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锦一) 第536章

作者:锦一 标签: 穿越重生

  殿中朝臣都是脸色苍白,之前曾与世家那些朝臣靠近,看着皇后势弱甚至一度生出心思的那些人更是面无人色。

  所有人都是齐刷刷地跪下。

  “臣等谨遵娘娘懿旨,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

  一场肃清吓破了不少人的胆子,等从御正殿出来时,所有朝臣望着外间已然有些发白见亮的天色,对于昨夜之事还有些腿软。

  谁能料到一场逼宫会这么落幕,匆匆而起,匆匆结束。

  若非惠王他们被关押,皇后更是一口气下旨处死那么多人,甚至刚才被人从殿中抬出去的石庆荣身上有血滴落在殿前,顺着地面蜿蜒骇人,他们甚至都觉得这场宫变只是一场梦。

  有人低声说道:“惠王败的可真惨,谁能想到皇后娘娘居然算计这么大……”

  话未落,就被推了一把。

  “不要命了你,还叫什么惠王,谢倬可是已经被驱逐出皇室了。”

  旁边那人脸上带着后怕之色,压低了声音:“况且他若不生这心思,怎能一脚踩进皇后他们的算计里,皇后娘娘本只是想要逼出北陵细作,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肃清朝堂,好能与陛下配合误导北陵,是他们野心横生才会栽了进去。”

  “既敢造反,败了落此结局也是活该,照我说皇后娘娘还算是仁慈的。”

  惠王府上下全被处死,但世家那边除闵,段两家诛三族,其他几家都留了活路,甚至石家还因为那莫须有的“救驾”功劳得以“赦免”只罚了石庆荣一人,这种事情若放在废帝在朝之时,稍有谋逆那都是要诛九族的。

  皇后虽然手段了得,到底是留了情面。

  不过……

  那人似是想起什么低声道:“那北陵留在朝中的细作到底是谁?”

  其他人面面相觑,多有猜测,今夜宫中的事情好些都不被人知晓,他们只知道皇后设局擒拿北陵细作,据说还有一个藏在暗处搅弄京中浑水的暗棋和一些藏于京中的北陵死士。

  但皇后回宫之后却未曾细说,殿前朝臣对视了一眼纷纷猜测。

  难不成,是未曾处置的王怀鲁?

  ……

  “不是王怀鲁。”

  御书房内,被特意留下来的曹德江几人也问及了此事,棠宁说道:“夏侯令送来大魏的细作鸣珂,是崔家少夫人白氏。”

  曹德江几人都是震惊。

  梁广义也是目光怔了怔。

  居然是她?

第878章 女子的厉害

  梁广义是记得崔家这位少夫人的。

  当初崔林犯事,还未曾坦露身份的萧厌于朝堂之上跟崔林当面对质,那时情形不利于崔林,崔家眼见会受牵连,是崔少夫人直接舍弃了崔林保全崔家上下,却因此被崔家长子,也是她的夫君崔奇记恨。

  她用嫁妆帮着崔家平了当日之乱,只盼崔家安好,却不想反被崔林父子怨恨苛待。

  后来崔家生乱,崔林父子意外服用毒菇身亡,崔家二儿子也因谋害至亲死无葬身之地,整个崔家大权便落在了这位生了崔家嫡长孙,年轻却有手腕的少夫人手上。

  梁广义还曾感慨崔林父子有眼无珠,不曾好生对待这般有手段心性果决的女子,崔家自那之后逐渐在世家之中淡出,崔少夫人行事也格外低调,可没想到她居然会是北陵留在大魏的密探。

  曹德江皱眉:“那白家?”

  棠宁未曾说话,倒是已然整理了来龙去脉的月见上前说道:“回曹相,白家早年应是不知情的。”

  “早年?”曹德江疑惑。

  月见说道:“那鸣珂所替代的那位白家七娘子三岁被拐后就被人所害,夏侯令将鸣珂送回时谎称其已经八岁,因着身上胎记、信物皆是白家七娘子所有,白家便认回了她,更因幼年之事对她格外疼爱些。”

  “白家早年曾有一位郎君迎娶了南齐奉安公嫡女,所生的孩子更是嫁入了南齐皇室,夏侯令原本送鸣珂去白家是为了南齐,怎料阴差阳错之下,鸣珂与前往临州外祖家贺寿的崔奇相识。”

  “或是觉得与崔家结亲利益更大,也或许是夏侯令早有野心未雨绸缪,鸣珂引着崔奇对她动了情,而白家家世对于当时的崔家来说是锦上添花,后来两家定下亲事,鸣珂就以白家七娘子的身份嫁进了京城。”

  月见声音不高,娓娓道来。

  “白氏入京之后颇得崔奇喜爱,加上当年世家势大,她身为崔家之妇不仅轻易能与其他几家女眷交好,更很容易就能交好朝中那些命妇以及后宫嫔妃。”

  世人都小瞧后宅妇人,殊不知很多事情女子做起来远比男子要更加容易。

  鸣珂嫁入京中十余年,如涓涓细流不着痕迹地侵入各家后宅之地,男子朝堂之上挥斥方遒,可终归是要回归后宅与妻妾同寝。

  而鸣珂所做的,就是不着痕迹地借着那些或美貌或娇柔的女子之口,打探朝中隐秘,挑唆一些人野心,搅乱浑水之后安插北陵的探子,一点点侵蚀大魏。

  当年的先帝后宫,朝堂权臣府宅,就连各大世家后院都有鸣珂的人,而最让人震惊的,莫过于顺着鸣珂的事情还查出了先帝之所以那般忌惮当年的太子,怨憎萧厌父子,居然很大原因是起于后宫宠妃的枕边谗言。

  太祖皇帝对于太子的偏爱本就惹了先帝的眼,再有人一日日地在他耳边说着太子之好,说着太子是如何威慑朝堂众臣信服,说着太祖皇帝对太子的看重,太子总有一日会越过皇位。

  先帝那本就不满的心添了恐惧怨恨,日积月累之下,才会父子反目。

  月见缓缓说着关于鸣珂的事情:

  “白家早年应该是不知道鸣珂之事,至少在鸣珂嫁入崔家之前是不知情的,他们不过是白七娘子偏宠一些,纵容一些,但对于朝廷并无反心,后来鸣珂入京之后借了不少白家的势,也借此做了一些危及朝堂的事情,白家一步错步步错,等察觉不对时已经泥足深陷。”

  白家上下纯粹是被鸣珂强行拉入了漩涡之中,不知情时已然背叛了朝廷,被迫成为了北陵的“棋子”,哪怕后面发现鸣珂身份有异,想要抽身也已经为时已晚。

  “这些年鸣珂从大魏探知消息无数,夏侯令也正是借此才能好几次让北陵与大魏交战时,本该落败却每每都能异军取胜,他也因此屡建奇功在北陵日益权盛。”

  “好再当年太祖皇帝在世时就防着朝堂生变,将镇安军和龙庭卫独立于朝堂之外,而先帝和废帝又因谋害当年的太子殿下遗失了能够调兵的信物,以至于镇安军和龙庭卫不受朝中调遣,否则单凭着鸣珂源源不断送出去的那些布防图和朝中、军中的消息,落雁关怕是早就被攻破,北陵铁骑也已经踏平魏朝了。”

  棠宁等着月见说完之后才开口:“北陵大军前些年和镇安军交手,好几次都能危时反制,而且有几次偷袭之时更是意外的精准。”

  “狄双成他们领兵多年都是谨慎之人,早就察觉边境布防图走漏,从那之后每次换防不仅会防着奉城的细作,也同样防着京中。”

  也正是因为这样,加上废帝他们没有龙玉令,心虚之下不敢过于诘问,镇安军那边几乎成了“自治”,京中难以探听到他们消息,也送不进去任何人,所以落雁关才能守得住这么多年。

  否则有鸣珂这枚埋藏极深的棋子,北陵怕是早就已经挥师南下。

  御书房内几人随着棠宁主仆的话都是脸色变化,他们自然不会不懂其中凶险,谁能想到区区一个细作,就险些毁了大魏。

  钱宝坤忍不住说道:“那鸣珂人呢?”

  棠宁说道:“死了,她是北陵细作,暴露之后惟死一途。”

  钱宝坤张了张嘴,怎么就死了?他还想着能将人抓回来之后,说不定能问出些别的东西。

  棠宁似是看出他心思,扬唇说道:“鸣珂骨头极硬,对北陵感情极深不说,这些年留于大魏,夏侯令定然也会防备她万一被抓后扛不住严刑,不会告诉她太多北陵的事情。”

  “本宫这次寻她也不过是想要借她的手传些消息去北陵,顺便将那半块龙玉令送去夏侯令手中,至于别的从未想过能撬开她的嘴,更何况鸣珂虽然死了,但本宫抓到了更好的。”

  “有他在,或许能问出更多事情。”

  曹德江睁大眼:“娘娘是说,这段时间藏在暗处搅弄浑水的人?”

  棠宁点点头:“说起来,那人还是梁相的老熟人。”

第879章 收服纪王

  老熟人?

  梁广义神色顿了顿:“世家的人?”

  能被皇后用这种语气说话的只能是世家的人,而世家之中其他人都在京城,不在京城的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借北陵的势,唯一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当初跟藩王搅合在一起,后来围杀萧厌想要引起大魏内乱,其中隐有北陵痕迹的陆九安。

  梁广义抬眼:“是陆九安?”

  棠宁笑了笑:“梁相英明,不过这次最大的收获不是他,而是北陵那位新晋权臣,初云公主府驸马,季容卿。”

  “他是当初失踪的陆家三郎,陆执年。”

  梁广义猛地瞪大了眼,就连曹德江他们也是满脸愕然。

  北陵与大魏是宿敌,他们自然都有关注北陵的消息,北陵新出的那位权臣季容卿,据闻迎娶初云公主乌娅之后便手握宗聿部兵力,得北陵汗王宠信,其心计超绝手段狠辣,初入北陵王庭不久就能与国师夏侯令抗衡,甚至几次夺了夏侯令的势让国师府对其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他们早对这个季容卿有所耳闻,听说他身体孱弱病痛在身,可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是当初失踪的陆家三郎,更没想到他被陆家舍弃之后,竟能凭一己之力去到北陵得此“机缘”,成为北陵万人之上的权臣。

  钱宝坤愕然片刻,陡然冷了脸:“他既是陆执年,那当初边境屠城……”

  “是他所为。”棠宁说道:“他为了跟夏侯令争夺北陵兵权,激怒大魏交战,陆九安在内替蛮兵引路,这才能选择龙庭卫和镇安军巡守薄弱的地方,急袭之后全身而退…”

  “这两个畜生!”

  钱宝坤脸上满是怒色忍不住大骂出声,如果是北陵蛮兵也就算了,虽然仇恨他们嗜血杀伐,但是两国交战不择手段者并非没有,非我族内他们只需血债血偿,可偏偏为首的是两个大魏人。

  那是他们的同胞,是他们母国的百姓,他们却为了在北陵夺权为了一己之私就将那么多人的性命当作踏脚石,那尸山血海之下他们就不怕冤魂索命吗?他们简直禽兽不如!!

  曹德江几人也是脸色难看,就连梁广义也是顶着牙槽满面寒霜。

  棠宁早就已经过了最初知道消息时的震怒,朝着几人说道:“陆九安已被生擒,有他在足以撬出北陵隐秘,而这次借鸣珂之手送往北陵的消息,还有陆九安的身份也足以让陆执年在北陵无立锥之地。”

  陆执年以季容卿入北陵的身份本就是假的,他之前糊弄初云公主乌娅以及北陵汗王的那些事情也半真半假,北陵如果一直打胜仗也就算了,无人会质疑他作假,可一旦败了,陆执年的身份就会成了索命的刀。

  届时北陵大败之后首当其冲的就是领兵的夏侯令,还有派人打探回消息致使战局失误的陆执年。

  棠宁声音冷漠:“陛下不会饶了陆执年,也定会替那些枉死的百姓和将士讨一个公道。”

  陆执年的命,他们要定了。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死!!

  曹德江他们闻言也都是神色冷漠,对于陆执年更是深恶痛绝,曹德江沉声问:“娘娘,陛下如今是否已到了西北?”

  棠宁提起萧厌时神色才松缓了几分:“十日前陛下传讯时就说已到贡康,那里距奉城不过二百余里,这几日时间下来想必陛下已经带人悄无声息融入西北战场,只待时机。”

  而如今,时机已至。

  棠宁抬头看向几人:“北陵细作疾行,最多十日便能到边关,钱尚书。”

  “臣在。”

  “这几日先行筹措军需粮草,五日后送往北陵,由纪王带兵押运。”

  纪王愣了下,有些惊讶看向棠宁:“我去押运?”

  “怎么,不愿意?”棠宁看着他。

  纪王迟疑了下:“不是不愿,只是我身份特殊,惠王事情在前,宗亲那边未必安分,皇后娘娘这个时候让我前往押运粮草,就不怕我生了异心从中作梗,坏了陛下的大业?”

  棠宁直视他:“那你会吗?”

  见纪王沉默不言,她直白说道:“你若真有反心,今夜就是最好的机会,可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