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锦一) 第308章

作者:锦一 标签: 穿越重生

  冯来早在知道他身份后,就想明白萧厌入朝之后所做那些事情的缘由,心中疑惑解开后,很多事情也就变得不再奇怪.

  冯来张了张嘴:“可是贺家事与太子殿下的事几为一体,陛下对当年往事讳莫如深,此案又关系先帝清明,与陛下皇位有关,稍有反复便会让皇权、朝堂动荡,陛下绝不会允许有人替他们翻案的。”

  “萧督主固然扳倒了陆家,可此事不一样,一旦你稍有动作,露了身份痕迹,陛下定会毫不犹豫除了你。”

  冯来太过了解安帝,更知道他当年是怎么登基的。

  得位不正让他这些年性情多疑善变,先太子和贺家的事更是他不能提及的隐秘。

  毁了陆家,安帝因为私心和一些见不得人的利益可以纵容,可一旦有人碰了贺家和戾太子的事,安帝必会雷霆之怒。

  萧厌扬唇:“我知道,所以不是我来动手,至于别的,安帝顾着他自己,没功夫来动我。”

  冯来面露疑惑,不明白萧厌用什么手段能够避开跟安帝正面冲突,甚至让他不能朝着他动手,可是见萧厌神色笃定,他还是问了句:“那可有什么奴才能帮到的地方?”

  萧厌说道:“冯公公是安帝身边内侍,想保周全就不能插手太多,而且刘童恩既然起疑就定然会死死盯着你,你稍有动作便会露了痕迹。”

  “外间的事我自有安排,公公只需要留在安帝身边,如往常就好。”

  他顿了顿又道:

  “当然,如果有可能,公公可以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跟陛下提几句虞延峰的好。”

  冯来微眯着眼:“萧督主是想用他来分刘统领的圣恩?”

  萧厌点头:“是有此意。”

  冯来闻言就答应下来:“奴才会尽力。”

  冯来向来是个极为乖觉的人,他没有追问萧厌后面的安排,也没有去探寻一些他不该知道的事情,甚至就连陆家那边的始末他也没有追根究底。

  他只是跟萧厌又闲聊了几句,说了说安帝如今身子的情况,就直接起身告辞。

  等被人领着从跃鲤台离开时,他到了门前回首,就看到萧厌正侧身与身旁的女娘说话。

  他目光落在萧厌那张轮廓迥俊又格外精致的脸上,那全然陌生的容貌让他嘴角眸色微暗。

  那边萧厌似是感觉到他视线回头,二人眼神相撞,萧厌挑眉时,冯来躬身行了个礼,才转身跟着缙云出去。

  萧厌见状神色微凝,棠宁察觉他面色不对,疑惑问了句。

  “阿兄,怎么了?”

  “冯来怕是猜到了。”萧厌若有所思。

  猜到了?

  棠宁闻言愣了下,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萧厌话中什么意思,等过了片刻思及缘由才倏然一惊。

  “阿兄是说,冯来猜到你身份了?”

  萧厌“嗯”了声:“我与贺家表弟年岁相当,体形相似,当年东宫里被大火焚烧的那具尸体又是面目全非,谁都不能肯定死的是贺家子还是我。”

  “况且冯来是见过贺家表弟还有贺家其他人容貌的,十一、二岁的年纪轮廓大致已经长成,就算这些年变化再大也不可能半丝相似都不剩。”

  “我如今顶着这张全然陌生的脸,既然能说是贺家子,也同样有可能是逃出生天的谢宸安。”

  最重要的是,冯来刚才跟他的自称。

  从知道他身份后,冯来就一直说的是,奴才。

  贺家当初虽然权倾朝堂,是世家顶峰,可说到底只是朝臣并非主子。

  冯来当年对着贺家家主也未曾太过谦卑,如今更是伺候圣前多年自有傲气,他可以跟贺家子以平等身份相交,或是稍有谦逊,但绝不是以奴仆相称。

  萧厌难得被人摆了一道,苦笑了声。

  “他早些年于我面前便是这般自称,刚才下意识便应了,这位御前内侍当真是精明的有些过分。”

  棠宁担心:“那他会不会出卖阿兄?”

  “应该不会。”

  安帝身子如何,冯来清楚,如今朝堂局势他更明白。

  如果换成他刚回京时知晓他身份,冯来或许为了自保还有可能跟安帝告密,或是暗中想办法处置了他,可是现在太晚了。

  冯来不止与他“合谋”欺瞒圣前,连当年的事他也逃脱不掉干系。

  萧厌说道:“冯来能在先帝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得了安帝和陆崇远的信任,他是个野心大的。”

  “若我是贺家子,他还未必敢将全副身家压上来,可我是谢宸安,反倒能让他安心。”

  安帝身子出了问题,成年的皇子几乎全废了,剩下的或是年幼,或是母族势微。

  他如今敢袒露身份,定是已有准备动手,知晓往事隐秘的冯来自然明白,他的身份就算暴露也该是名正言顺的“正统”。

  而且冯来也明白,只有他事成,冯来才能安然退出宫廷,从当年事情中抽身,出宫颐养天年。

  否则,他败,冯来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见棠宁依旧有些担心,萧厌说道:“虽说我觉得冯来不敢做什么,不过我还是会让人盯着他,实在不行便让他染些风寒修养几日。”

  “宫宴在即,只要熬过这两日,冯来就算再有别的心思也没机会去做什么。”

  他伸手抱着棠宁,摸了摸她头发:“放心吧,我会小心。”

  棠宁心神放松下来,靠在萧厌肩上喃喃说道:“原以为是冯来周旋,没想到是曹公,我竟是不知道曹公和外祖父居然还有这层关系。”

  她一直以为,当年戾太子出事后,外祖父为了保全荣家半点都没有插手,没想到他竟是和曹公做了这么一场天大的戏。

  他们不止瞒过了先帝和谢天永,瞒过了陆家,就连阿娘恐怕都不知道。

  外祖父兴许早就知道薛侧妃和阿娘的关系,就连阿娘救了萧厌他也知情甚至是默许纵容。

  只是他对外一直明哲保身,又为保全荣家“激流勇退”提前告老。

  人人都道荣太傅是胆怯了,连阿娘都不曾知道他心思,否则阿娘不会到死都不敢让她将龙纹佩的事情告诉外祖父。

第470章 曹公才是真正作戏的高手

  萧厌眼眸微垂,曹德江知道吗?

  当年的事,动辄就是满门之祸,荣迁安连荣大娘子都未曾明言,对外更是一副心灰意冷退出朝堂的架势。

  人人都以为东宫一脉早就死绝了,荣迁安会对曹德江说实话吗?

  可是以曹德江的精明,他既然答应跟荣迁安演了那么一出戏,又帮忙遮掩东宫痕迹,带走了徐内侍。

  他瞒天过海,留在朝堂,成为清流之首,瞒过了安帝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知道,他留着徐内侍是为了什么?

  还有这段时间的事情,连皇后和冯来都已经对他起疑,怀疑他“萧厌”的身份,曹德江身为知情之人,更知晓当年东宫曾有孩童逃出,无论那逃出的是贺家子还是谢宸安,他当真半点都没察觉到“萧厌”的不对?

  亦或是,他早有察觉,却佯装不知,一面还装作被他算计,顺势被迫“入局”?

  萧厌神色复杂:“是我自视甚高,以为筹谋多年,能将所有人都摆弄掌心之中,却没想终究还是小瞧了其他人。”

  “这位曹公,才是真正作戏的高手。”

  棠宁听着萧厌的话下颚也是绷紧,她想起状似什么都不知道,以垂涎孤本古籍,被她和阿兄一点点引入局中的曹德江,想起他上次赵家设局之后,曹德江怒气冲冲地找来书院,质问她萧厌是否离京,引她说出陆九安之事的模样。

  梁太师是因陆九安的事舍了陆家。

  世家人更是因梁太师的举动对此事退避三舍。

  看似是她和阿兄设局,引曹德江入瓮,可实则他什么都知道,细数陆家倒下后,朝中空出来的那些官职的归属……

  棠宁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尾椎猛地升起,手指都有些发冷。

  如果曹德江对他们心怀恶意,那她和阿兄怕是早就没命了!

  萧厌也是难得升起惊惧之意,对曹德江更生忌惮,可忌惮之后却又忍不住自省。

  无论何时都别将自己当成聪明人,事事都得谨慎再谨慎,他并非只身一人,身后还跟着许许多多提着脑袋陪他拼命的人。

  想起曹德江每次在他面前气急败坏的样子,萧厌都能想到那老狐狸暗地里如何瞧他笑话。

  他摸了摸棠宁有些发冷的手,朝着她说道:“等夜里我去一趟曹家,你跟我一起。”

  棠宁点点头:“我跟姨母说一声。”

  “好。”

  有些事,既知道,总要弄个清楚。

  ……

  棠宁从鹤唳堂回了棠府那边时,才从月见口中知道狄涛来过了,薛茹还跟着狄涛一起出了府。

  “阿茹跟他一起?”棠宁惊讶。

  月见说道:“茹娘子原是不想去的,经不住狄小将军死缠烂打,不过她出去时身边带着丫环,杭厉也跟着去了。”

  棠宁只以为杭厉是跟着他们一起出的门,放心下来就没再多问,只去见了荣玥。

  临近中秋,荣玥这几日大多都留在棠府这边,准备着中秋家宴的事。

  府中人少,但荣玥总想着能热热闹闹,而且阿姊他们的仇报了,她也想以佳节祭奠,所以府里的人都是忙的团团转。

  棠宁过去时,荣玥瞧见她连忙招呼:“你来的正巧,刚好顾鹤莲的人送了些新口味的月饼过来,你来尝尝,还有家宴的菜色,我对萧厌喜好不太熟悉,你来看看还要添些什么。”

  棠宁闻言恍然,昨夜的事发生的突然,宫宴也是临时决定的,她光顾着担心萧厌入宫后能否安全过关,却忘记告诉姨母中秋有宫宴了。

  棠宁走上前就朝着荣玥道:“姨母,家宴怕是要缓缓。”

  “怎么了?”荣玥疑惑。

  棠宁解释:“宫中刚下的旨意,说是中秋那日宫里头要设宴,到时候我和阿兄都得进宫,姨母身上有诰封怕也得一起入宫赴宴。”

  荣玥闻言顿时一脸晦气,将手里的月饼朝着盘子上一搁。

  “往年宫宴不是老早就筹备了,今年怎么临到关头才办?而且这个月宫里光是起火就已经两次,死了一大批宫人不说,还烧死了个皇后,听说太后身子也不大好,皇帝怎么想的,居然这个时候筹办宫宴?”

  生怕旁人不会说他凉薄?

  最重要的是,她一点儿都不想进宫去参加劳什子的宫宴,吃又吃不饱,喝口酒水还得先磕头,更要对着一群阴阳怪气的烦人精。

  棠宁听着自家姨母碎碎叨叨的话,瞧她如同小姑娘似的不高兴的撅嘴,忍不住就笑,好像从她跟顾鹤莲在一起后,姨母的性子就变了许多,不再处处如先前绷着,反倒多了些闺中时的率性随意。

  棠宁说道:“咱们这位陛下最是好颜面,死了个给他戴绿帽的皇后,他自然是不在意的,况且外间人本就议论纷纷,他怕不办宫宴才会让人说道。”

  “因着时间太紧,宫里头将这差事给了阿兄,宫宴那日忙起来怕是夜里也回不来,所以家宴怕是不成了,姨母别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