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锦一) 第385章

作者:锦一 标签: 穿越重生

  虞延峰看向刘童恩片刻,扭头说道:“刘统领身上有伤,我来吧。”

  刘童恩脸色越发难看,冷哼一声:“我先回宫。”

  粮仓前禁军走了一小半,余下的人还在搬运东西,袁侍郎他们忙着跟里头的人清点运来的粮食,粮仓里不时有人进出,钱宝坤和虞延峰就大大方方地站在粮仓前说着话。

  钱宝坤看了眼装着黄金的箱子:“咱们这位陛下钱袋子可真满。”

  三万两黄金,兑成银子足有三十万两,足以应付户部眼下麻烦。

  他扭头对着虞延峰:“这些粮食是哪儿来的?”

第602章 防着一手

  虞延峰面色不动,低声道:“不知道,陛下只让我和刘童恩在陵阳码头等着,昨天夜里子时之后就有人陆续送了粮食过来。”

  “当时领头的人看着三十上下,面容普通,一身商户打扮,自称是江南的粮商,口音也的确是那边的。”

  “我与他说了两句话,但是刘童恩一路跟随在旁,我也不好多做打探,不过我看过押送粮食的那些人,不像是寻常商户人家的护卫。”

  虞延峰说完之后,看了眼那边押送粮食的禁军。

  “刘童恩对我嫌隙至极,陛下也没太过信任,虽打骂刘童恩,但这次粮食的事情却没告知我实情,只让我随刘童恩一起押送,不过暗地里倒是流露出几分让我监视刘童恩的意思。”

  钱宝坤说道:“既然生出监视之意,就代表不再如之前信任,萧厌的法子倒是有用。”

  无论是主仆还是君臣,最怕生出猜忌。

  安帝本就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人,一旦疑心升起,就会处处是错。

  嫌隙日增,日积月累之下,他与刘童恩反目是早晚的事情。

  虞延峰自然也知道这点,所以他半点都不着急,只对着钱宝坤说道:

  “还有一件事,得烦钱尚书与定国公说一声。”

  “这些金子来路有些问题,虽然明面上是从宫里运出来的,但冯公公说过陛下私库中并没有这么多金子,大多还是珍宝奇玩玉器书画之类的贵重之物,可我又是亲眼看到这些金子从私库里取出来的。”

  “我觉着要么陛下有事瞒着冯公公,对他早有戒备,要不然就是宫里还有密道,连我们也不曾知晓。”

  这些金子若是私库里的,就代表冯来根本未曾全然取信安帝,安帝对他防着一手。

  如果是安帝让人提前送进去,又当着众人从私库里取出来的,那能瞒着他和冯来将东西送进私库,那皇宫里必定有别的出入之地,这对他们来说并非好事。

  钱宝坤脸上郑重起来:“这事我会告诉萧厌。”

  ……

  自从平山王造反之人,所有人目光都在南下平叛大军身上,文信侯他们带人去城南粮仓取粮的事情瞒不住人。

  待到隔日兵部的人从户部拿到银子,而户部也开始朝外收购粮食,先前停滞不前的备战事宜再次转动起来,所有先前知道国库赤贫户部早无银钱可用的人,都知道了安帝拿着私库补贴户部的事情。

  ……

  太子府,太子砸碎了一地东西。

  “父皇哪来的这么多粮食?一万石粮,要想运进京城该多大的动静,连官船都动了,你们怎么连半点消息都没有!!”

  他知道户部没粮之后,就偷偷让人将手中所剩不多的银子全部换成了粮食,只等着户部棘手之时再拿出来替他们解围,借此收拢文信侯和南下平叛大军人心,就算退一万步父皇能拿出银子,可京中粮商他早有吩咐,只要拖延不给售卖粮食,再多的银子都是笑话。

  到时候他无论用来招揽人心,还是借机卖给父皇赚一笔银钱都是好事。

  可父皇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粮食?!

  “崔奇那个蠢货,他不是说京中没人有这么多粮!”

  旁边幕僚低声道:“殿下,这粮是走官船进京的,还是禁军两位统领亲自押送,陛下怕是从其他地方募的粮……”

  “去查,这粮从哪儿来的,告诉崔奇,让他想办法把孤手中那些粮食处理干净。”

  他先前给了狄涛一大笔银子送去西北,后来又给了好些送去歙州收买人心,如今本就捉襟见肘。

  要是那些粮食卖不上价砸在自己手里,那他手里就真的拿不出半点银钱,他还怎么去收拢朝臣为自己所用?!

  ……

  梁家。

  梁广义听闻安帝解了户部之围后,朝着冯秋荔说道:“三万金,万石粮,陛下打的可真是好主意。”

  若是寻常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几家凑凑也轻易拿得出来,可对于刚被敲骨吸髓元气大伤的几家来说却并非易事。

  而且战事一起,这三万金未必足够,若是拖延的时间长了,后面源源不断的窟窿……

  梁广义手中白子“砰”地落在棋盘上:“陛下可真把世家当了钱袋子。”

  冯秋荔闻言说道:“他早年不就如此,靠着陆家从一个废子翻身,借着陆家帮扶登上高位,一朝掌权却将陆家赶尽杀绝,连旁支的人都不剩下半个,论心狠手辣谁能比得上他。”

  将黑子落在白子旁边,冯秋荔感慨了声:

  “好在那日王大人提醒了太师,您才有所防备,要不然咱们几家恐怕真能被陛下套了进去,掏空了家底来补户部的窟窿。”

  梁广义想起安帝那日与他说的冠冕堂皇的那些话,满是厌恶:“他还说让老夫替他朝着尹豹下手,许事后给老夫兵权,可他也不想想平叛大军若出差错,殃及多少民生,若被察觉,老夫一世声名毁于一旦。”

  冯秋荔道:“陛下不就是打着这主意,想要将您和世家拉下水。”

  “他如今跟太子斗得不可开交,萧厌又压他一头,他处处困境就想起世家的好来,却忘了他当初是怎么纵容萧厌对我们赶尽杀绝。”

  梁广义想起安帝先前所为,脸上冷沉:“安帝行事反复,鸟尽弓藏,若世家再行依附,恐陆家就是来日下场,反倒是太子虽然无能却好掌控。”

  “他私下与崔家联系,背着萧厌暗中囤粮,先前也曾收买世家朝臣为他所用,看样子对萧厌并非全然依附,如果能将他拉拢过来,倒是比帮安帝再次掌权对世家更有好处。”

  冯秋荔目光微闪:“太师说的是,但萧厌强势,先前旧事才刚抹平,若他知晓我们打太子的主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梁广义想起萧厌那手段,脸上就皱了起来。

  这事的确得谨慎一些,否则被萧厌拿住把柄估计能咬断他们骨头。

  梁广义放下棋子说起了别的事情:“那个王怀鲁不错,有几分眼色,在现在那位置上也待的够久了,让他动一动。”

第603章 太子疯了?

  安帝突然拿出这么多粮食极为惹人注目,如太子、梁广义等人都在暗中打探那粮食来源。

  萧厌先前便埋在刘童恩身侧的探子更是动了起来,顺着陵阳码头的方向开始,秘密探查之前那支给刘童恩送粮的“商队”去处。

  京中之人暗地里心思各异,明面上朝中各部却都是快速运转起来,短短五日平叛大军就已准备妥当。

  文信侯和尹老将军带兵离京那日,正逢十一月初一,京郊大军齐集,文信侯和尹老将军皆是一身盔甲立在马匹之旁,身旁是平叛先锋精锐三千人,剩下的兵将则如长龙顺着官道朝外延绵。

  一身龙袍的安帝站在高台之上,身旁是同样穿着明黄蟒袍的太子。

  一个身材消瘦颧骨突出满是病态的苍老,一个却身姿挺拔意气风发如初生朝阳。

  原本身处宫中安帝高坐龙椅,太子处处对他俯首之时还不太明显,可此时父子二人站在同一个地方,穿着同样代表尊贵的明黄长袍时,隐隐比安帝高出一头年轻力壮的太子,就将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帝衬托的如同已经年迈被拔了爪牙的老虎。

  疲弱,苍老,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人抢了身下的位置。

  “陛下怎么这般模样?”

  “不知道,先前不是说陛下身子已经好了吗,怎么瞧着还这般虚弱?”

  “兴许是病症未愈……”

  “噤声!”

  前方有礼部官员高喝出声,人群里瞬间安静下来。

  高处鼓声响起,那鼓槌落在鼓面上“砰”、“砰”的巨响,伴随着号角之声瞬间响彻整个京郊。

  那声音如轰雷惊动天地震撼人心,不仅朝臣纷纷肃穆,就连远处城门附近朝着这边张望的百姓也都是纷纷安静。

  片刻鼓声骤然停下来时,冯来捧着圣旨上前,朗声朝着下方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平山王谋逆,与逆贼陆九安勾结,弑杀朝廷流犯,污蔑皇室声名,更欲率兵祸乱南境,平山王枉顾圣恩,乱大魏天下,以作乱之野心妄图置黎民于战乱,欲谋天下之皇位,此等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令文信侯周冀,柱国将军尹豹二人,持虎符率兵南下清剿叛军,擒拿平山王二人,钦此。”

  冯来话音落下之后,安帝便上前朝着下方说道:“此等逆贼,朕本该亲率大军南征平阳郡,然身有病痛,只得仰赖二位将军。”

  “望二位将军能择兵振旅,躬秉武节,替朕率师南下征讨,早日得胜回朝。”

  下方尹老将军声如洪钟:“臣等遵旨,定不负陛下之意,擒拿逆贼,平定叛军!”

  身后那三千精锐手持长矛,齐刷刷落在地上。

  “擒逆贼,平叛军!”

  “擒逆贼,平叛军!!”

  “擒逆贼,平叛军!!!”

  那呼啸气势震慑周围,巨大的喊声更是让得所有人都热血沸腾,安帝回头朝着冯来:“拿酒来!”

  上面冯来端着酒送到安帝身旁。

  “朕,仅以此酒,送各位出征……”

  安帝说话间伸手就欲去拿盘中酒杯,却不想太子却突然上前半步,抢先将手落在了酒杯之上,直接将安帝本欲去取酒杯的手挡了回来。

  安帝眼带寒霜:“太子!”

  太子丝毫不惧,只是神色恭声说道:“父皇身子不好,之前又大病了一场,太医交代须得安心静养。”

  “您今日强撑病体前来相送已是圣恩,儿臣也知道您对文信侯他们嘱托看重,但也不能不顾自己身子,儿臣不愿父皇再遭折损,如先前那般昏迷不醒让人担忧,这杯酒水不如就由儿臣为您代劳。”

  “你!”

  安帝看着背对着大军躬身朝着自己行礼的太子,气的手心一抖。

  旁边不远处站着的那些官员看着这一出也都是面面相觑。

  这太子看着恭敬至极,可话里话外都暗指陛下体弱,这出征大军送行之事向来都是帝王出面,陛下就算是身子再弱,一杯酒水又能伤的到哪里去?

  更何况刚才陛下说话时虽瞧着病弱,却也算得上中气十足,太子这明面上瞧着是为了陛下身子着想,可实则却是在抢夺属于皇帝的权利。

  别说人前那些朝臣倒吸口气,就连远处城门边上瞧见这一幕的棠宁都是震惊。

  钱绮月拉着棠宁小声道:“太子疯了?”

  王玉珍小脸紧绷着,声音压得低低的:“太子他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