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下菘
白茸带着袖里绯,踩着一地残雪,独自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不要偏执……是吗?可是,她就是这样一个执拗的人。
家中极为清寂,黑漆漆的,不远处,见到凡间灯火点点。
元宵,意为团圆。
白茸沐浴完,坐在床边调息。
她如今身体状况极好,灵气充盈,她原本的青色灵气外,隐约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霜白,严整地护在她经脉上,督促她的灵力按照周天运行,又督促它们都回归丹田,调养她的身体。
完成日常运气修炼完后,白茸却也不睡,只是呆呆看着窗外。
袖里绯瞧她瞧着窗外,又嫌这屋子冷清,一盏花灯都没有,它道,“那日,戴墨云他们分灯给你你也不要,你就将就将就用着呗,莫非就那样的喜欢之前那一盏?”
白茸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她呆呆的,陡然想起以前。
因为出身原因,其实她从小就不怎么敢开口提要求,很少表达自己的喜好。是怎么变成如今的性子呢,她是被他一点点宠成这样的。
窗外一地白露,入夜后,她竟做了一个朦朦胧胧的梦。
梦中全是雾气,她一人走在一条深长的路上,像是通往祭坛的路,一路不断往上,不断拾阶而上,朝上攀爬。
神坛之上,白雾缭绕,周围光线更为深湛,比起蓝天,竟更似不透明的海水的深湛。
白茸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这条路会通往何方,只是凭借本能前进。
一路间,骷髅白骨越来越多,神坛之上,竟然有人影。
是一个乌发白衣的男子,身形修长。
白茸迷茫地抬眼一看,心差点从嗓子里跳了出来。
神坛之上的那个白衣男子,竟是阿玉。身形却不是记忆里的少年模样,而是高大的青年了,白茸却一眼认出了他,与那个幻妖制造的梦境中的沈桓玉完全不同,是真正的他。
他看她的眼神,和如今完全不同。
白茸已经管不了这些了,她用尽了自己最快的速度,迅速爬完了阶梯,随后,几乎已经跌跌撞撞,急急朝他跑了过去,几乎是用扑的,撞入了他怀中。
雾气缓缓消散,他的面容也更为清晰,似失了不少血,较平时略微苍白。
白茸撞入他怀中,把面颊贴在他胸口,听到他有力的心跳,还没说话,鼻子已经一酸,委屈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沈桓玉一言未发,伸手搂紧了怀中女孩,他袖下修长有力的小臂,生出了一层层细密的银色鳞片,他注意着,拉下了袖子,没让自己的手臂再多触碰到她。
雾气里,神坛上生出的隐约的巨大的金色锁链,缠绕在两人身后那个巨大的银色虚影之上,将他束缚在了此处。
白茸缩在他怀中,颠三倒四朝他倾诉了好多好多事情,说自己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到他不理会她了,梦到了好多不好的东西。
世界之大,只有他的怀里是她永远的归宿。
对了,她一摸头上,玉簪不见了,腰间玉佩也不见了。都找不到了,怎么也找不到了。
白茸心缓缓收紧,又沉了下去,她弄丢了这般重要的东西,阿玉不会怪她吧。他说过,要她日日带在身上的。
沈桓玉没说话,他一直在看着她,他垂眸,唇在她侧颊轻轻碰了一下。白茸心便定下来了,他并不怪她,他们之间不需要多的言语,只要一个动作,便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白茸就这样依偎在他怀里,心酥酥的,又甜又满,甚至舍不得再多说话,多看他,怕一说话,他便又消失了。
可是,时间还是到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逐渐变了,越来越陌生……随后,场景越来越扭曲模糊,一切都开始坍塌,包括梦中的他。
白茸从甜蜜中惊醒,她惊恐地睁大了眼,叫他名字,想去捉住他的手,却捉了个空,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有任何用处。他的身形终于彻底消失。
白茸陡然惊醒,还在剧烈地喘息,室内什么都没有,只余一地清冷月光。
她把自己蜷缩了起来,紧紧抱着自己,却依旧止不住刻骨的冷。
*
锁妖塔内,丹炉传来阵阵异香。
楚复远从丹炉中捏出一枚丹朱药丸,递给楚挽璃。
楚挽璃捏着丹丸,就是不愿意吃,撒娇道,“爹爹,今日的药有些腥。”
楚复远道,“这般珍贵的天级丹药,你竟还嫌味道腥。”
心音在这时说话了,“快吃。你现在急需要提升实力。”楚挽璃是它选择绑定的救世主,如今,提升她的实力是最重要的。
楚挽璃吐了吐舌,还是把尚有余温的丹丸塞入了唇中。
楚复远道,“你实在是太过于贪玩,以你这般天赋,如今竟然竟然还没筑基,实在荒唐。等你今年婚事敲定了,合籍完后便滚过去闭关,给我好好修炼。”
见楚挽璃吃完丹丸,楚复远陡然接了一道传音。
丹炉还在继续炼化丹药,今日第二枚还需要一个时辰。此丹只有在刚出炉时服用效果最佳,楚复远便严厉瞪了楚挽璃一眼,“你在这等着。哪里都不准去。”
眼见他终于走了。
楚挽璃松了口气。她不喜欢来锁妖塔,只觉得阴沉沉的,有种说不出的阴气。
她是真不懂,为何爹爹炼丹不去丹楼,非要来这里炼。
丹房的隔壁便是另外一间大殿,透着隐约的微光,楚挽璃待在这里无聊,有些好奇瞥了一眼。
心音道,“好奇可以过去看看。”
“真的吗?”楚挽璃有些意外,但是她极为相信心音。
心音嗯了一声。
按照既定剧情,楚挽璃今日应该误闯入了六盲蛟的封印地点,随即,不小心用自己的血解开了六盲蛟的封印。再然后,因为强大的女主光环,六盲蛟随即会爱上楚挽璃,与她上演一出人妖虐恋,最后在死前将妖丹奉上,成为楚挽璃之后修补玄天结界救世积累第一道资本。
那一扇门出乎意料的好推,里头竟然是一个深渊池子,黑水中什么也看不到。
大殿正中,有一道复杂玄奥的阵法。东西南北四角压了四道剑气。
“咦,这不是哥哥的剑气吗?”楚挽璃认出了,那是灼霜的分身。
她忍不住上前,想轻轻触碰一下,不料,那剑光如此凛冽不容情,没等她碰上,她手指已经陡然被割破,几滴鲜血洒落了出来,落在阵法上,很快被那阵法贪婪地吸收,一点不剩。
深渊之中,似陡然传来一身低低的长吟。
楚挽璃吓了一跳,可是,随后,什么也没发生。
她怕得不行,站起来,朝丹房急急跑去。一缕黑气已从池子中悄然浮出,附着在了楚挽璃身上。
……
午时便是他们定的比试的时候,在清珞峰的云水边。
楚挽璃急急赶到的时候,还没开始。外头来了许多观众,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
楚挽璃便先去找沈长离,他不喜吵闹,如今肯定是在内室。
果然。窗外落入斑驳光影,男人今日穿了一身窄袖白衣,越发显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来。
他在入定,没睁眼,浓密的眼睫在清静的面容上落下阴影,平日身上那种拂不开的冷淡化了不少。
灼霜靠墙放着,玄黑色剑鞘,挂着一个编制有些拙劣的流云结剑穗。
楚挽璃便在他身侧坐下,看着他俊逸的面容。一下又想起那日灯会,她唇角不由含起一丝笑,悄悄朝他挪了挪。
她最喜欢的,便是这样在身侧默默看着他。
他没睁眼,依旧在沉定中,陡然淡淡道,“出去。”
“啊,打扰哥哥了。”楚挽璃想起马上要比剑了,他需要调息,不应该在这时候打扰他的,顿时有些后悔,她站起身,轻轻退了出去,给他带上了门。
男人缓缓睁开了眼,视线看向窗边。
……
金阳宗弟子的区域,白茸和霍彦坐在一起,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了……或许,是因为金瑜太可怜了,她心中着实有点放不下。
金瑜正在擦刀,今日太阳极好,他额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水,多年前的回忆今天不断在他脑子里反反复播放。
白茸从袖袋里拿出一块自己的手帕,递给他,“擦擦汗。”
金瑜接过,他显然焦躁不安,极为紧张。
白茸想了想,出言安慰道,“没关系,无论结果怎么样,我支持你。”
金瑜用她的手帕擦了擦额头,“说起来,你是青岚宗的人,你应该支持沈长离吧。”
白茸想了一瞬,实诚道,“可是,我与你关系好。与他不熟。”
金瑜还没说话,一旁霍彦骤然咧嘴,抚掌大笑,“说得好。”
好一个不熟,真是有趣。
沈桓玉以前爱她爱得死去活来,说是他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唯一宝贝绝不为过。
这小姑娘看起来却是个死心眼的性情中人,又执拗,到时候真撞上一个不熟,就有趣了。
说着说着话,白茸身体忽然一僵,果然,她转头一看,便见到了不远处的沈长离,他正在刀架边选刀。
随后,白茸目光顿了一下,看到了离他不远的楚挽璃,她果然也来了。
他没看这边,神情冷淡中透着一点闲散。
看了几把刀后,他随意从刀架上抽了一把。是一把修长的唐仪刀,刀身窄长,清光如雪,映着男人清隽冷冽的面容,倒是极为搭配。
金瑜用的刀是一把阔大的金环大刀。
白茸抿着唇,重新坐好。听到周围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她此刻竟才依稀有些明白,沈长离在青岚宗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周围几个金阳宗的弟子自是不满,“沈长离不是剑修,他用刀?还封灵?这不是羞辱吗这?”
因为沈长离修为比金瑜高了两个大境界,真打金瑜不可能有任何胜算。因此他说封灵,纯比刀法,不过他只说了自己,倒是没说金瑜用不用封。白茸估计,倘若金瑜真豁得出脸不封,以沈长离的性子,他也绝不会说不行。
金阳宗弟子对这种比试很不满,却也不敢提前放狠话。沈长离就是不出世的天才,这是这么多年里,修真界早早形成的共识,他的天才,可绝不止是体现在练剑上。
金瑜是第一次见沈长离用刀。
两人的刀法显然不是一个路数,金瑜的刀法像是山岳,厚重雄浑。
沈长离的刀法便像是波澜不惊,却暗潮涌动的海,比他清正的剑法多了一点诡谲,出刀路线极为难以琢磨。
金瑜咬牙想,技巧比不过,那就靠力量。
可是,刀刃相撞,金瑜他虎口一阵发麻。纯比力量,他竟然也完全拼不过。
场中显然是沈长离占据绝对上风,他呼吸都甚至没怎么乱,像是老师在指导学生,金瑜却已满头大汗。
白茸瞧着都胆战心惊,很怕金瑜一不下心便缺胳膊断腿了。
上一篇:宿管阿姨不好当[ABO]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