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一
“千真万确。皇后娘娘说,英王这般关心江山社稷在意祖宗颜面,谢家先祖定会感念他孝顺庇佑于他,那太医就不必过去了。”
惠王府中一片安静,所有人都脸色发白。
惠老王爷沉声道:“纪王呢?”
“纪王不肯过来。”
另外一个下人低声道:“奴才守在纪王府门前,瞧着纪王被人扶着下的马车,当时他腿脚都站立不稳。奴才说几位王爷请他过府有要事相商,纪王当场便以身子不适拒绝了,还让奴才转告王爷,别去招惹皇后娘娘。”
他顿了顿,
“奴才走时,瞧见纪王府匆匆忙忙请了大夫过去,纪王瞧着像是在宫里受了罪。”
屋中几位皇亲闻言都是脸色变了变。
纪王被皇后单独留在宫中,出来就请了大夫,显然是在宫里受了罪的,那皇后不仅打了英王,竟连纪王也没放过。
惠王和英王是亲兄弟,二人年岁相当,也是宗室里如今最为年长的二人,他听着下面人回禀气的脸色铁青,挥手就打掉桌上的东西。
那茶盏哗啦落了一地,他怒声道:
“好一个妖后,她蛊惑陛下也就算了,如今还这般对待我们,她眼里还有没有谢家皇室,她若敢害死英王,本王绝饶不了她!”
“你们几个,随本王去见梁广义,本王就不信世家那些人愿意让个女人管着朝堂之事……”
惠王话音没落,就有人小声道:“梁相还在宫中。”
“那就去范家,去王家……”
“范大人因与英王一起闯御龙台殿前失仪,被皇后娘娘罚去了军器司帮忙,王老夫人病了,王家闭门不见外客。”
“……”
惠王那张老脸之上乍青乍白,拍着桌子说要将英王救出来让妖后好看,可话音落下时就发现屋中其他那些个宗室之人都是眼神闪躲,而且无一人接他的话,惠王顿时更气。
“你们莫不是也怕了那妖后?”
屋中无人说话。
半晌才有一人小声说道:“惠王叔,这皇后看着是个心狠的,陛下将玉玺皇印全都给了她,京中禁军、四营又全在她手,她连英王叔死活都不在乎,纪王也是说罚就罚,咱们若再闹腾,怕不会有好下场。”
“是啊,叔祖父,虽说女子不该擅权朝堂,但这段时间她管着朝上也没出什么差错,何况有曹德江和梁广义他们盯着,皇后也做不了什么不该做的,咱们没必要跟她硬碰硬。”
“我觉得也是,皇后跟陛下一样,根本就不管什么尊长不尊长的,连英王叔她说打就打,咱们这些人有几个是能让她忌惮的?”
那英王眼下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太庙呢,他们可不认为自己的骨头比英王的硬。
何况他们今日进宫去闹也只是因为陛下一直不肯露面以为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怕西北战事失利之后,他们这些人会失了皇亲国戚的富贵,可如今人家皇后都说了,陛下人在南齐征战,西北战况也心中有数。
皇后要是个软弱性子,他们自然能趁着陛下不在京中做点儿什么,可那皇后分明不是。
她那狠辣果决,可半点都不输给萧厌。
第804章 “鸣珂”再现
今日宫中的事到底还是吓住了这些养尊处优的宗亲,闻听惠王打算继续闹时,纷纷出言劝阻。
惠王万没想到他们这么容易退缩,被几人言语说得脸上铁青。
“你们可是皇室宗亲,难不成还怕了那妖后?那妖后不过就是仗着妖言惑上,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那妖后还敢将我们所有人都杀了不成?”
有人小声道;“万一她真敢呢?”
“你!”
惠王扭头怒视说话那人,看着他满是闪躲神色畏惧的样子忍不住骂了声:“软骨头,没出息的东西!!”
被骂的诚郡王也有些恼了,他梗着脖子回了一句:“您倒是有出息,那之前在宫里皇后下令杖责英王的时候,怎么不见您开口替他争辩一句,我瞧着叔祖您的骨头也没那么硬……”
“砰——”
“混账东西!!!”
惠王勃然大怒,猛一拍桌子起身之后就想去揍说话的诚郡王。
诚郡王连忙后退半步躲了开来:“您也别恼羞成怒,反正我是不想触皇后霉头,连纪王叔都称病躲了开来,英王更是半死不活。”
“朝里的那些老狐狸根本没几个敢跟皇后对着来,以陛下先前那些手段,他离京前还不知道留了什么后手,咱们真敢闹腾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诚郡王府以前就不掺和政事,陛下和皇后也没苛待过我,往后这出头鸟谁爱当谁当,我就不跟着叔祖闹腾了。”
诚郡王说完之后,眼瞅着惠王脸气的通红,大有想要冲过来动手的架势。
他连忙拱拱手说了句“我先走了”,然后就转身直接溜了。
屋中其他人看着诚郡王离开,脸上神色也是变化不断。
他们都觉得诚郡王说的有道理,先别说萧厌那厮心思极深,他敢暗中离开京城带兵去南齐难保没有留下后手,况且就算没有,他总会回京,他们今日与人闹腾,除非萧厌死在南齐,否则来日等他回京之后有一个算一个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更何况皇后不好相与,她敢当朝杖责英王断他活路,谁知道她会不会心狠手辣直接弄死他们。
到时候皇后丢的不过是些身外名,在她之前背弃宗族害死至亲蛊惑圣上的名头上再添几分恶名,可他们这些人丢的那都是命。
谁敢拿命去赌?
“惠王叔,我府中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啊,我也想起昨儿与人有约推脱不得,宫里的事情回头再说。”
“我夫人娘家兄长来了,我得回去见见。”
屋中之人纷纷开口告辞,各有借口。
惠王想要挽留不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五离开,人走萧瑟,屋中只剩满地狼藉。
惠王眼见着所有人都跑了,气的一脚踹在身旁桌脚,“砰”的一声巨响后,他脸上肉都在抖,许久之后,他猛地一咬牙说道:“备车,本王要出府。”
……
京中一处安静院落,夜色昏暗之时,两道人影站在荷塘之前低声说话。
“魏帝居然敢离京,还带兵去了南齐。”
“消息确定吗?”
“确定,南齐那边送回京城的战报我亲眼看过了,尹豹带兵连夺数城,南齐皇帝已有服软之心,南齐那边不仅主动收敛兵力,还派南齐三皇子亲自前往议和,若不是魏帝亲至,南齐败的不可能这么快。”
说话那人顿了顿:“而且同南齐战报一起回来的,还有睦南关那边探子的密信,南齐三皇子的确出现在大魏军营,被魏朝人十分礼待。”
另外那人闻言安静片刻,再开口时喉间怒气喑哑:
“我就说西北那边的战况怎么会那么奇怪,以镇安军和龙庭卫的兵力,加上魏帝登基之前就已经开始防备跟北陵战事,就算国师他们带人急袭,大魏也不该毫无还手之力。”
“可这段时间他们却频频失利,接连有大将战损,却死守落雁关和几处边城,他们分明是在拖延战局,想要以北地小范围的失利遮掩视听,只等魏帝从南齐率兵北上。”
“我们得立刻传信给国师,不计代价定要拿下落雁关,否则等魏帝回援麻烦就大了。”
之前说话那人说道:“国师那边要传信,魏朝这边也要想办法让他们自己乱起来。”
“你是说?”
“魏朝那些个世家。”
说话的人声音透着一股冷意:“魏帝夺位之前本就跟那些世家有仇,登基之后更是竭力打压他们,那些世家几乎是剐掉血肉才能勉强保住些许家业,却也有大半的人被魏帝强势逼迫离开朝堂,我就不信他们当真不恨。”
大魏世家经营百年,和皇权交缠各有胜负,不是皇权压过世家,就是世家压过皇权,更有甚者两方各执一半朝权,但无论何时世家都从未像是如今魏帝在位这般,被打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世家之人何等高傲,如今却被迫低下头颅,苟延残喘的在魏帝手下“讨生活”,还要时时防备着被魏帝清算。
他就不相信那些人心中半点想法都没有。
魏帝人在京城时,为人强势压得世家那些朝臣不敢动弹,他们也不敢轻易冒险,可是如今魏帝不在京城,甚至还将朝政大事交给才不过十、六七岁的年轻皇后,那些世家之人怎么可能忍耐得住?
若当真安分守己,也不会有今日“逼宫”御龙台的事了。
另外那人闻言有些心动,可是……
“鸣珂,你是国师留在大魏最重要的隐棋,你如果去接触世家那些人,恐怕会暴露了身份。”
“鸣珂”闻言笑了声:“你放心,我早前就与大魏那几个世家的人有所接触,与他们府中之人也都相熟,而且……”他退后半步,抬眼扬唇:“你觉得,会有谁能猜到我身份?”
他藏身多年,任凭魏帝那黑甲卫翻遍京城,也从不曾寻到他半点踪迹。
旁边那人看了鸣珂一眼,忍不住跟着笑了声:“也对,是我多虑了。”
这是国师留在魏朝最深的底牌,藏了十余年的探子。
就是他光明正大站在所有人眼前也不会引人怀疑。
那人放松下来:“那世家那边你且行事,我会暗中助你。”
第805章 画饼
撕开萧厌不在京城的假象之后,一直暂歇的早朝恢复过来,棠宁以皇后之身直接出现在朝堂之上,与众位朝臣处理政事。
棠宁并没有试图坐在龙椅之上俯视朝臣,只是让人在那代表至高无上的尊位后方加了一道珠帘,身着皇后朝服的她留于珠帘之后听政。
下方那些原本惴惴不安的朝臣,在看到依旧空着的龙椅时都是莫名松了口气。
皇后只是代理朝政,无不臣之心。
原本对皇后理政还有些抵触心理的老臣都是心气顺了不少,虽然依旧有些不喜妇人执政,但皇后有条不紊地处理朝中之事,安排各项事宜,让朝堂安稳如同圣上依旧在京之时。
最重要的是皇后赏罚分明,虽杖责了英王,罚了几个当日闹的厉害的朝臣,却并未因先前“逼宫”之事就迁怒余众。
她于政事也不独断专行,多与曹德江、梁广义,甚至是几位朝中老臣商议。
只不过几日时间,就连之前最为反对皇后执政的迂腐老臣,都不得不夸赞一句。
“……皇后于政事之上虽还有些稚嫩,却聪慧至极,很多事上只需看过一遍就能融会贯通甚至举一反三,于朝政之敏锐不输陛下。”
“有皇后娘娘在后坐镇,陛下方能安心在外征战,是谁胡言乱语说皇后乱政?”
钱绮月窝在永昭宫的软榻上,瞧着对面一身烟紫色常服,发髻轻挽于脑后的棠宁时,忍不住“啧”了一声。
“阿宁,那霍老大人都快把你给夸到天上去了。”
钱绮月好奇:“我爹说,如今朝中那几个老古板对你可是满意的不得了,对你的评价那可比当初对陛下的还要高,你到底是怎么收服他们的,居然让霍老大人他们也能心甘情愿地替你办事?”
一旁的周玉嫦也是忍不住说道:“是啊,先前京中到处都是谣言,说阿宁狐媚惑主,有妖后亡国之象,可这几日谣言居然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