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下菘
锻造看得出花费了不少心思,工艺上乘,甚至连剑鐔都完美无瑕,光艳漂亮。
加之原材料是妖皇护心,妖鬼看到了,大部分都会直接退散,用此剑行走三界,不必有任何安全顾虑。
白茸说:“我其实并不想用这柄剑。”
这剑是沈长离给爱人的礼物。对夔龙而言,是代表他们选定了配偶的定情信物。
这剑最开始是霍彦送给她,如今回想起来,必然是沈长离授意霍彦送的。
从前她不知道,被骗着囫囵收下了。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便已经不想再要了。碰都不想再碰一下。
有伏魔阵,她用白虹也是一样的。
她现在修为比从前更加精进,虽说不太可能赢过沈长离,但是拼尽全力,在伏魔阵结好前,牵制拖延住他,还是有希望的。
她之前一直没说,是因为都到这种时候了,她觉得自己还在惦念这种事情,显得未免有些矫情。
只是用这把剑,尤其用这剑去伤沈长离,会让她心里很不适。
和感情没关系,是她作为一个人基本的道德修养。
仙帝没有斥责她的幼稚。
他看着她,反而慢慢笑了,目光慈和:“我一直很偏爱你。是因为,看到你,便像是看到了从前以前的我。”
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本体,是一株菩提仙木。
他年轻时也是如此。
都是那样的优柔多情,多情又无情。
有着自己的小坚持,自己心中不可动摇的标准。
“来,伸手。”这话是对她说的。
白茸不察他要做什么,递了自己的手。她细嫩的手躺在他温暖的大手里。
掌心暖融融的。
他竟是要选择把他剩余的法力传承给她?
她的丹田飞速运转,已经开始自动汲取起了那雄厚纯净的灵力。
她心一沉,就要断开连接,甩开仙帝的手。
“拿着吧。”他没让她抽开。
“我不想要。”白茸说,“你收回去。”
她想原样把他的灵力传回去,她能感受到,仙帝在不断外溢的灵力和神魂。感受到,他生命的不断流逝。
“别说这样孩气的话了。”他忍不住笑了,“收回去也晚了。”
“满月日是妖魔力量最盛的时候,沈长离若是已经炼化龙脉成功,想要突破玄古大阵,便只可能选择满月日。”他缓缓说,“伏魔阵的驱动,也就是在这十日以内了。”
白茸默默在心里算了算日子。
下一个满月日是十五日后。
作最快的打算,那便只剩十五日了。
事情进程,比她想的要快许多。已经到了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我撑不到那时候了。”
老人望着她:“这传承,便算是我最后给你的一份大礼吧。”
他们都是木身,这样的传承,也再适合不过了。
白茸眼眸微微有些湿润。
“其实我年轻时,完全不是现在这样的性情。”他朝她一眨眼。
他很活泼,活泼又多情。
只是经过了上万年的淬炼,在九重天过着日复一日的无聊日子,被迫将自己磨炼成了如今这样,无喜无悲的性情。
他付出了许多,但是,能护住九重霄上万年的和平,也算是未曾有过遗憾。
*
南天门外,护阵前的妖族兵士越来越多。
白茸登上云梯远眺时,可以见到空中遮天蔽日的鸟妖。
大军已经严阵以待,只待破阵那一天。
仙帝坐化的消息被严密封锁,如今领军的将军便是历骅。
仙兵都对她非常客气。
仙帝即将坐化,却在这种关键时候,召她回了九重霄,持续几日接见了她,是什么意味不言而喻。
她是若化上仙唯一的弟子。
兼之她与妖皇那一点早已经被传得满天飞的桃色关系,甚至有疯狂的谣言说,他们孩子都有了,妖皇独子便是她生的。
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步了,大家少不得都要为自己未来做打算。
“过几日,辛苦你了。”历骅说。
她接替他,给阵眼供了好几日灵力了。
给阵眼供灵力不是个多轻松的事情,还需要提防妖族的偷袭,他坚持了一个月,已经开始觉得灵力枯竭,困乏不堪了,好在她及时来了。
白茸淡淡点了点头。
从前甘木性情也是淡得很,少言寡语,与她说几句,能有一句回应也算多了。
她换回了在仙界时常穿的那一身鲛纱白衣,过腰的海藻一般微卷的黑色长发里,簪着几点颜色鲜亮的木樨花。腰肢很细,身上线条却柔美曼妙,比起从前寡淡的清纯,却多了一丝难言的美艳。
历骅眼神落在她纤细的腰上,丝丝缕缕的。
“其实,最开始,我一直以为你会是我未来的道侣。”历骅笑着说。
甘木与他算是疏远的青梅竹马,互相眼熟,却没有过多少交集。她常年跟在自己师父后头,印象里还是个小丫头的样子,又安静内向,历骅从前一直没多注意过他。
后来,天阙看上了她,追求得轰轰烈烈。他才发现,她出落得那么美了,只是他也不想去触天阙的霉头,那一点点因为她美貌动的淡淡心思便也消失了。
白茸笑了笑。
到了现在这境况,他竟然还能匀得出心思说这样的话。
或许,这便也是仙帝不放心把位置交给他的原因吧。
她瞧着外头飘飞的黑金色旗帜,提醒:“殿下,平日注意多看着些,若是有偷袭,便不好说了。”
周围这么多仙官看着,被她这样不软不硬顶了回来。
历骅觉得面上无光,还是嘴硬了句,笑着说:“怕甚么偷袭,不可能有人攻得破这阵法。”
“那妖龙竟然妄想吞噬龙脉,说不定,其实早早已经被反噬,死无全尸了,只是对面瞒着而已。”
“是啊。”
“说不定已经早早死了,都已经曝尸荒野了,只剩龙骨了。”
“况且,这玄古护阵都有上万年的底蕴,光凭他怎么可能破的开。那妖龙未免过于狂悖了些。”
他们都厌恶他。
想贬低他,言语之中却又盖不住对他的畏惧和害怕。
她忽然觉得厌倦。
沈长离纵然是个人渣,却到底算个不伪善,也从不伪装的真实人渣。
九重霄上这些个披着一张人皮的东西又算什么呢。
白茸站在云梯上,毫无畏惧地远远往向这那一层黑压压的大军,她身姿笔挺,那双标志的桃花眼清亮亮的,不顾狂风怒号,乌云密布,狭长的眼睫上沾了一点雨水。
当真是个绝顶标致的美人。
她的衣袍被风吹得作响,长发飞扬,更凸显出了五官的美,像是一朵沾了露水,不蔓不枝,纤细美艳的木樨。
远处,华渚锐利的眼远远看到那一点白,在心中叹息:“今日先撤回去。”
本来只有历骅一人守备,那一点白,出现在赤色边上,就显得分外扎眼。
伤到了她,他也交不了差。
不料,他身边那妖侍先单膝跪了下去。
华渚感觉自己后腰一松。
一双苍白的大手,从他后腰揭走了那一张隼弓。
又从箭筒掂走了一支箭。
身披黑袍的男人,手中持着那一张长弓,结实的小臂上肌肉紧绷,他引弓射箭的动作还未收回,那箭矢已经破空呼啸而出。沈长离放了弓,似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嗤。
“您出关了?”周围人跪了一地,华渚惊讶中透着极端的惊喜。
沈长离成功炼化龙脉了?
那箭矢呼啸而出,上头裹挟着的气劲,竟然突破了玄古大阵的封锁。
径直朝着云梯呼啸而去。
身侧白茸眉都没动,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被吓呆了,忽然只当没看见那支箭一样,也不怕上到了自己,站那一动不动。
那箭擦着她过去了,没挨到——竟是冲着他来的。
历骅吓得惨无人色,在那箭矢的威压下,平日练习出来的十八般武艺竟然都差不多忘了个干净,什么都不记得了。
“殿下小心。”还是他身旁一个仙兵反应快,用长枪抵挡,那箭矢上蕴含的气劲太足,外头裹挟着魔气,仙兵吐了一口血,也只是稍微改变了箭矢的方向。
那箭矢刺穿了他的袍子,钉在了他脐下三寸的地方。
众仙悄无声息,他脸上血色还没涨回来。
白茸没做声,默默看了一眼那一根箭矢来的地方。
浓雾中什么也没有,什么也都再看不清楚,不见任何动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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