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堕仙夫君后悔了 第161章

作者:雾下菘 标签: 女配 穿越重生

  他这样沉沉站在她面前,很挺拔,面容被掩盖在夜色里,看不清神情。

  她靠着墙角,忍不住再度瑟缩。

  沈长离视线准确无误找到她,轻笑了声:“白茸,你可真不老实。”

  “小妾都不满足了吗,想出去到花楼当舞女?”

  “你是不是还要感谢我,把你送来了这里?”他俯视着她。

  白茸一言不发,只是垂着眼,抱着自己膝盖,如今在他面前,她仅存的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把自己蜷得更紧,似乎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规避一些潜在的伤害。

  “说话,哑巴了?”他问。

  走近了,白茸嗅到他月白的衣袖上,又沾染着不同的女人的香。哪天在他身上闻不到其他女人味道了,只是她如今早司空见惯,觉得哪天闻不到了,似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室内黑漆漆的,没有半点亮光。

  他随手把她从角落里拎起,皱眉盯着那个肮脏的蒲团,把上头结了薄冰,方才坐下。

  她身上有点淡淡的香,不是任何香薰味道,纯粹是天生的体味,自然没有费尽心力的名贵香好闻。男人高挺的鼻梁亲密地埋入她的后颈,嗅了又嗅,大手重重握了她纤小的手,两人紧紧贴着,很亲密的姿态,像是一对寻常的爱侣。

  只是,被这样被一个毒蛇般冷酷无情的男人如此搂着,她浑身都克制不住的发抖。

  随后,果然,他很快清醒过来,注视着她身上这一身舞女服时,一瞬间,眸光中的迟疑都通通化成了居高临下的轻视与厌恶。

  “脱了。”他看向她身上那一身暴露的舞女服,冰冷道。

  白茸咬着唇,双手下意识护住着自己的腰。

  他笑了一下,便真的没继续了。阴沉道:“要给王寿守节是吗?孤成全你。”

  “你来这多久了?”他问,“记得吗。”

  她摇头,把自己拉远。

  “那你还记得什么,记得穿成这样出去给男人看?”他冰凉的手指隔着衣物划过。那薄纱制成的舞女服压根抵挡不住触感。

  “在这服侍过几个人?”他又问。

  她呆呆说:“记不得了……”她怕他以为她做事不尽力,要把她从这带走,立马补充,“很多很多。”

  沈长离神情沉了下,化作了波澜不惊的冷笑,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激怒他,他会介意吗?

  他拧过她下颌:“不错。既是如此,那再多一个,你想必也不在乎。”

  嗅到危险的味道时。白茸脑中瞬间完全空白,跌跌撞撞从蒲团上爬了起来,连滚带爬想离开他,被他握住脚踝拽回。她乱蹬的柔软的小脚蹬到了男人紧实有力的小臂,似踩到了什么异样的坚硬触感。一道闪电从窗户口划过,暂时照明了室内。她才看清,他袖下手臂上头,竟布满了层层叠叠的银鳞,流摄着冰冷的光华。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显了原相。

  两人动作都一瞬间都顿住了。他原身很敏感,比用人身时要灵敏十倍不止。

  沈长离已经克制不住,想起了那在洞窟的一晚。

  可是,白茸旋即已下意识爬远,眸底满是抗拒和惧怕。那冰冷微潮的触感还残存着。

  他浅色的眸色也发生了变化,已经重新升起一股暗沉的火。

  他似笑非笑问:“嗯?不是早已知道我非人,现在露出这模样做什么。你如今在妖界当花奴,难道不该学着早早适应不同的妖兽?”

  她视线陡然一黑,沉入了一片黑暗里,视力被完全剥夺。

  她只记得用双手死死捂住腰间残存的布料。承受着这仿佛没有止境的羞辱。云鬓散乱,眼泪从眼角滑落,变成压抑的啜泣。他每次都可以轻而易举,用最侮辱人的办法把她抛入地狱。

  “你既如此喜欢待在这里,那就永远待下去吧。”

  “既喜欢跳舞,以后多练练,孤让他们送你去更大的地方,表演给所有人看。”

  沈长离在这狭窄肮脏的耳屋待了一宿。天蒙蒙亮时才走。

  她裹好那些残存的布料,双腿都在发软,几乎站不起来,白日却还要继续做活。

  昨夜的事情,包括那一场夜宴,在王府上下没有任何人再提起。

  沈长离没给她任何名分,名义上,她依旧是王寿的小妾和整个府邸的奴仆。至于宴席上的摔杯,和后来熊昕被砍掉的那只手,他只是轻描淡写解释为,恰巧心情不好。

第71章

  白茸哭着从噩梦中醒来,还在激烈地喘息。

  她把自己蜷缩了起来,细瘦的背脊紧紧抵在墙角,室内亮着一点入豆灯光。

  白茸没钱买灯油,知她晚上容易害怕睡不着觉,这灯还是黄莺买了送她的。

  仰仗着这样一点微弱的光亮,过了许久,白茸方才终于又入睡,白日还有许多活儿要做,她晚上必须休息,不然恢复不了精力。

  王咏最近改叫她去浆洗房做事了,活儿比起之前在膳食房更繁累。她每日几乎都要弯腰劳作整整一日,手指都被皂荚腐蚀得发白。

  转眼便要立夏,倒是发生了一件好事,黄莺终于凑齐了赎身的妖钱,满面喜色地给自己赎了身,明日她便可以离开王府了。

  在府邸的最后一日,黄莺拉着她的手,还是很舍不得她:“绒绒,我成婚的时候,你要不要来观礼?”

  那日宴会据说是接待贵人,但是到底是什么贵人,他们这些下人也是没资格知道的,后来黄莺才知道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白茸替她去了,给她顶过了那一次弥天大祸,让黄莺很是感激。黄莺的未婚夫寄了信回王都,说他即将退伍,正巧能赶上他们原定的婚期。

  白茸无神的眸子亮了一下,她很想去。

  黄莺便陪着一起她去问了王咏,却被告知,白茸不能出府一步,莫说一日,一个时辰都不行。

  “爷亲自交待过。”王咏浑浊的三角眼死死盯着少女瘦得只有巴掌大小的脸,“这小蹄子哪儿都不允去,只能老实待在府上。若是跑了,我们全府上下皮都不保。”

  离开管事院后,见白茸眸底隐约的失落神情,黄莺愤然:“你平日做活儿这么辛苦,但是一点月钱都没有,这半天工夫都不准假,我看她就是故意刁难你,当真是歹毒。”

  王寿虽然名声不好,但是并不苛待下人,府上奴婢小厮待遇都不错,却不知为何就对白茸如此苛刻,当真是比最底层的卖身下奴还惨。

  说到这里,黄莺想起那夜见到的那个进了白茸耳房的男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莫非,是因为被王寿发现了这件事情?可是,绒绒现在依旧在府上安稳待着,也压根无人追究此事,简直像是没发生一样,这惩罚对于私通外男来说又实在是太轻。

  见黄莺这义愤填膺的模样,白茸眸光暗淡了下来,但是还是拉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她不必再多说。

  她知这件事没了回旋余地,也不是王咏可以做主的。

  沈长离摆明了不想让她好过,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做到。

  夜间,白茸拿出了针线盒,继续缝制那一条交颈鸳鸯手帕,这是她想给黄莺的新婚贺礼,材料是用一个客人赏的簪子和隔壁婢子换来的,如今也差不多完工了。

  她的新婚已经成了一场噩梦,这辈子,她都不会有再披上盖头的时候了,但是她由衷地希望黄莺可以有一场幸福甜蜜的昏礼。

  绣着绣着,白茸看向自己那个几乎装满了的小箱,沉默了片刻。

  如今,她差不多已经攒够了能换一把灵剑的妖钱,但是还是压根没找到能逃出去的空当。

  如今欢娘他们都还在沈长离手里,白茸甚至都不知道,沈长离将他们关在了何处。

  以她如今虚弱的身体,要如何去救他们出来?

  她心情愈发沉郁,夜间又开始做噩梦,梦到九郁滴血的头颅。

  翌日白天,白茸惯常去浆洗房做事。

  傍晚时分,天边悬着几缕晚霞余晖,她费力拎着一大桶还没浆的衣服往耳房走去,光洁的额上满是汗水。

  她走的得吃力,猝不及防,差点撞上了花圃对面走来的一个白衣男人。

  白茸身子有些僵,没抬眼,直直朝房门走去。

  男人脚步顿了一下:“白姑娘。”

  他眉眼神情很温和,视线从她细弱的手上挪到她苍白的面容上。

  白茸只是停了一瞬,旋即继续费力拎着那一桶湿衣服往耳房走。以前她是剑修,身体底子在那,拎这样一桶衣服不成问题,只是如今她复生后,身体虚弱了许多,做这样的体力活便很是吃力。在王府被打上奴印后,她的灵脉也被封了,一旦用仙诀便立马会被发现,只能靠体力做这些事情。

  宣阳从她手中接过了那一桶湿衣服,帮她拎去了室内。

  白茸轻轻说:“多谢。”

  走近了看,宣阳见她一身粗布衣裙,质地很是粗硬,面容苍白,身形特别单薄,比从前那个鲜妍的姑娘憔悴了太多。

  宣阳默默帮她拎了衣裳进屋,用了个清洗诀浆完。又帮她把几大桶花肥都搬去了屋前的花圃。

  有了个男人帮忙,她做活的速度便快了很多,在太阳完全沉下去之前,竟然做完了这一天的活儿。

  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宣阳没走:“你若是想回宫,我可以带你回去。”

  夕阳落在她苍白的面容上,渡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少女面容娴静清丽,在这样的苦难里,却反而显出了一点奇异的圣洁。宣阳有一瞬联想到了仙界的神女像。

  他看向她那双皴裂的手和细瘦的肩:“回宫后,你不用活得如此辛苦。”

  白茸垂下眼,眸底甚至有几分迷茫:“回去?”

  宣阳顿了一下:“回去之后,只要你之后不要再想逃跑,并且不再在王上面前提起阴山九郁。”

  “等时日长了,王上会给你妃位的。”

  他真情实感觉得,白茸若是愿意服软,求沈长离放她回宫,日子会过得比现在舒坦太多,他是一把剑,没有多少悲喜,却也忍不住对她的可怜,

  “我在这里很好。”她温和地说。

  她背脊单薄纤弱,现在无论哪个状况,都和好说不上好,见她神情,却完全不似说谎,也看不出半分后悔。

  没等宣阳继续说话,她心头忽然涌现一阵莫名其妙的不适。她已扶着树干,抑制不住地呕吐起来,瘦削的身子像是一片秋风中的落叶,一直吐到直不起腰来。

  宣阳见她这模样,担忧问:“需不需要我去替你找个大夫?”

  白茸已经吐完了,她用清水净口,用手帕擦了擦唇:“无事的,我已经习惯了。”

  之前,她因为吃不惯妖界的食物就经常呕吐,后来好了点,如今可能是胃病再度复发了,她没怎么在意。

  确定她真的不后悔,也不想回宫后。

  宣阳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朝她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宣阳走了之后,白茸没有回到那一件狭窄的屋子之中,她站在外头,第一次看了一眼外头月亮。

  “你一直在看着吧。”她轻轻说,语气有些疲惫,也不知道到底是对谁说的。

  她住的这一间耳房位于王寿府邸边缘,宅邸最西边,与隔壁那一间大宅正巧相联。

  清澈的月光下。对面屋脊正脊的鸱吻边,隐约可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是个年轻男人,正曲着腿,仔细一瞧,他手里拿着一柄翠绿色的笛子,凑到唇边,但是没有吹响。

  白茸一直知道,他们隔壁住着一户猫妖,但是从未见过他们的人形。

  她方才和宣阳对话的时候,就隐约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宣阳没有注意到,或许是发现了但是漠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