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一
她正想着是否要去见一见太皇太后,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如今身子如何,而且听说她癔症频发,也不知道好些没有……
荣玥想着心事朝外走去,却不想没走几步,就险些撞上了站在圆月拱门前的顾鹤莲。
荣玥愣了下:“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
“顾鹤莲!”荣玥瞪他。
顾鹤莲却脸皮极厚:“你从昨天夜里来了这里,就一直只顾着棠宁,你都不知道那姓萧的怎么欺负我。”
他委屈巴巴,年逾四十却依旧俊逸的脸上带着几分可怜,伸手勾着荣玥的手指轻晃了晃。
“芝芝,那姓萧的不要脸,跟我炫耀他与棠宁的事情,还欺负我没名分,笑话我不得你欢心。”
荣玥有些怀疑地看着顾鹤莲,萧厌为人正直,品性也好,他怎么会做这种事?倒是顾鹤莲死皮赖脸,莫不是他说瞎话冤枉人家?
顾鹤莲:“你那什么眼神?”他委屈极了:“我什么都给你了,你不叫我入荣家也就算了,居然还不相信我?!”
荣玥万万没想到顾鹤莲青天白日的,直接就说这么直白羞耻的话。
什么叫他什么都给她了?他们二人之间到底是谁占了便宜?!
荣玥快速看了眼周围,见四下无人,这才脸上发烫用力甩开顾鹤莲的手:“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给我了……”
“你不认账?明明那天夜里你说喜欢我的,还要了我身……唔唔!”
荣玥踮着脚一把捂住顾鹤莲的嘴,又羞又恼:“你还要不要脸了,什么话都往外瞎说,要是被人听到了你不做人我还要做人呢!”
她正想继续骂,谁知掌心突然湿濡。
感受那异常的温热,荣玥瞪圆了眼“唰”地缩回手,抬脚就朝着春情荡漾的顾鹤莲小腿上踹了过去。
顾鹤莲连忙闪身避开,擒着荣玥手腕将人拉到跟前。
“你干什么!”
荣玥挣了下没挣开,被顾鹤莲拉着朝一旁游廊边角处走去,她气恼瞪他就想要骂人,却一踉跄撞进了停下来的顾鹤莲怀里。
“顾鹤莲,你到底想要干什……”
声音突然被窒,荣玥站立不稳被拉着旋身朝后抵在墙上。
二人身形被廊柱遮挡,那茂密的廊前花木边缘,只露出顾鹤莲湛青色的衣角,和隐约模糊不清的光影。
“哇……”
院中打开的房门边缘,探出三双亮晶晶的眼睛。
钱绮月伸长了脖子刚想去看,就被棠宁伸手挡在脑袋上将人摁了回去,连带着一旁的薛茹也被捂着眼带回了屋里。
房门被顺手关上,那边缘随风轻颤着,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荣玥被困在墙边,听到那隐约的声音,有些气急地掐着顾鹤莲的腰。
顾鹤莲疼的倒吸口冷气,连忙捏着她的手:“你谋杀亲夫啊?”
荣玥美目里媚色潋滟:“你疯了,要是棠宁看到……”
“你以为她不知道?”
顾鹤莲见她生气时脸上鲜活,忙将人揽在怀里轻哄。
“小海棠精着呢,当初你突然搬出积云巷,她哪能一点儿都没察觉,况且我这些年觊觎你的那点儿心思谁不知道?”
他靠在荣玥肩上,语气软软地放低了姿态,
“我心悦你,想要登堂入室,想要娶你为妻,他们早就知道。”
“小海棠顾念着你,正如你顾念着她,我昨夜陪你一起来这里,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再说她连萧厌是个太监都能接受,无惧外间流言也要跟他在一起,我好歹还有金山银山又俊俏体贴。”
“我给她当姨父,她肯定愿意的。”
荣玥感受着肩头重量,听着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顾鹤莲话音一转。
“还是你根本就没打算要给我名分?”
他委委屈屈地抱着她:“你是不是嫌我年纪大了,觉得我没有萧厌好看,所以才不肯让我入赘……”
荣玥:“……你说什么呢,关萧厌什么事?”
顾鹤莲不满:“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喜美色,以前你都是看我的,可后来老看那姓萧的,你还跟人夸他长得俊,说他容色无双呢……”
荣玥原是有些生气的,气顾鹤莲厚脸皮,也恼他刚才胡来,可这会儿听着他胡搅蛮缠的话,见他板着脸气哼哼地吃着飞醋,那点儿气就全成了哭笑不得。
她伸手掐了顾鹤莲腰间一把:“别胡说八道,萧厌是晚辈,我对他只有欣赏。”
“那我呢?”
“你是混球!”
荣玥伸手就推开身前的人,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裙摆,转身离开,等走了两步,见顾鹤莲老大一个人垂着脑袋满是丧气地站在刚才的地方,她没好气地出声。
“愣着干什么。”
“啊?”
顾鹤莲蓦地抬头。
“待会儿我要跟棠宁他们回京,你要是不想一起,那就算了!”
荣玥板着俏脸扭头就走。
顾鹤莲闻言喜出望外,荣玥不避讳他和他们同路,是不是意味着离答应他入赘不远了?他就要得到名分了?!
他忙不迭地就跟了上去,伸手就挽荣玥的手,被她一巴掌拍开之后,却锲而不舍地又探了过去。
顾鹤莲拉着荣玥的手,小心翼翼地跟她十指相缠,见她没有挣扎,忍不住咧嘴露出一脸傻笑。
荣玥看了他一眼,脸上微烫,却也是悄悄弯了眼。
第447章 宋瑾修觉得他已经疯了…
宋瑾修仰躺在棺材里,双眼无神地看着黑漆漆的棺木顶。
那天夜里坟前的那些对话颠覆了他过往所有认知,棠宁的诘问,宋老夫人的歹毒,宋鸿和陆皇后的贪婪,还有那些他从不曾知晓的过去都让他如遭雷击。
等隐约听到萧厌他们离开之后,身下的棺材被人抬了起来,摇摇晃晃不知要去往何处。
他当时疯狂拿头撞击棺木,喉间呜咽着想要出声,可直到棺材再次落地也没人搭理过他。
宋瑾修被绳索绑着困在棺材里,周围空间逼仄漆黑,那方寸大小的天地仿佛成了他的一切。
他看不见外面日升日落,不知道今夕何夕,那黑暗一点点吞噬着他的理智,直到浑浑噩噩时,外间传来宋老夫人他们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苦苦哀求只求一死,却换来更为尖锐的哀嚎。
棺木一旁被掀开巴掌大的地方,宋瑾修侧头就能看到被绑在架子上的几人,他亲眼看着利刃划过他们白花花的大腿,鲜血飙溅出来,薄薄的肉片落地,而往日殷贵矜持的几人拼命惨叫。
宋瑾修白着脸,就见人捡起落在地上的血肉,黑色皂靴朝着棺木走来,下一瞬浓郁血腥混着温热粘稠的血肉被丢了进来。
“呕——”
宋瑾修嘴里堵着东西,却依旧吐了起来,他拼命甩着头将脸上的东西弄下去,那鲜血却依旧留在了脸上,顺着鼻翼流淌进嘴边。
喉间反反复复吞咽着,他几乎窒息,可外间人却只是“砰”地一声,扣上了被打开的地方。
眼前重归黑暗,外面宋老夫人和陆皇后他们的惨叫也没了,周围安静的好像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还有那浓郁的驱之不散的血腥和酸臭。
他浑身冰冷的躺在那里,绝望的以为自己一脚踏进了地狱。
可他从没想过,真正的地狱远比这还要残酷。
宋瑾修被困在棺材里,没人给他食物和水,只有每天日复一日看着宋家人被一点点生剐。
侧边那方寸大小的地方每天都会被人打开,也有新鲜血肉被投掷进来。
宋瑾修从最初的避之不及,呕吐恐惧,恨不得将其远远扔开,到后来几日未曾进食时,开始不自觉地看着那些东西。
顺着嘴边流进的血被他下意识吞咽,他拼命想要抗拒身体饥饿到了极致,那些血肉散发的“香甜”。
再后来,嘴里堵着的东西被人扯掉,连续几日水米未进,宋瑾修的喉咙干的喊不出来声音。
他满是麻木地听着外面奄奄一息的惨叫,脸上全是失了血气的苍白,他愣愣看着如前几日一样被扔进来的东西,所有的意志和抵抗,都在那血肉碰触到嘴边滑落进去后那一瞬间的满足下崩塌。
宋瑾修张开了嘴,一边疯狂吞咽,一边泪流满面。
理智和欲望撕扯,他一边呕吐一边重新往下咽下去,他觉得他已经疯了,他就是个疯子……
“砰——”
棺材顶盖被人掀开,突如其来涌入的光线让宋瑾修下意识地闭着眼,他嘴边还挂着半截血肉,眼泪鼻涕混作一团。
当撑过最初难耐的刺眼,模糊看见居高临下站在棺木旁的萧厌时。
宋瑾修整个人顷刻间崩溃,他猛地扭头吐了起来,哪怕身子被绳索绑着依旧蜷成了一团。
他吐的昏天黑地,抬眼时满脸是泪。
“你杀了我……”
“你杀了我!”
萧厌就那么看着他,见他痛哭流涕,惊恐狼狈,他垂眸时神色泛着沉。
“当年棠宁被困在那方寸之地时,也曾如你这般哭求一死,她亲眼看到她母亲死在面前,想要解脱不能,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陷入绝望。”
宋瑾修怒视他时嘶声大喊:“我不知道二婶的事情,我也不知道祖母苛待棠宁,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
萧厌冷然:“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也不想去管?”
“宋瑾修,你年少就能入朝,绝境亦能搏得生路,你这么聪明,当年是真的没有察觉到棠宁身上变故,不知道你祖母他们所为,还是你早有察觉却下意识避开真相。”
他声音不高,却如钟鼓炸响在宋瑾修耳边。
“你自私的知道真相难堪,一旦揭穿可能会毁了宋家,冷漠的觉得不过是牺牲一个可有可无的堂妹,就能保全宋国公府一如之前的富贵荣华。”
“你察觉到不对却一直在自欺欺人,明知道真相就在眼前,却宁肯假装不知,只以年少为借口粉饰太平,来保全你所希冀的安宁……”
“我没有!我不是!!”
宋瑾修耳中嗡嗡作响,如同被撕开了所有伪装,鲜血淋漓地嘶声喊叫,可对上萧厌的眼睛时他却是下意识的避了开来。
当年二叔二婶的棺木被送回之后,本该停灵前堂让人入府拜祭,可府中却将棺木放在祠堂,让人严加看守不允任何人靠近,他是曾有过怀疑的。
后来二婶他们匆匆下葬,府里打杀了一大批下人,棠宁昏迷不醒地被带去了别院,然后就“一病不起”,连二婶他们下葬时候都未曾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