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一
月见连忙接住。
棠宁看着手中刚才被撞碎的点心,再看衣袖和裙摆上沾了些血色,连带被陆寅摸过的头发都泛着恶心。
她将点心塞给杭厉后,提着裙摆就大步朝着府里走。
“月见,让人备水,我要沐浴。”
“杭厉,叫门房的人把外面里里外外都冲洗一遍,免得晦气!”
杭厉抱着点心,看了眼刚才陆寅站过的地方,默默将险些碰到他的手使劲在衣裳上擦了擦:还好刚才没扶到陆寅。
月见满是嫌弃地将那帕子团了团包了起来,跟上棠宁之后就低声道:“女郎,你既厌恶那陆寅,方才做什么还跟他客气?不如叫奴婢打断他腿。”
棠宁朝着后院去:“打断他腿做什么。”
断了腿只不过是皮肉疼,放陆寅回去跟陆家狗咬狗不好吗?
四皇子先前突然对她起意,陆皇后又莫名找上乐阳长公主,甚至隐隐像是想要做些什么,她虽然目前不好去动他们,免得中宫生乱连累朝堂动荡,到时候叫人察觉到阿兄离京,可是这不代表着她要坐以待毙。
棠宁提着裙摆跨过台阶,眸色漠然:“陆寅这人自私至极,胆小懦弱,明明忘恩负义不孝薄情,却还觉得自己无辜,什么都是旁人欠了他。”
他从小娇生惯养就没吃过什么苦,哪怕铖王府落败之后,他也觉得是她和姨母的错,从来都没有真正去想过他自己做错了什么。
若非尝尽人情冷暖,要不是他在陆家活不下去,他根本就不会想起姨母和她的好,他所谓的忏悔哭求,不过是权衡利弊之后觉得能用以换取同情的手段。
如果他依旧过的安稳,他根本就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棠宁一边朝着后院走去,一边冷声说道:“他被陆家人欺辱,早就怀恨在心,只要给他一点点希望,让他知道能够拿捏陆家,他就会拼尽全力的弄清楚关氏的事情。”
关氏的死,陆家盖棺定论。
陆皇后跟陆家翻脸,可这件事情陆家宁肯翻篇也不用以拿捏皇后。
中宫给皇帝戴绿帽子,混淆皇室血脉,一旦揭穿陆皇后必死无疑,陆家也逃不过欺君之罪了。
所以哪怕陆皇后算计了陆家,逼死了关氏,陆家心知肚明跟铖王奸情的人是谁,恨极了陆皇后利用陆家,可是他们依旧默认了下来。
可这不代表这件事情能够就这么过去。
陆寅蠢,也聪明,让他去搅合陆家和皇后的事正好。
太聪明的话,容易发现真相,知道事关皇后和陆家兴许会生退缩,太蠢的话,又领会不了她的意思。
像陆寅这样的刚刚好,他有“少年意气”,又眼高于顶,觉得人人都对不起他,只要抓住一点错漏就会咬死了不放。
他没那么快能查清楚关氏的事,又能查清楚后瞒不过陆家和皇后。
要么,陆家灭口,事情闹大。
要么,陆寅主动将事情闹大。
棠宁扭头看向月见:“陆寅想要查关氏和他生父母的事情,身边定是要有个帮手,四皇子前几日被陆家迫害必然也对他们恨之入骨。”
“找机会让他们二人碰碰头,想必四皇子对能让陆家倒霉的事情很有兴趣。”
要是陆皇后那边安安稳稳也就罢了,等阿兄回来之后,确定不再需要挡箭牌时,再拿陆皇后开刀,替阿爹阿娘报仇。
要是陆皇后当真想要做点儿什么,或者是又起了什么恶毒心思,那就让他亲儿子借着陆寅的手送她身败名裂。
月见听懂了棠宁的意思,看着她走进房中的背影,忍不住眨眨眼。
母子相残,刺激。
往日只觉得督主心黑,没想到女郎也不输督主。
棠宁走到屋中,花芜替她更衣时,她扭头朝着门前说道:“月见,让人送了热水过来后,去跟沧浪说一声,我晚些去鹤唳堂。”
“知道了女郎!”
月见应了一声。
房中花芜抱着棠宁褪下的衣裙,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血迹:“女郎,怎么有血?”
棠宁只着亵衣靠在贵妃榻上:“遇见倒霉玩意了。”
花芜眨眨眼。
棠宁不想提陆寅,实在说他半句都嫌晦气,她只是伸手揉了揉脖颈,朝着花芜问:“今天府里有什么事吗?”
花芜连忙将衣裙放在一旁,上前替她按着肩颈:“夫人今日出去了,跟顾家主一起去打理荣氏的院子,傍晚时让人传话回来,说今夜不回来了。”
棠宁“嗯”了声。
花芜手劲刚好,揉的她昏昏欲睡:“对了女郎,晌午时钱小娘子来了一趟,说是再过两日就是七夕,到时候城西映荷湖那边会特例恩准夜市很是热闹,她邀您一起去玩。”
棠宁睁眼:“七夕了?”
“是呀,今儿个初五。”
棠宁歪着头望着身前灯盏出神,花芜轻声问:“女郎,您要跟钱小娘子去吗?”
“不去了。”
棠宁靠在榻上,她这几日想在府中看书,而且枢密院那边的事情她也很是好奇,想要跟沧浪问一问。
事情多,阿兄也不在京城,她懒得出门:“你让人跟钱姊姊说一声,让她好好玩,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哦对了,去跟阿茹说一声,她若是想去,便跟着去玩。”
第322章 七夕
萧厌离京之后,时间好似也变得格外的慢,棠宁总觉得连府里也变得安静下来。
明明萧厌人在京城时,他们也并非日日相见,可他离开之后,她总觉得处处都不习惯,直到沧浪捧着枢密院的事情找上门来,她才压下了心里不适。
枢密院的事远比书院的事情更加复杂,虽说萧厌离京前就已经做好了安排,也让沧浪等人暂时处理,可是当棠宁真正接触时,才发现根本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原以为只是替天子行差,可后来才发现,枢密院不仅要接受朝臣及四方表奏,宣达帝王圣令,甚至还要兼顾京中巡政机密事务,以及替天子文书,朝中大半奏折并非直达圣前,而是都是要先过枢密院再到门下中书。
而且安帝性情多疑,脾气阴晴不定,常有“随性之举”,加之朝中那些人心思各异,枢密院又得行“监察”、“肃清”之责,整个院中几乎没有半个闲人,哪怕有沧浪他们已经处理了大部分事情,棠宁依旧忙的有些天昏地暗。
好在先前萧厌在京时,处置那些事情时就不曾避着棠宁,她有时在旁也会帮忙,萧厌也曾指点过她一些,棠宁这才不至于完全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女郎,您喝点儿水。。”
花芜见棠宁将挑选出来的折子合上之后,忙端着茶水上前。
棠宁喝了一口压下有些燥意的喉咙,放下茶杯后就轻揉了揉眉心:“这是什么茶,怎么这么苦?”
“女郎这两日有些上火,眼睛也有些泛红,奴婢就在里面加了一点儿莲心,能明目降火。”花芜接过茶杯放在一旁,瞧了眼桌上的东西:“督主他们的事情怎么这么多,女郎都忙了一天了。”
棠宁扫了眼身前那些东西也是感慨:“是啊,事情真多……”
这些已经是沧浪他们处理了大半之后,留下来阿兄必须亲自“过眼”的,听沧浪说以前阿兄在京中时,要做的事情更多。
他不仅要管着枢密院内上上下下诸多事情,还得每日进宫伴驾,应付朝堂之上那些刀光剑影,跟宗室、朝臣勾心斗角,甚至还有闲暇来关心她这边。
可那时候阿兄游刃有余,做什么都显得成竹在心,棠宁几乎难以想象,若是换成是她会成什么样子。
棠宁坐直了身子,朝着另外一旁的月见说道:“把这些都收起来,送去鹤唳堂那边,将那几个单独放起来的南地边务交给沧浪,让他尽快送去门下中书,待他们处置完交由陛下批复,再下发六部。”
月见点点头,低头收拾桌面。
“女郎,茹娘子和钱小娘子过来了。”
“棠宁!”
惜春的声音才刚落下,外间就传来钱绮月清朗爽利的叫声。
月见手头动作更快了一些,手脚利落地将桌面收拾干净,把那些折子全部挪进了里间,花芜也将笔墨都规整放好之后,棠宁起身朝着隔帘外迎了出去,就见钱绮月一身艳丽红裙走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一身鹅黄襦裙的薛茹,见着棠宁就先露出酒窝:“阿姊。”
“见过钱娘子,茹娘子。”花芜几人连忙行礼。
钱绮月挥手让几人起来,就快步上前将棠宁抱了个满怀:“小海棠,你有没有想我?”
棠宁脚下踉跄了下,脸上却满是笑容:“想着呢,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找你了!”
钱绮月漂亮的凤眼扬了起来,拉着棠宁就说道:“今个儿七夕,你别告诉我你还要窝在府里看书,城西今天可热闹了,我跟阿茹来找你出去玩。”
棠宁被她抱着腰身,微向后仰头,这才发现钱绮月脸上化了妆容,就连向来素净的薛茹也施了脂粉点了花钿,双丫髻上绑着好看的发带和铃铛
她有些失笑:“我前日不是让人跟你说了不去了,你跟阿茹去玩就是……”
“不去什么不去,这大好的日子,一年才这一次,还能参加比赛呢,而且城西今夜还有杂耍唱戏,晚些时候还会放烟花,这满城的姑娘家都去凑热闹了,你窝在府里长蘑菇吗?”
“我不喜欢热闹……”
“才怪,你以前最喜欢热闹了。”
钱绮月脱口而出之后,见棠宁扭头看她,她顿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小海棠不记得以前那些事情,萧厌之前还特意叮嘱过她暂时别提这些,免得刺激到她。
钱绮月连忙强行转了话题,假装没看到棠宁眼中疑惑:“反正我喜欢热闹,你就当陪我去了。”
“我跟你说,今年乞巧节那些个比赛奖品可多了,我去年棋差一招什么都没弄到,结果被几个讨厌鬼嘲笑了一整年,今年你和阿茹得帮我赢回来……”
棠宁扭头想要说话。
钱绮月就已经抱着她胳膊:“好棠宁,你就陪我去吧,陪我去玩。”
棠宁被她带着身子轻晃。
“棠宁,去嘛去嘛,就当陪我~~”
“好不好嘛~~~”
钱绮月撒娇耍赖,抱着她胳膊一通腻歪,棠宁被她磨缠的哭笑不得。
一旁薛茹见阿姊晃来晃去满脸无奈,她轻笑着道:“阿姊要是没事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去吧,要是实在不喜欢吵闹,到时候咱们寻个安静地方,看了烟花就回来。”
“对对对,棠宁你就去吧。”
钱绮月整个人都几乎要挂在棠宁身上,抱着她胳膊扭成了面条。
棠宁被她缠的没办法,只能松口:“好,去去去,你先松开,头都晃晕了。”
“真的?棠宁最好了!”
钱绮月松手就朝着棠宁一个熊抱,然后推着她就朝着里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