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是!”秦战呼出一口气:“末将领人攻进寨子的时候,本想着救下这些苦命女子,像林慧娘她们一样安顿便可。没曾想,她们人人手里都有刀,拿着刀就冲过来。”
“仓促之下,还伤了两个亲兵。”
“末将一怒之下,斩杀了一个,还有几个也被杀了。最后剩八个女子,扔下刀求饶。末将实在下不了手,就让人剿了她们的兵器,然后捆住手脚。都关押在军营里。”
“到底怎么处置她们,就看郡主心意了。”
姜韶华沉默片刻,才道:“等我见了她们再说。”
……
隔日,姜韶华带着众人离开县衙,去了营寨。
蔡县令一直送郡主到营寨里。
姜韶华进了营寨后,第一件事是去伤兵营。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哪怕亲兵营剿匪时占尽上风,也免不了折损。死了七个,伤了十二个。
之前的伤兵,有伤势轻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走了一批,再加伤来的这一批,现在正好是四十人。
姜韶华探望过伤兵后,对他们说道:“我们明日拔营回程,你们随蔡县令去县衙那边养伤。伤好了就听蔡县令差遣。半年后,再回军营。”
伤兵们纷纷应下。
蔡县令立刻道:“郡主放心,我一定让他们吃好喝好,将伤都养好。”
主要是扯着郡主大旗好办事,哪里就真要动用他们做事。
姜韶华微微一笑:“本郡主留下一笔银子,专供他们吃喝养伤,不需县衙耗费。你也别觉得他们是本郡主的人,就不好意思差遣。本郡主从不养闲人,当用则用,不必客气。”
蔡县令只得应下。
姜韶华叫了孙广白孙泽兰过来:“辛苦你们兄妹了。”
孙广白眼下青黑,显然已经几日都没睡好了,精神却出奇地振奋:“为郡主当差效力,理所应当,我半点都不辛苦。”
孙泽兰肤色白净,黑眼圈更明显一些,一双清秀的大眼熠熠闪光:“郡主以后出兵剿匪,可一定得带上我。”
姜韶华心里一动,轻声问:“你们昨夜又没睡?”
可不是。
秦将军带了那么多新鲜的尸首回军营,兄妹两人都心痒难耐,让孟三宝悄悄抗了四具高矮不一的尸首进军帐,“潜心钻研”……
孙广白怕郡主恼了,忙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都是我的主意,郡主要怪就怪我。”
孙泽兰挺直胸膛:“我们兄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郡主要罚,就一并罚吧!”
姜韶华失笑:“我什么时候说要罚你们了。你们一心钻研医术,没有过,只有功。只不过,这等事不太好听,所以要低调一些,不能传出去。”
兄妹两个释然一笑。
姜韶华又问孙泽兰:“这几日,林慧娘她们表现如何?”
孙泽兰如实答道:“有一个见血就吐,实在没法子,我让她去伙房那边了。其余几个,进展也缓慢。林慧娘性情坚韧,学得还算不错。现在裹纱布之类的事,都是她在做。”
“倒是山杏,颇有些天分。我讲什么,她一听就懂。”
姜韶华有些意外:“山杏不是神智不清吗?连日常说话交流都困难,她能学得懂学得会?”
孙泽兰点点头:“她之前是被凌虐过度,失了心智。以后好吃好睡身边有人陪着,慢慢会恢复。我本来也没打算让她学什么,就是让她一并旁听。没曾想,她是学得最快的一个。”
这也是意外之喜了。
姜韶华眉头舒展,笑道:“你以后多带一带她,说不定,她能做你的开山大弟子。”
孙泽兰眨眨眼,俏皮一笑:“郡主怎么知道我有开门立派的打算?”
姜韶华笑着捧她一句:“未来的大梁名医,没有这等排场,我第一个不同意。”
孙泽兰扑哧一声笑了。
秦虎悄悄看一眼,脑海中紧接着闪过军帐里血肉模糊的一幕,神情有些怪异和僵硬。
孙泽兰压根没看秦虎,低声道:“秦将军带下山的女匪,郡主打算如何处置?”
姜韶华笑意一敛,淡淡道:“我先见了她们,再做定夺。”
这些女匪,是生是死,都在郡主一念间。
孙泽兰大着胆子低语:“郡主要是处死她们,今晚我就再忙一忙。”之前研究的都是男子尸首,还没研究过女子的哪!
姜韶华哭笑不得,白了她一眼,便迈步离去。
孙广白也被气乐了,瞪了妹妹一眼:“你胆子可真够大的,以后在郡主面前有些分寸,别乱说话。”
孙泽兰吐吐舌头,继续去给一众伤兵疗伤。
第72章 女匪(二)
出了伤兵军帐,姜韶华便去了关押女匪之处。
八个高矮胖瘦年龄不一的女匪,被捆着手脚不能动弹,像待宰的猪样一般,横七竖八地躺着。
姜韶华一露面,尊贵气度扑面而来,那份和年龄绝不相称的冷静锐利,也揭示了她非同寻常的身份。
女匪们口中被堵着,不能说话,目中纷纷露出哀求之色。其中一个求生意志格外强烈,拼力扭动,将身子伏在地上,然后双膝双肘一并用力,万分吃力地爬到姜韶华面前,猛然磕头。
姜韶华眉眼森然,目光扫了过去。
这个女匪,头发散乱脸上血糊糊的,看不清面容如何。不过,看着年龄不算大。双腿和双手被捆之处,已被结实的麻绳磨得出了血。她却像不知疼痛一般,咚咚咚磕头求饶。
随着姜韶华一同进来的秦战,拧了眉头,低声道:“郡主,女匪里这个身手最好,也是当日第一个跪地求饶的。”
姜韶华略一点头,吩咐身边银朱:“你去取了她口中物,本郡主有话要问。”
银朱应一声,走上前,将那个女匪口中的破布取出来。
女匪一张口得了自由,立刻哭泣求饶:“郡主饶命!我们都是些苦命人,被抓进土匪窝里,受尽苦楚。他们逼着我们拿刀杀人。如果我们不从,死的就是我们。”
“为了活命,我们不得不忍。手上沾过血,时日长了,大家也就都认命了。跟着他们一起下山抢劫,有时候还要杀人……”
其余几个女匪,都哭了起来。口中堵着东西,发出的都是呜呜呜声。
秦战自恃心肠冷硬,听了也觉恻然。其实,也就是秦战心软,才留下了这几个女匪性命。不然,当日在土匪窝里就能杀个干净。
宋渊听着一屋子呜呜哭泣声,眉头微拧,正色说道:“她们既做了女匪,再可怜也得处置。不能就这么放了。”
杀过人见过血的,已经不是普通女子了。放出去有谁肯接纳她们?
一群做过女匪的女子,不为世俗所容,走投无路的时候会不会重走老路,再次拿刀杀人抢劫?
要是郡主一时心软,纵一个女匪寨出来,那可就成笑话了。
姜韶华抬眼看向宋渊:“舅舅放心,我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我留下她们,是另有他用。”
郡主想清楚就好。
宋渊提醒了一句,就闭了嘴。
秦战一个大老粗,根本没那个揣摩人心的能耐,也因长期在亲卫军营和郡主接触得少,其实不太清楚郡主的性情脾气,张口追问:“郡主打算怎么处置她们?”
姜韶华淡淡道:“将她们带回亲卫军营里安顿。”
秦战还要再问,宋渊已转头看了过来。秦战这才闭口。
姜韶华又令银朱将另外几个女匪口中的破布都取出来,然后一个个问询身份来历。
几个女匪年龄最大的三十六岁,年龄最小的十九岁。她们死里逃生,恨不得将心窝都剖开给郡主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郡主饶过我们,我们以后什么都听郡主的。”
“求郡主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都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改……”
姜韶华听着一屋子哭泣求饶声,没有动容,声音清晰地传进众女匪耳中:“今日本郡主饶你们不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去军营后,你们要做最重最累的活。撑得下去的是活路,撑不下去的,累死也好,自己了断也罢,都随你们。”
女匪们此时只求活命,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拼命点头应了。
秦战想说话,再次被宋渊目光示意闭嘴。
姜韶华身上没带兵器,转头对宋渊道:“借舅舅宝刀一用。”
宋渊点头,抽出长刀,送至郡主手中。
姜韶华右手一动,雪亮的长刀一闪,第一个张口的女匪双腿的绳索已被砍断。刀光再一闪,手腕间的绳索也断了。
宋渊每日陪郡主过招,早已习惯。
秦战还是第一次在白日清晰无误地看见郡主动手,一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大。
好快的刀!
郡主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
姜韶华继续挥刀,顷刻间,八个女匪绳索尽去。这么跪着磕头就方便多了。一个接着一个,连连磕头谢恩。
姜韶华吩咐荼白去叫孔清婉来。
孔清婉在营寨里住了好几日,吃喝不缺,却清瘦了一些。姜韶华瞥她一眼,张口吩咐:“这里有八个女匪,你将她们的身份姓名来历都纪录下来。一个时辰后,本郡主让人来取。”
孔清婉柔声应了。
……
郡主一行人离去,军帐里除了八个女匪和孔清婉,还有四个面无表情的亲兵。他们目光炯炯地盯着女匪们,一旦她们有什么异动或是伤人之举,立刻就会拔刀。
好在女匪们都算老实安分,在孔清婉的吩咐下坐下。
孔清婉拿出炭笔和纸,从第一个女匪问起。
进土匪寨里的女子,谁不是一肚子心酸苦楚?才问了一会儿,便是哭声一片。孔清婉联想到自身际遇,鼻间也有酸意。
她停下笔,对一众恸哭的女匪说道:“如果你们是男匪,现在应该都被砍了脑袋,尸首都该吊起来了。”
女匪们:“……”
女匪们哭声骤然小了许多。
孔清婉眼睛有些红,声音柔婉而坚定:“郡主仁厚,饶你们不死,已是格外开恩。你们还在这儿哭哭啼啼做什么。都擦了眼泪。以后听郡主差遣做事,洗清罪过,重新做人。”
“我们的命,从现在起,都是郡主的。”
女匪们拼命点头。其中一个,怯生生地问:“我们两日没吃东西了,饿得很。能不能给口米汤,让我们填一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