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鹿山
她回头,眼泪凝结在眼眶里,藏着微乱的视线:“你别上来!”
“你上来我就立刻跳下去!”
小兽渐渐有了型,刺猬竖起了浑身的刺。
梁昀还是头一回被人威胁。
他暗咬着牙,规劝她:“所有人都在找你,你快下来随我出去……”
可很快,他不敢说任何话。
因为那姑娘可不像是开玩笑。
她听了他的话,不但不下来,竟是彻底松开了手。
她在狭隘的石头上将脚尖往前又挪动了一步,最后索性闭上了眼。
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那娘子挺俏的下巴,和嫣红的唇瓣。
眼泪从腮上一滴滴落下来,汇聚在她的下巴尖上,又一滴滴落下去,混着雨水滴落下去。
梁昀胸膛间压抑许久的火光,一下子熄灭了。他渐渐升起恐慌。
雨水淋上他的面颊,落在他眼睛里,他连眨眼都不敢眨。
“你先下来,我知晓你受了委屈,你下来与我说,我会替你做主。”梁昀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凭着本能一点点慢慢劝她。
盈时却摇摇头,“我忍了许久,才发现我真的忍耐不过了,我只怕是没法子活了……”
“我时常想着,我要是早早死了就什么事都没有,我也不会这般痛苦难过……”
“我不想活下去了,我觉得很累,每一天都很不开心,每一天都很害怕,明明我什么都没做错,还要被人冤枉,连一句解释都解释不得……”
耳畔风声细细,雨声滂沱。
她吞声呜咽的声音掩藏在水里。
她说着说着像是不堪重负,靠在岌岌可危的身后岩石上,悲哀的双眼仰头望着天。
梁昀难以自持的危惧,叫他指节都轻轻颤抖起来。
“这事我定会给你交代,日后如何我都会护着你。你放心,你嫁入梁府便是我的亲人,如何我都会护着你……”
盈时眼皮轻颤,刚想开口,却忽地察觉自己脚踝被攥住。
那只犹如铁钳一般的手掌,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已是发了很,竟将坐的稳稳的盈时活生生拽了下去。
盈时猛地瞪大眼睛,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一块尖锐的巨石便冲着她眼前。
“……啊!”
盈时被撞击的头晕眼花,浑身的疼痛叫她一时半会儿都睁不开眼。
睁开眼眼前也是大片花白。
完了,完了,玩脱了。
盈时脑海中最后的一丝清晰,哀嚎。
好在这一摔下来她似乎摔在了草坪上。除了脑子被磕的晕乎乎的,其他地方倒是没有很疼。
等到盈时的头晕散了,她眼前场景才清晰过来。
盈时睁开眼,却察觉眼前是大片的青莲色。
那是……梁昀衣裳的颜色。
而自己,似乎被人紧锢在胸膛里。
那人的力道极大,胸膛又宽又硬,她被挤压的几乎呼吸不过来。
盈时手脚并用挣扎几下,才从他怀里艰难透出被颠的七荤八素的脑袋。她看到近在咫尺那张被雨汽氲上的眉眼。
他穿莲青色大袖衫,浑身湿透也不同于往日沉重的深色,连带着他的气质都温润了几分。
他的眉眼清冷又端正,生的当真是俊,只怕再难有比他还俊的男子……
无限岑寂中,梁昀看见她眼睫不断颤抖,小小的唇瓣轻轻张开又闭上。
梁昀视力极好,是以看见了她……一闪而过的粉红舌尖。
她方才是在舔什么?
舔唇上的雨滴吗?
她是……渴了吗……
第25章 有愧
这日古怪的天气。
天空乌云滚滚, 雷声轰隆。
先是绵绵细雨,接着雨势渐大,浅色的泥土被染湿, 雨水将灼热的气候一点点降下来。
她与他的脸颊隔的极近, 气息几乎都交缠去了一起。
盈时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自己方才坠落下来时是被他抱在怀里紧紧护着,而后的天旋地转许是二人滚到了地上, 最后、最后……垫在了他身上。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从那么高摔下来竟也没怎么疼。
她悄悄吸了一口气, 一点点慢慢从他怀里退出来,坐直身子,静悄悄去看他。
梁昀是世人说的冷面, 终日端着一张冷如冰霜,不近人情的脸, 他似乎经年累月都不会有过多情绪起伏。
他面色有些苍白,可他本来就很白。他眉心蹙着,可这日他本就被自己寻死惹得极不开心。
再多的就没了。盈时没办法从他面上看出他究竟有没有被自己撞疼。
可自己再是纤细瘦弱,也是一个成年人。
他一定是,强忍着吧……
果不其然,在盈时细心的眸光梭巡之下,果真瞧见了那人宽挺的肩胛后下一寸衣衫划破了一块,溶出拳头大小一块血渍来。
那处血渍混着雨水,淡了许多, 映在他莲青色衣袍上时并不十分显眼, 只是较之旁处略深了些。
盈时忽地觉得很闷, 胸很疼。
从来她都觉得是梁昀欠她的,他欠自己的有许多,前世今生, 他怎么也还不完。
便是上回他的一路相助,盈时也觉得,那是梁家亏欠自己的,那些朝廷上的敌对势力,都是冲着梁家来的。
她是被牵连罢了。
可是这回,盈时无法再骗自己了。
他这回,是为了救她受的伤……
这个认知叫盈时心里十分不好受起来。
酸酸的,胀胀的情绪在心里迅速蔓延,连带着她的鼻尖又跟着酸胀起来。
山洞里腥臭的泥,渐渐冷下来的风雨,一阵阵吹入她的鼻子,叫她浑身上下都跟着难受的紧。
她缓缓往身后退了退,掩住脸鼻盖住迎面刮来的冷风,忍住眼泪。
却不想梁昀察觉到她要后退,竟是压着她的手腕将她重新又拽向自己。
盈时才勉强离开的身子,一下子失力趴去了他胸前,离得太近,她耳畔都是男人胸膛起伏的声音。
她的鼻尖,充斥着他的气息。
梁昀语气冰凉,每个字都是缓慢而异常冷静,不疾不徐。
“你又想去何处。”
她没下来前,他好声好气哄着,说什么“我会给你交代,我会护着你。”
这下被捉到手里,他语气就变了,变得薄情寡义。
盈时解释,自己并不是想要走。
可却因为方才的那一撞,她鼻子又酸又麻,鼻音重极,未曾平息的抽泣声混着耳畔无休无止的绵绵细雨,说出来谁也听不清。
梁昀不太听的清,下意识地垂首靠近她,仔细盯着她微张的唇瓣。
倒是清晰听见那姑娘整齐洁白的贝齿划过粉红唇肉的声音,几番才勉强听清了她的话。
“受伤了……受伤了……”
她受伤了。
哪里受伤了?
梁昀眸光上下看了一圈,将她手脚肩头都快速检查看了一圈,最终凝在她的脸颊上。
方才尽力护她周全,可一个大活人摔下来总有护不及时之处。
她的右脸一侧不知何时被碎石刮出浅浅的痕迹。
细长的粉色血液在她腮边汇聚成条,伤口旁边还沾了一些黄泥碎石,看起来真的狼狈而可怜。
瓷白脸颊上的伤口像是一只鲜红的芍药花,被碾碎后的靡颜腻理。
天气闷热而湿腻,雨水滴滴答答响彻在耳畔。
人在这种私密的环境之中相处久了,行为举止都渐渐变得黏腻,而又凌乱。
他长眸微垂,凝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瓷白香腮。
最终指腹覆去那道红痕,摩挲着缓缓擦过,将她脸颊上沾染的泥巴碎石一点点慢慢擦去。
当真是怪异——她那脸十分看起来十分的小,不过巴掌大。可抚上去时全都是软肉。
像是熟透了的嫩桃,一捏就能挤出水来。
梁昀很快收回了手。
他道:“破了些皮,小伤罢了。”
盈时一顿,没明白自己说他受了伤,他却转头来摸自己的脸。却还是小声提醒他:“好像不是小伤,还在淌血啊……”
梁昀耳畔都是风雨声,越是狭小的山洞里,风声越是紧俏。他视线中是她眼泪的泪水涟涟,是她那张鲜红的唇瓣一张一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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