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闫桔
从私兵转成正规兵仅仅只需要换个主子,简直滑稽讽刺。纵使那些私兵心中不屑,但仍旧有不少人服了软,选择去询问收编入伍的条件。
惠州开出来的粮饷条件还可以,有人心动了,前去接受考核。
第二轮收兵就这么开始了,徐昭等人忙得不可开交,校场上再次热闹起来。
陈皎亲自书信说明通州的情况,让淮安王斟酌用词上报到朝廷。
那书信由谢必宗快马加鞭送至惠州,其中还有崔珏的一封信。
闵州这边得知通州安全着陆,鲍起凤暗暗欢喜。这步棋显然是正确的,一旦三州融汇贯通,那往后惠州将日益强大起来。
而闵州这个烂摊子将不复存在,它只会越来越好,因为起义把州内的官绅都杀得差不多了。
人口锐减的情况意味着当地百姓有更多的田地耕种,只要他们有地耕种,能得温饱,那闵州至多两三年就能进入兴旺时期,甚至比通州和惠州还要好。
原因很简单,土地兼并的问题得到解决。
年底的时候陈皎送至惠州的信函传到淮安王手里,当时他以为是提闵州的事,结果拆开一看,整个人都懵了。
信中说她把通州拿下了。
陈恩还以为她在忽悠,又反复细看了好几遍。再看崔珏写来的信函,手不禁有些抖。
当时陈恩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压制不住恐惧,看向谢必宗道:“九娘是不是在通州造反了?”
谢必宗:“……”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陈恩惊恐的表情,心情有几分复杂。
“回主公的话,九娘子没有造反,是通州牧勾结大乘教豢养私兵……”
当即把通州的情况详细讲述一番,听得陈恩眼皮子狂跳,难以置信道:“州内没有大动干戈?”
谢必宗点头,“不曾,除了头目以外,甚少人伤亡。”顿了顿,“先前我们在闵州平乱时收编了一千多新兵,现在通州那边也在继续收编私兵,若是堪用的男丁,皆会收编成惠州兵,估摸能有五千兵左右。”
陈恩:“……”
表情有些裂,还能这样玩儿?
第69章 忽悠小能手
派出去两千兵,结果打成了五千兵,并且还挣回来一个通州。
这波操作彻底把陈恩唬懵了,他像听到天方夜谭一般,许多时候都忍不住打断谢必宗的话。
“闵州才派过去上任的州牧被九娘拉拢成自己人了?”
谢必宗点头,“对,那鲍州牧是个明事理的人,也干实事,对九娘子治理闵州颇为赞赏,愿意鼎力相助。”
陈恩:“……”
谢必宗:“九娘子说只要闵州、通州和惠州拧成一条绳,在通州布兵存粮,两头皆可接济,就算是朝廷派兵下来,也不一定能吃得下惠州。”
陈恩:“……”
他总觉得这便宜捡得稀里糊涂,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疼!
忒疼!
“高展!”
外头的高展进屋来,“家主。”
陈恩:“去,去把余簿曹和郑治中寻来,我有事相商。”
待高展下去后,陈恩兴致勃勃道:“你好生跟我说说他们是怎么弄的通州。”
生平第一次,谢必宗像上宾那样得到了奇怪的待遇。陈恩不但亲自给他备茶,生怕他把嗓子说哑了,还让他就坐,慢慢说。
谢必宗总觉得怪怪的,浑身都不自在。
陈恩没完没了的唠,谢必宗只得没完没了陪他唠,二人在书房里说了许久,余奉桢他们可算来了。
谢必宗要起身向他们行礼,陈恩做了个手势打住,他只得老老实实不动。
待郑余二人行过礼后,陈恩欢喜道:“我们九娘给我送来一份大礼。”说罢把信件递给他们看。
不出所料,两人的反应显然都是难以置信。谢必宗嘴角微翘,心里头暗爽。
陈恩搓手,欢喜道:“这闺女可没白养,知道心疼她老子。”
郑章压下心中的狐疑,皱眉道:“偌大的通州,就这么被九娘给图了,隔壁闵州岂会坐视不理?”
陈恩:“朝廷派下来的州牧已经被九娘拉拢成自己人了。”
郑章:“……”
他再次露出质疑,就算他知晓陈九娘有过人的手腕,但能把手伸到朝廷里去,也着实荒谬。
谢必宗适时解释道:“此事还得从方家说起。”
当即把陈皎去西山县认识方家人的经历详细说了一番,听得几人面面相觑。
“现如今天子病重,太子党和外戚□□激烈,鲍起凤从京中过来,他们认为取通州正是时候,且通州牧养私兵证据确凿,明面上朝廷挑不出毛病来。”
郑章还是不信,“那鲍起凤信得过?”
谢必宗:“他们都有把柄握在九娘子手里,倘若事败,抄家灭族难逃一死。”
郑章这才闭嘴。
他心中到底不大服气,一介女流,居然运气这么好被她捡得便宜。
旁边的余奉桢钦佩道:“九娘子高瞻远瞩,想来在闵州也费了不少心思,若不然,岂能得鲍起凤欣赏?”
谢必宗道:“余簿曹此言甚是,闵州之乱,我们确实费了不少心思。当地百姓对九娘子交口称赞,那鲍起凤也是暗访过当地,才决定扶持惠州的。”
陈恩道:“方家弃了朝廷投靠惠州,也是明智之举。”
谢必宗:“目前通州境内平稳,主公可上报到朝廷,就算再派州牧下来,也得要些时日。九娘子的意思是若能拉拢成自己人,则用,若是不行便杀之。”
陈恩点头,“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图到手了,自然没有放掉的道理。”
他们还有事情要商议,稍后谢必宗退了下去,陈恩背着手来回踱步,实在是兴奋。原本以为要费许多精力才能把通州掌控,不曾想眨眼就弄到手了,且还没费一兵一卒,简直惊喜。
不仅如此,还得了一个闵州主动投靠。
起初陈恩肉疼得不行,又是送兵又是送钱粮去填闵州的窟窿,哪曾想陈九娘比他还会做生意,简直是个人才!
“五千兵,我派两千兵出去,给我拐回来三千兵,附带两个州,我儿甚有出息!”
见他两眼放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郑章心中不是滋味,只能安慰自己,幸亏陈九娘不是儿郎,若不然底下的郎君们个个都得恐慌。
他违心附和夸赞一番,这事真的挑不出毛病来。
陈恩拍了拍余奉桢的肩膀,高兴道:“还得是你这老余头眼光毒辣,当初若不是你提议放九娘过去,咱们惠州哪能捡这般大的便宜?”
余奉桢也有些膨胀,“南方七州,除去蜀地许州关门闭户以外,我们就独占三州。隔壁交州联姻结盟,短时内不会无端生事。眼下就剩朝廷奉州和朱州各自为主,那朝廷一团糟乱,假以时日,惠州何愁不能图强?”
陈恩点头,“是这个道理。”
他们一时踌躇满志,对惠州的未来充满着希望。
当天晚上陈恩心情甚好,歇在了梨香院。许氏朝他发牢骚,说去年陈皎去闵州后就不曾回来过,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归来。
陈恩哄她道:“待通州那边稳定之后,她自然就会回来了。”
许氏:“我这闺女算是被陈郎你用明白了的,什么脏活累活都让她干,府里头养着那么多郎君,怎么不支使出去?”
陈恩:“咱们九娘一个将顶十个兵,脑袋瓜聪明,这次去闵州她可是立了大功的,我得好生犒赏一番。”
许氏撇嘴,“陈郎这般抠,能奖出什么东西来?”
陈恩:“谁说我抠门了,待她回来了,我把魏县做为食邑给她。”
许氏半信半疑,“你可莫要哄我。”
陈恩揽过她的肩膀,“不哄你,不过把你的嘴闭紧点,莫要张扬出去,省得遭人嫉妒。”
许氏笑得合不拢嘴,“这才像个疼闺女的爹,亲爹!”
与此同时,金玉院那边气氛沉闷。陈贤戎从自家舅舅嘴里得知陈皎把通州谋下,心中不是滋味。
郑氏也是难以置信,区区一介女流,竟然有这般本事,简直匪夷所思,“她当真不费一兵一卒就把通州给拿下了?”
“是她运气好,捡了便宜,若我过去,一样能得好处。”
陈贤戎心比天高,不服自身能力被陈九娘压制。
郑氏不痛快道:“那挨刀的放出去,反而越蹦越高了,照这么下去,她岂不得爬到你爹头上?”
陈贤戎鄙夷道:“不过是个女流之辈。”
往日郑氏轻贱,这回却有不同的看法,语重心长道:“儿啊,她是女流之辈不假,但她的手腕确实不可轻视。
“你仔细想想陈九娘进府之后所走的路,我那般为五娘筹谋,都被她躲了过去。她靠着陈芥菜卤从府里跳出去,可见早有谋算。去到魏县明明捅出篓子来,却能得你爹赞赏,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能力?
“州内清查官绅替你爹收揽钱财,闵州之乱拉拢朝廷派下来的州牧,还顺道把通州给图到手了。不管三郎承不承认,她都有过人的本事,不可不防。”
“阿娘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三郎,莫要轻看九娘,从表面上看是她运气好,可是她的运气不可能一直都这么好。你也说了,她跟方家结识是在大兴郡西山县,当时是大郎他们在那边清查官绅,她好端端的何故从这边跑过去?”
这话把陈贤戎问愣住了,皱眉道:“从章陵去大兴就算快马加鞭也得走十多日。”
郑氏忧心忡忡,“按说大郎与四郎去清查官绅是为抢功,九娘肯定不大痛快。可是她要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去大兴郡呢,定是那边出了岔子压不住才求助于她的。若是你,同是竞争对手,可会伸出援手?”
陈贤戎回答道:“不会。”顿了顿,“我会巴不得对方出岔子。”
郑氏:“这就是九娘的可怕之处,她可以为了大局放下算计,一旦大郎他们捅出篓子来,势必牵连到官绅清查,从而影响到她的前程。
“她过去把方家人说服,平息了民乱,从而得了这份益处,也就是你说的运气好。那为什么大郎他们没有得下这份运气,你可曾细想过其中的由头?”
一番话把陈贤戎说得沉默了,郑氏继续道:“往日我把她当后宅女郎轻看,如今细细想来,她所谋的哪里是后宅那点益处,而是要跟你们这些郎君争抢前程。”
陈贤戎皱眉道:“一个女郎家抢什么前程?”又道,“难不成爹会把家业让给她?”
郑氏:“你父亲自然不会这般荒唐,但其他人可以拉拢她为己用。”
这话把陈贤戎点醒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郑氏阴霾道:“且好生想想,当初她为何千里迢迢去西山县,说不准她跟二房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毕竟我们大房跟她向来不对付。”
陈贤戎的心态有些崩,“不可能!我晓得大哥这个人,心胸狭隘,他与九娘抢功,便是想向爹证明他不比她差。这次九娘连得两州,他指不定比我还嫉妒九娘,怎么可能跟她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