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后被太子觊觎了 第55章

作者:岫岫烟 标签: 宫廷侯爵 正剧 穿越重生

  昨日夜里在集市上买的东西,此时正静悄悄地安放在桌案上,沈沅槿用过早膳,先将那只瓷兔握在手里,正要去拿那些打包含的绒花,就听姜川来报说,马车已经套好。

  沈沅槿不欲多留一刻,当即便说要回去。姜川恭敬应下,引着人往府门外走。

  姜川看着婢女扶她上了车,扬声吩咐车夫启程,一路行至常乐坊外,沈沅槿掀起车帘给人指路。

  辞楹一早用过馎饦充饥后就在庭中等她,听见门外传来叩门声,忙问是谁,待听到沈沅槿的应答声后,越过赵伍,先他一步开了门,将人让到院里。

  “娘子可算回来了,我们都挂念着你呢。”辞楹很是亲昵地挽她的手,嘴里开始碎碎念。

  沈沅槿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她和萦尘的心思,话锋一转道:“昨儿夜里我去夜市上,给你们带了绒花,快叫她们三个也来瞧瞧喜不喜欢。”

  一时萦尘等人都往她屋里来,沈沅槿将那些绒花分给她们,便又去赶稿,自不必细说。

  又过得一日,陈川忽然前来拜访,送来女郎用的青黛、脂粉、养颜膏和澡豆、皂角等物,除此之外,另有好些新鲜的瓜果蔬菜、点心干货、两尾活鱼、宰好的鸡鸭……

  “殿下今晨离京,短期内约莫赶不回来,特遣奴来送些日常使的东西和吃食过来;这方盒子是殿下命奴亲手送与娘子的,还请娘子务必收下。”

  沈沅槿婉言拒绝,终是架不住姜川的再三恳请,只得收下,看着他带来的人将那些食材往厨房里送。

  萦尘瞧出她与陆镇的关系并不简单,想要问问她,偏又开不了口,只愁眉苦脸地时不时盯着她发愣。

  沈沅槿认为现在还不是向她和盘托出的时候,当下宽慰她几句,让她回屋歇着。

  入夜后,沈沅槿方搁笔休息,想起白日里姜川送来的那方盒子,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将其打开,但见里面放着的一串红豆手串和一枚白玉镂雕鱼莲佩。

  红豆乃是相思之物,玉佩则可作定情之物。陆镇将这两样东西同时送她,着实很难让人不多心。

  他应是在借着这些物件暗示她,他不想让他们的关系止步于五次约,他想要与她更进一步,想要将她纳入东宫。

  若真是如此,她该加紧为自己铺好退路。沈沅槿下定决心,次日便托引泉打探城中擅长作画的女郎。

  洛阳。

  陆镇与田茂在闹市码头汇合,乘船前往大运河的最南端,杭州。

第47章 由不得她不答应

  二月上旬, 江州。

  陆昀一行人连日奔波,在城中寻一间干净些的客舍住下。

  隔壁住的约莫是两位前来此处游学的郎君,正商讨着明日途经庐山, 留宿一日再往白鹿洞书院去。

  陆昀心情郁郁,这一路不知经过多少风景名胜,大抵都只有在初见的那一瞬能够令他开怀些,不多时便又恢复到神情落寞的模样。

  那侍从虽比不得引泉时时在陆昀身边伺候, 到底也是护卫了他十数年的,他与郡王妃成婚的那三年,明眼人都能瞧出他待郡王妃的一片真心, 那三年, 他应是最快意舒阔不过的, 焉会如现在这般意志消沉。

  外头传来扣门声,袁泰过去开门,将提着食盒的伙计让到屋里, 看他取出饭食往小几上放好,招呼陆昀来用膳。

  桌上饭菜的数量还同先前赶路的那些日子一般无二,雷打不动的一荤一素, 另间屋里的两位随从亦然。

  袁泰不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吃着这两样菜倒没什么不好,就怕出身宗室的陆昀吃不惯, 未曾想,他虽瞧着精神头不大好,饭食却用得极好,是以劳顿多日, 除疲惫些,身上并无旁的病痛。

  “方才奴与店家打探, 再有一百多里就是彭泽,庐山在江州以南,不过四五十里地,两处相距二百里,待到了梅雨时节,雨水多,郎君可在公假日前往一观。”袁泰替他盛饭,嘴里无话找话,意在给他解闷。

  庐山。陆昀想起诗中那疑是银河的瀑布,暂且抛却忧愁,用过晚膳,与袁泰往客舍外去闲逛消食,观赏一番有别于苏杭的江南风光。

  夜市独在长安、洛阳、扬州等几处繁盛的地方有,江州入夜后,同前朝一般,仍有宵禁。

  彼时时辰尚早,天边泛着点点红霞,绯色的余光铺在河道上,照得河面碎金粼粼。

  背光处的河水碧绿如镜,映着岸边舒展腰肢的斜柳和花树,美如画卷。

  细观近处,可见水上建筑和岸上道路先以石砖铺就,覆上沙石,再以石板相筑。遥岑远目,皆是白墙灰瓦整齐排列,小桥流水点缀其间,葱茏佳木遍植于地,亭台楼阁临水而建,似一幅名家绘就的泼墨山水画。

  陆昀见了这番景象,心中惆怅消散些许,与袁泰走走看看,闲话一阵,赶在宵禁前返回客舍,问店家借来笔墨纸砚,一并入账。

  这一路上的见闻,陆昀皆记录成文,还给沈沅槿和耶娘写了数封信,只等平安到了彭泽赴任,便经驿站寄回长安。

  包袱里满满当当放满了书信,陆昀搁下笔等墨干,解开包袱,看着那些书信,忆及在长安城中的过往,心中五味杂陈,待将今日所书的信纸放进去,洗漱安寝。

  翌日卯正起身,早膳用了八分饱,启程赶赴彭泽,晌午在官道旁寻个空旷的地方坐下,以干粮充饥,紧赶慢赶,终是于酉时抵达。

  姚县丞等人早在城门处恭候他多时,听见城门郎来报说:临淄郡王到了,忙不迭迎上前来,拱手抱拳,屈膝下拜:“卑下见过临淄郡王。”

  陆昀扶人起身,朗声道:“某如今是彭泽县令,诸位无需唤某郡王,便以官职相称即可,亦无需行此大礼,只用叉手礼互相见过就好。”

  当日在县令府住下,沐浴更衣过后,早早睡了,次日准时去县衙上值,听县衙的主簿和县尉报告此前诸多的工作事宜。

  忙碌三两日,陆昀方逐渐将当地的基本情况和各项工作理顺了。

  转眼到了花朝这日。沈沅槿早在日前就寻到了两位颇有天赋的女徒,陆镇亦在草长莺飞的杭州下船,改为骑马陆行。

  沈沅槿领着人去花神庙外采风,坐在树下写生,画下春日美景,待回去后再行取材。

  她身侧专心落笔的两位女徒,一个唤做刘芸刘二娘,一个唤做高怡蕙高三娘。

  辞楹和萦尘都不是绘画的料子,看她们花了一会儿,便拿团扇到野花丛边铺蝶去了。

  萦尘到底是自幼习武的,辞楹比不得她身手敏捷,体力亦比不得她,才扑了小两刻钟中不到,便已气喘吁吁,寻了一处草地坐下,手里提着竹编的灯笼状小笼子,透过空隙看里面被困住的蝴蝶。

  辞楹看得正入神,忽听从那边过来的萦尘道:“那边好多女郎在挑菜,等你歇好了,我们也去摘些带回去做成炒菜和菜汤吃,尝个春日的鲜儿。”

  野菜也不都是苦味的,仔细分辨,也有鲜嫩滑口的。辞楹沉吟片刻,点头应下,待歇得差不多了,将装有蝴蝶的小笼子交给沈沅槿保管,又和萦尘去远处挖野菜了。

  大半个时辰后,辞楹和萦尘挖了好些野菜回来,足足装满她二人带过去的两个竹篮子。

  沈沅槿忙于收尾,一时间没有功夫同她二人说话,待画完后,她方放下画板,将工笔放进盛有水的笔筒中,翻看她们挖的野菜,口中振振有词,不吝夸赞。

  “多亏了你们,今日的晚膳算是有着落了。”沈沅槿取出一把野菜,说这个用来炒肉,又拿起另一种叶子窄些的,道是用来打汤,最后挑出一把胡葱,“这个用来炒鸡蛋最香。”

  辞楹得意洋洋,放下竹篮,又去拿那装蝴蝶的竹编小笼,“娘子再看看我今日抓的蝴蝶,有粉色的,白色的...嗯,还有黑色的。”

  沈沅槿认真看过,也没有冷落了她身边的萦尘,与她说了几句,看她二人放飞蝴蝶。

  蝴蝶虽只可活数日,若是将它们关起来,怕是连一日都难活,辞楹和萦尘本也就是抱着抓来打发时间的心态,从没想过要伤它们的性命,见它们不复抓来时那样有活力,无需旁人提点什么,自个儿便知该放飞它们了。

  树荫下,刘芸和高怡蕙笔还未停,沈沅槿耐心等她二人画完,互相鉴赏点评完,邀她们去家里共用晚膳。

  春日的午后,惠风和畅,暖阳宜人,雇车往来花神庙的女郎络绎不绝,沈沅槿很快便寻到一辆马车,招呼刘芸她们上车,望常乐坊而去。

  辞楹在外叩门时,赵伍正在庭中劈柴,是常茹过来开得门。

  “娘子和两位阿姊回来了。”常茹是个爱笑的女郎,旋即笑盈盈地将人往里面让,待看到沈沅槿和萦尘身后还有两位女郎,因问道:“这两位是?”

  沈沅槿闻言,这才想起忘了介绍,绽唇一笑柔声答话:“她们是我新收的两位女弟子,刘二娘和高三娘。”

  常茹听后,忙与人见礼,刘、高二人亦回以一礼。

  因今日是花朝节,常茹和崔秀一早就在庭中的花树上挂了彩色绣带,出得门后,陪各自家中阿娘和姊妹拜过花神,用了午膳方回到这处,厨房里的食材还是托赵伍去集市上买回来的。

  沈沅槿帮着摘了些菜,另做一道野葱炒蛋,回屋陪着刘芸和高怡蕙说话,讨论工笔画法。

  饭毕,沈沅槿指点完她二人的画作,便叫回去试着画两幅花样子出来,至于衣物的设计图纸,倒不必急着上手。

  花朝节前夕推出的十二款花神系列的成衣卖得甚好,每间铺子预先制出的十套不出一日便已买完,节前一日,亦不知接待了多少客人,且成交率颇高,接下来的一月,各处铺子里做工的绣娘怕是有得忙。

  两日后,明州城。

  刺史彭博亲往城门迎接陆镇和田茂一行人,在府中设宴款待。

  陆镇并未太子身份示人,而是充做田茂的侍卫;此番他悄然离京,除少数知情人外,其余人等皆以为他是往荆南道监察军务去了。

  田茂好美色,素有风流的名声在外,彭博提前打探过,是以今夜设下的晚宴上,特意命人从教坊司中请来数名花容月貌、风华正盛的歌舞伎。

  “人人都道江南好,依某看,这明州城中的风光,半分也不比江南差。”田茂约莫十分满意今日的夜宴,扯起嘴角看一眼对面的彭博,搂了身姿曼妙的绯衣女郎坐在他的腿上,低头去饮那女郎递来的美酒。

  陆镇生得高大魁梧、英气逼人,单是往那一站便威严自显,着实很难不引人注目,但因他扮演的是侍卫的角色,倒也无人怀疑他的身份,只当是田茂带出来的精精锐;彭博见田茂对他很是客气,平日里大抵很是倚重他,故而并不敢怠慢于他,也给他设了一个相对靠后的座位。

  席上男郎多半都有貌美的女郎相陪,彭博亦不例外,只不似田茂那般对人动手动脚的,不过让人做些斟酒添茶的琐事便罢了。

  田茂眼见陆镇坐在后面,怕人疑心他的身份,并未多言什么,然而想到以他的身份坐在那处,心内终究是觉得慢待了他,忍不住朝他投去打量的目光,欲要看看他面上是否有不悦之色。

  陆镇进入角色的程度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深,非但面上不见半分不悦或是不耐,反是目光炯炯地盯着门框处看,唯独没有去看席上翥凤翔鸾,折腰翘袖的舞姬一眼。

  萧萧琴声中,彭博顺着田茂的视线看见了陆镇,观他至多二十有五,肩宽腰壮,正是血气方刚、精力旺盛的时候,身边又岂能缺得了女色……彭博自诩深谙人心,擅于逢迎之道,当即抬手捋了捋下颌处那一缕半长不短的胡子,偏头给身侧的女郎递了个眼色,又看了看陆镇所在的位置。

  青衣女郎会意,款款起身,一双玉手执起青釉长颈执壶,朝着陆镇徐行而去。

  是夜,冰盘如昼,照亮三清,皎洁如银的月光落了满窗,陆镇凝眸而视,脑海里没来由地浮现出沈沅槿的身影,想起某个明月当空的夜晚,她的玉手按在窗台上,回首泪盈盈地望向她...

  陆镇吞口唾沫,饮下杯中美酒,强迫自己想些正经画面,于是思绪又来到离京前最后一次见她的那日夜里,他与她在月色下携手同行,他在路边为她簪上绒花,她则眉眼含笑地向他展示那只瓷兔。

  他这厢正神游天外,那青衣女郎已然来至他的身前,垂眸看一眼他的手中如也的高足银杯,温声细语地问:“郎君可要添些酒?”

  飘忽的思绪骤然被拉回现实,陆镇怔了片刻,意识到那道声音不是朝思暮想的女郎发出的,竟是连目光都没偏一下,惜字如金般地冷声拒绝道:“不必。”

  青衣女郎容貌姣好,丰盈窈窕,鲜少遭人拒绝过,便有那等自恃清高、沽名钓誉的,亦免不了多看她几眼后方才装模作样地委婉拒绝,独有他,竟是看都未看她;

  偏他通身都透着股生人勿近、说一不二的气场,倒叫她下意识地退避,不敢再劝,不一会儿便自行离去了。

  待那女郎走后,陆镇自个儿提前案面的乌银莲花纹自斟壶,满上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田茂将他的这一举动看在眼里,神情自若地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既然是给人打圆场,也是借机道出他心里藏了许久的实话:“裴侍卫这人什么都好,唯独在女色一事上不开窍,尚未娶妻,并非有心辜负彭刺史的一番美意,还请彭刺史勿怪。”

  彭博听了,只觉此人性情着实古怪,哪有男郎到了二十几岁还不近女色的,不娶妻,他的耶娘竟也能容得下他如此荒唐行事。

  两殿司乃是直属圣人心腹,内摄禁卫,外掌监察,多行隐秘刺探之事,直接上呈圣人,权势颇大,朝中重臣尚且不敢轻易得罪,何况他一地方官乎。

  彭博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近二十年,早练就一副摧眉折腰的本领,对着田茂执起鎏金葡萄纹高足杯,脸上陪笑道:“田指挥使言重,裴侍卫年纪尚轻,又得指挥使青睐,自是前途无量,便是晚些娶妻亦无甚妨碍。”

  年纪尚轻。陆镇简直想发笑,历朝历代的太子,岂有二十又七还未娶妻的;便是寻常人家的郎君到他这样的年纪,也该兴趣妻子,儿女绕膝了。

  此人为着巴结田茂,竟能说出这样的鬼话来,当真可笑。陆镇垂首执杯,背着人微不可察地轻嗤一声,继续饮酒。

  一场晚宴下来,窗外夜色已深,风抚庭花,万籁俱寂。

  婢女提灯在前引路,彭博送人出府,再三挽留,终是未能将人留下。

  田茂坐进马车里,陆镇骑马走在前头,随行侍从紧跟在车后,竟真有几分像是田茂的贴身侍卫。

  陆镇信不过彭博,自然不会在住在刺史府,另外寻了一处僻静宅子,皆由自己带来的数十人把守各处。

  翌日上晌,田茂往署衙查看近年盐税账册和相关文书资料,单从他的表现来看,确是前来巡盐的无异。

  至掌灯时分,田茂向陆镇汇报今日所查账册的结果,确认此间盐政并无太大问题。

  盐税虽也不轻,但相比起市舶税收,终究是小巫见大巫,倘若走私一事也有彭博参与在内,他倒是个脑子灵活,懂得取舍的。

  陆镇凤目微敛,手里把玩着一柄刀鞘做工精良的短匕,沉声吩咐:“派两个妥当人去查查彭博和贾贤在明州的私宅和别业分别位于何处,另外再将他二人素日里交好和交恶的官员列成名单,若有与他二人皆无私下往来且有清廉官声在外的官员也一并记下;这两桩事机密,务必小心查探,莫要走漏了风声,打草惊蛇。”

  “卑下当竭尽所能,定不辱殿下之命。”田茂恭敬应下,在陆镇的示意下默声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陆镇全神贯注地又捋一遍思路,再将田茂告知他的话一并串联,提笔蘸墨,往白色的宣纸上落下几个人的名字,又是圈又是连,直坐到二更天方宽衣上床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