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姜韶华善解人意地笑道:“这是接风宴,又不是书房议事。赵公公和邱典膳投缘,邱典膳坐在赵公公身侧,也便于招呼。”
赵公公欣然点头:“正是,咱家和邱典膳一见如故,正好趁着晚宴多亲近亲近。”
陈卓咳嗽一声,笑着接了话茬:“郡主年少,不会饮酒。邱典膳陪赵公公多饮几杯,也算是为郡主分忧了。”
典膳一职,掌祭祀宾客。说起来,这本来就是邱典膳分内的差事。
邱远尚人孤力微,求助地看杨政一眼。杨政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迅速移开目光。
邱远尚心中咬牙暗恨,面上挤出笑容应了,硬着头皮坐到了赵公公身侧。
赵公公确实最喜欢邱典膳这一款相貌堂堂的高大成熟男子,此时心情大悦,有意无意地靠得近了些。
姜韶华含笑坐了下首。
陈卓冯文铭坐了一席,闻安和沈木也是一席。剩下一席,就是杨政和宋渊同坐了。
宋渊佩刀不离身,坐下后,将长刀置于身侧。
杨政右眼皮跳了一跳,忍不住低声道:“宋统领平日带着佩刀,现在是晚宴,还是将佩刀拿得远一些吧!”
对着这么一柄随时出鞘的利器,美酒佳肴哪里还吃得下去?
宋渊瞥他一眼:“职责所在,刀不离身,请杨审理见谅。”
杨政心梗了一下。奈何酒宴只设了五席,他便是想分席也没地方可坐……郡主身边倒是有个空位,也轮不到他坐。
杨政捏着鼻子忍了。
酒宴开始后,长袖善舞的陈卓频频向赵公公敬酒。其余属官有学有样,不管酒量如何,总之不停举杯。
姜韶华手中是一杯蜜水,甜甜地,温温的,好喝得很。
赵公公酒量颇佳,一杯一杯来者不拒。姜韶华不时吩咐一句:“邱典膳为赵公公斟酒。”
邱远尚只得举起酒壶,为赵公公斟酒。这么一来,免不了又要凑近。赵公公借着檀木酒桌的遮掩,将手放在了邱远尚的腿上。
邱远尚:“……”
邱远尚全身一震,右手一抖,差点没拿稳酒壶。
“邱典膳慢慢斟酒,咱家也慢慢喝。”赵公公冲脸孔隐隐泛红的邱典膳眨眨眼,细白的手隔着春裳摩挲了一下。
邱远尚眼角都快抽筋了,迅速斟完酒,借口自己要方便,告罪一声,逃出了酒席。
姜韶华忍着笑,对赵公公说道:“邱典膳和赵公公倒是投缘。”
赵公公欣然笑道:“咱家和邱大人是一见如故。”
姜韶华似随口笑道:“过些日子,我让邱典膳送赵公公回京。回京路途漫漫,赵公公有人说说话,也能稍解枯燥乏味。”
赵公公精神一振,立刻笑道:“郡主一番好意,奴才感激不尽。奴才敬郡主一杯。”
说着,主动起身敬酒。
姜韶华微微一笑,举杯相和。
一众属官:“……”
众人默默在心里给邱典膳点蜡。
邱远尚在净房里待了片刻回来,就觉得酒席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怎么一个个都在看他?
他就是去了趟净房而已,发生什么事了?
还有,杨政一个劲儿地冲他使眼色是什么意思?
邱远尚一头雾水,入席的时候特意离赵公公远了一点。万幸赵公公正口若悬河,和郡主说着宫中趣事。没有再伸手过来。
邱远尚暗暗舒出一口气。
一个时辰后,晚宴散了。赵公公今晚饮了不少酒,颇有几分醉意。邱远尚不得不扶着赵公公往外走。
等送完赵公公,邱远尚像火烧了屁股一般,迅疾冲到了杨政的院子:“今晚到底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第29章 发作(一)
杨政目光微妙,欲言又止。
邱远尚心里突突直跳,直接沉了脸:“有什么话不能直说!你再这般遮遮掩掩的,以后有什么事也别来问我。”
杨政只得低声将宴会上郡主说过的话道来。
邱远尚气得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怒气腾腾:“荒唐!我堂堂七品朝廷命官,岂能折腰去献媚讨好一个太监!我这就去见郡主,将此事分说清楚!”
拂袖就要走。
杨政想也不想地扯住他衣袖:“邱兄不要冲动!”
用力过大,刺啦一声,衣袖被扯下了小半截。
邱远尚:“……”
杨政:“……”
邱远尚瞪着眼,鼻子都快冒烟了。
杨政咳嗽一声,干干一笑,将衣袖塞进邱远尚手里:“一时失手冒犯,邱兄见谅。这一身衣服不能穿了,改日我赔邱兄两身新衣。”
邱远尚紧紧抓着那一小截衣袖,像掐着某人脖子一般,黑着脸道:“不必了,我不缺新衣。这件事,别传出去。要是让我听到一星半点风声,我就将账都算到你头上。”
杨政捏着鼻子应是,本着一点同僚情和酒肉交情劝慰:“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不过,郡主身份尊贵,容不得唐突。这点闷气,暂且忍下就是。”
“我估摸着,郡主也就随口那么一说。酒席上的话,不会当真。”
邱远尚脑海中闪过咯咯娇笑眼睛扑闪扑闪的赵公公,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咬牙道:“要是赵公公当真了怎么办?难道真要让我一路送那个死太监回京?一路快马加鞭,也得十几日,坐着马车就更慢了,得二十多日路程。难道要我天天笑着逢迎拍马?”
逢迎拍马也就忍了,捏手摸腰碰腿的怎么忍?
最后这一句,邱远尚再厚的脸皮也说不出口。
杨政嫡亲的大伯是朝堂高官,平日书信来往密切。对宫中“趣闻”知道一二。想想赵公公那副做派,再看看邱远尚有苦难言的嘴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这事只能含糊着劝一劝,说透了更尴尬。
再者,要是邱远尚撂挑子,郡主转头盯上他怎么办?
杨政心里盘算一回,耐着性子继续劝道:“不管如何,你先敷衍敷衍。赵公公还要回宫复命,在王府里待不了几日。”
“感情遭罪的不是你,说得倒是轻巧。”邱远尚怒道:“这等腌臜气,我一天也忍不了。”
然后气冲冲地走了。
杨政追着送了几步。邱远尚大步流星走得极快,几个呼吸就没了踪影。杨政讪讪回转,想到邱远尚被扯断的衣袖,低头扑哧一乐。
……
王府里有属官配院,一共十个二进院子。陈卓冯文铭住了位置最佳的两处,就在隔邻。
邱远尚和杨政住得近,抬抬脚就进了院子。三个年轻娇媚的女子立刻迎了过来。
换在平日,邱远尚早已左拥右抱软玉温香。今晚心情恶劣,脸色臭得不行:“都滚一边去!”
三个美妾被骂懵了。
邱大人平日怜香惜玉,待她们温柔得很,今晚是怎么了?其中一个眼尖的,瞥到邱远尚的手,惊呼一声:“是谁扯断了大人的衣袖?”
另外两个也义愤填膺地恼了:“这是哪个混账干的。”
“奴家绣活最好,来替大人缝好衣袖。”
邱远尚脑瓜嗡嗡直响,怒喝一声:“都给我闭嘴!滚回你们的屋子去!再多嘴,我立刻送她出府。”
三个美妾被骂得泪水涟涟,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邱远尚换了一身新衣,将换下来的衣服扔进火盆。眼看着衣服被烧为灰烬,心里那股闷气消退了一半,也恢复了理智。
已经将近子时,郡主在内宅歇下。他一个属官,半夜去求见确实不妥。
所以说,姑娘家就应该娇养在闺阁里,读书抚琴赏花扑蝶不好么?将王府事务交给亲爹不就是了?
隔日一大早,邱远尚顶着一张发青的脸孔去书房。
陈卓先来一步,见邱远尚这般面色,有些惊讶:“邱典膳昨夜没睡好吗?怎么脸色这般难看?”
做了一夜噩梦的邱远尚,冷笑一声:“郡主昨晚在酒宴上说的话,陈长史也该听到了。换了是陈长史,能睡得好吗?”
陈卓做了三十年王府长史,胸襟涵养城府都是一等一的,听到这等硬邦邦的话也没恼怒:“待会儿郡主来了,你和郡主直抒心意就是。”
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了熟悉的少女声音:“陈长史和邱典膳今日倒是来得早。”
陈卓立刻拱手行礼:“臣见过郡主。”
邱远尚心里气翻了天,也得一并行礼:“见过郡主。”
姜韶华略一点头:“免礼,坐着说话吧!”
落座后,没等邱远尚张口,姜韶华便道:“赵公公奉太后娘娘之名来南阳郡传口谕,于情于理,都该好生招呼赵公公。邱典膳昨日周全仔细,立了一功,本郡主都记下了。”
邱远尚不太情愿地起身谢恩,然后硬邦邦地说道:“郡主,招待赵公公这一重任,微臣怕是不能胜任……”
“邱典膳,”姜韶华微笑着打断他:“你这典膳一职,职司是什么?”
邱远尚哑然。
南阳王府就是微缩的小朝廷。陈卓这个长史,相当于吏部尚书。冯文铭就类似户部尚书。杨政负责刑部,闻安和沈木一同负责工部,宋渊负责守卫王府统领亲卫,兼了兵部和禁卫将军两份差事。
而他,就类似礼部尚书。
招呼宫中钦差,正是他的分内差事。
姜韶华继续问:“邱典膳口口声声说不能胜任,那该由谁去招呼赵公公?是想让陈长史去,还是让本郡主亲自去?”
“你连分内差事都不想做,那你想做什么?”
“是想天天散漫无事,整日和美妾厮混取乐么?”
邱远尚:“……”
站在门口的冯文铭,默默停下脚步。
紧随其后的闻安沈木也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