丑事。

  安帝将玉镯扔在桌上:“陆卿,你有什么话想说的?”

  陆崇远何曾不知道安帝是在看他的笑话,他垂着头声音微哑:“老臣,有罪。”

  见他干脆利落认罪,安帝意外。

  陆崇远跪在地上说道:“老臣错在治家不严,教子不善。”

  “这些年老臣只顾着朝堂,顾着陛下的江山,却忘记管束府中之人,先是出了陆肇那逆子插手漕粮银款糊涂贪污,后又出了关氏这般寡廉鲜耻、毫无妇德的儿媳,是老臣有错,辜负陛下厚望。”

  “老臣齐家不宁,闹出这等丑事,无颜再留于朝堂之上,更不敢再担中书令一职。”他径直朝着安帝磕了个头:“还请陛下准允老臣辞官,携陆家上下返回垣川。”

第259章 陆皇后被人下毒

  四皇子蓦地回头,上首冯内侍也是面露诧异,谁都没有想到陆崇远居然会辞官。

  安帝微眯着眼:“你要辞官?”

  “是,老臣无颜留于京城,还望陛下看在多年君臣情谊,让老臣归乡。”

  安帝定定看了他半晌,似是想要看清楚他想干什么,就当冯内侍和四皇子都以为他会答应时。

  安帝却是沉声道:“漕粮一案还没审结,是否与陆家其他人有关尚还待定,铖王的事虽然查清,可关氏到底是外姓之人,若因此就让陆卿辞官,恐怕外间之人都会议论,说朕苛待朝中老臣,刻薄寡恩。”

  陆崇远抬头:“老臣主动请辞,陛下无须担心外间谣言。”

  安帝沉声道:“朕说了,不允。”

  四皇子脸上忍不住露出愕然,父皇跟世家之间早就水火不容,若非世家势大,轻易不敢动他们,父皇怕是早就除之而后快。

  陆崇远这次主动请辞,父皇不是该一口应下吗,除了陆家在朝堂的势力,再慢慢削弱其他几家。

  可是父皇为什么不准?

  陆崇远虽然跪在地上,抬眼时面色却是冷静:“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老臣?让老臣一直禁足府中,还是等着一次次有人找上陆家,亦或是让老臣跟着陆家一起身败名裂,陛下才觉得满意?”

  “陆崇远,你放肆!”安帝陡然厉色。

  陆崇远平静抬头:“老臣自不敢放肆,可老臣不明白,陛下为何这般对待陆家,老臣从未亏欠过陛下,陆家也没负过皇室。”

  “漕粮一案,陆肇那逆子入狱已久,既有账本人证,又曾动刑严审,论理早该审结,可是陛下却一直命我禁足,让人深挖此事,陛下是想证实老臣也涉案其中,还是觉得陆家上下皆不干净?”

  “还有先前宋家一事,旁人不知缘何,陛下难道也不知道?若非因为四皇子糊涂贪心,哄骗老臣妻子动了宜阳县主之物,陆家何曾需要赔出半数藏书,遭人耻笑谩骂,来保全四皇子和皇室颜面。”

  “外祖父……”

  安帝还没开口,四皇子脸色已经变了,他急声说道:“父皇,那些东西是老夫人赠给儿臣的,儿臣并不知来路……”

  “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佯作不知?”

  陆崇远满脸冷讽,看向四皇子时没半点留情:“陆家是有底蕴,于金银之物从来不缺,可那些东西许多都是孤品,有一些上面更是有荣家落款。”

  “你外祖母频频相赠,次次都选无人之时,你却从未询问过半句来历,更不曾让陆家任何人知晓你从府中拿走了东西,你是心虚不敢被人知道,还是早就猜到那些东西来路不正?”

  “我……”

  四皇子被问的语塞,想要辩解,陆崇远却已经转头看向安帝。

  “铖王与关氏苟且,换了陆家嫡子,老臣悉心教导多年的嫡孙竟非陆家血脉,还因他连累陆家上下遭人耻笑,这也便罢了,可就连四皇子,老臣疼爱多年的外孙,也得陛下授意亲手推着陆家身败名裂。”

  “陛下既然容不下陆家,老臣主动退去,带着族人偏安一隅,陛下还想要如何,当真要对陆家赶尽杀绝吗?”

  陆崇远的声音并不疾厉,可话中逼人之意却是让得冯内侍和四皇子都冷汗直流。

  四皇子几次都想要打断陆崇远的话,可往日处处周全行事谨慎的人,今日却像是因关氏之事受了刺激,全然不顾安帝已然铁青的脸,一句比一句犯上。

  “老臣于先帝在时就已入朝堂,二十年前南地水患,十六年前颍州之乱,十三年前戾太子谋逆,陛下几次凶险陆家都从未退过半步,如今换来不过陛下猜忌,既然如此,老臣还留在朝中做什么?”

  “还请陛下赐罪,或恩准老臣辞官告老,给老臣一个痛快!”

  “砰!!”

  “陆崇远,你放肆!!”

  安帝气的猛地起身,抓着案上之物就朝着陆崇远砸了过去,那凌乱之物散落一地,镇纸落在陆崇远脸上,划破一条口子后咕噜滚在地上,而安帝怒视着陆崇远喉间喘息。

  他脸上乍青乍白,像是急怒,可细看那浑浊眼中却又带着一丝忌惮。

  安帝和陆家暗中较量已久,不提往事几乎成了他和陆家之间的默契,他从未想过陆崇远会这般豁出去了跟他撕破脸。

  二十年前……

  十三年前……

  他脑海里浮出那场倾天大火,仿佛看到那被映红了半边天的东宫,安帝死死抓着桌角,气的有些发抖时,脑袋里面也突然剧烈疼了起来。

  踉跄朝后时,冯内侍吓了一跳:“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父皇!”

  四皇子也是吓到了,连忙上前搀着他朝外急喝:“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

  外间乱了起来,安帝突然发病的模样也让得众人慌乱,萧厌冷眼旁观,看着安帝大口大口喘气的模样,才冷声道:“陆崇远圣前狂言,实在放肆,来人,将陆崇远拿下……”

  “别!”

  安帝死死抓着冯内侍的手,忍着头疼嘶声道。

  “陛下?”萧厌皱眉。

  安帝呼哧喘息,剧烈的头痛让他难以忍耐,体内那不断叫嚣的空虚也让他手上止不住地发抖。

  他摸不到金丹,只能竭力维持着清醒,看着跪在那里却神色冷漠的陆崇远,朝着萧厌说道:“陆中书乃朝中肱骨,今日之事是朕思虑不周,铖王一案就此落定,不得再牵连陆家其他人。”

  “父皇?”四皇子满脸震惊:“可谢寅的身世还不明,关氏她也是……”

  “够了,朕意已决,无须多说。”

  安帝没等四皇子说话,就不耐打断。

  “父皇……”

  四皇子还想要说话,安帝就满是烦躁的甩开四皇子扶着他的手,忍着头疼看向萧厌:“送陆中书回府,解他禁足,尽快查清陆肇贪污一案,陆中书辞官之事不必再提。”

  萧厌看了眼安帝,低头时眼底划过抹讥讽:“微臣遵旨。”

  太医匆匆赶来时,安帝被冯内侍扶着去了后面的内室,听着里面脚步声,四皇子满脸苍白无措的站在原地。

  他不懂事情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明明父皇憎恶陆家,今日之事也能定陆家的罪,哪怕关氏不是陆家人,可她早年就嫁进陆家,所做那些陆家根本撇不清干系,最差一个混淆皇室血脉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他跟陆家决裂,就是因为笃定了陆家逃不过今日,可是父皇,父皇他居然半点都没惩处,反而还去了陆崇远的禁足……

  四皇子脸色白的厉害,看着陆崇远从地上起身,错步上前:“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