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鹿山
其实上的多是冷盘,热盘上来不久也成了冷盘。能吃的菜没有几样,且规矩还多,一个个都要由着婢女们夹菜,谁也不好意思多吃两口。
盈时摇摇头,说不是。
“天冷了,都没什么胃口。”
梁昀乌沉沉的眸光看着她烛光下清瘦的脸蛋,他眉心微微拢起来。
今日回来,宴会上见到她时,便察觉到她清瘦了几分。她一直是挑食的,可挑食并不好。
梁昀叫她陪着自己坐下。又令将小厨房的菜重新上一份,等饭菜上来,他亲自给她盛了满满一碗饭。
“那就当是陪着我,再用一些吧。”
语罢,又开始往她碗里夹菜。
盈时却不动弹,她说:“都说了不饿,我饿了我知晓吃。”
她语气中有些闷气,梁昀抬眸看了她一眼,端着汤递到盈时面前,勺满了乳白色的蛤汤,调羹贴上她唇瓣边缘。
这并不合规矩,可盈时确实吃这一套。
盈时亲眼看着有一滴乳白色的汤汁要从调羹上滴落,她连忙启唇,拿着舌头迅速的调羹底下舔了一下,而后将甜汤一点点吸入嘴中,舔了舔沾湿了的唇瓣。
梁昀看着她,又要继续喂她。
“好喝吗?”
盈时见他又要喂自己,连忙往后退了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一点都不好喝。”
她皱眉,回味那口汤便是一副要反胃的模样。只觉得今日的蛤汤不仅喝不出半分的鲜甜,简直腥的要命。
梁昀便放下汤,重新给她夹菜,他说:“你瘦了,一定是最近又挑食没有好好吃饭。旁人夏日食欲才差,你倒是……”
他顿了顿,乌沉沉的眸子朝她看了过来。
盈时却是半点没有察觉。
她看着他往自己碗里夹来的一块鹅肉,见鹅皮上油亮亮的,面上发苦,好半晌才将胃中翻涌的恶心感强压了下去,她甚至连看都不看了,闭着眼睛转身就走。
“我今天都吃饱了,你自己吃,我如今很困要先去睡觉去了。”她说。
语罢,盈时也不管他,重新往依旧热乎乎的被褥里爬了进去。
独留梁昀一个人坐在外室。
梁昀坐在围榻边,眸光依旧淡淡的,慢慢吃着一桌子她瞧不上的菜。直到将碗里的吃干净,他才慢慢朝着床边走过去。
他身上有一层淡淡的宗祠里沾染上的香火气。
床榻上的盈时头脑沉沉,她睡着了后的呼吸间很轻,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
她明明睡得深沉,可触觉又好似依旧保留着,睡梦中察觉到有人用冰凉的手贴上她的前额。
“盈时,你是不是这段时间身子都不舒服?”一片混沌中,她听见有人这样问她。
“我没事……”盈时声音里全是疲惫。
她只是今天早上起的太早,现下想要歇息。
昏暗中,梁昀冰凉的气息从她身后覆了上来,他似乎离盈时很近,气息都紧紧落在她的脸颊上。
“明早请大夫过来瞧瞧,可好?”梁昀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轻轻暖着。
盈时依旧是稀里糊涂的,轻轻嗯了一声,又傻乎乎的坚持:“都说了没事,大过年的看病多晦气呀。”
梁昀没继续打搅她。
只是依着她身侧,合衣睡下,却是很久没有睡着。
……
翌日,盈时早上睡醒时,竟意外见到梁昀睡在自己外侧,竟也还没起床。
盈时忍不住眉心颤了颤,这还是她第一回看到梁昀睡得比自己还晚,她刚想凑身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却是倏然间睁开眼。
盈时小脸都整张凑了过去,见他忽然睁开眼,吓了一跳,泛着睡意的嗓音在他耳边小声嘟囔:“你还没起床呀。”
她许是一觉睡的饱了,脸上气色红润了许多,看起来精气神也足,也没有昨夜那副萎靡模样。
梁昀轻轻嗯了一声,他问她:“昨夜看你不太舒服,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盈时说:“好啊,十分好。”
他明明看起来并不壮,可躺在外侧几乎将床头床尾占得不留一丝空隙,盈时掀开了被子,床头床尾找了好几个角落,才顺利绕过他跳下床。
梁昀今日不知为何,好像格外没精神,他闭着眼像是想睡回笼觉一般。
直到他听见盈时翻身绕过他跳下床,眉心颤了颤。
“你小心一点。”
盈时没在意他的话,自顾自嘟囔着:“今儿大年初一,只怕许多府上都要过来,我等会儿便要去容寿堂给老夫人拜年。倒是兄长你没事吗?今日早上怎么起床起的这么晚?等会儿……怎么……”
盈时心里忍不住嘟囔,昨夜明明都只是睡觉,今早他居然还偷懒不起床。等会儿青天白日的从她院子里出去,叫旁人看见了,多丢人啊?
梁昀轻咳了声,想起盈时方才说的要起床去给老夫人请安拜年的事儿,他说:“外边雪滑,你就说你不舒服,不过去了。”
盈时觉得今日的梁昀有点毛病。
她雾蒙蒙的眼看着梁昀,十分不解:“大年初一,我好端端的干嘛要咒自己?”
梁昀看着她认真地说:“盈时,我也是要去的,索性陪着你一起过去,好不好。”
盈时才没那么厚的脸皮的,不搭理他的胡言乱语,甚至唯恐他真跟着自己一起出去,洗漱过后趁着他穿衣的空挡,扭身一步便偷偷先走了。
梁昀看着她这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摇摇头,心里只劝是自己想多了。
今日是大年初一,他其实也空闲不得一日。没一会儿功夫章平便过来寻他,前院来登门拜年的男客,梁昀便过去了。
约莫是晌午时候,梁昀在前院招待前来拜年的男客时,章平又是慌慌忙忙跑了过来。
“公爷,不好了,三少夫人在老夫人院里晕倒了……”
第64章 怀孕
窗檐外飘着鹅毛大雪, 大年初一,晚辈们都过府来给老夫人拜年请安。
容寿堂内外都异常热闹。
夫人们,姑娘们, 婢女们, 甚至隔壁府上都来了嫂夫人,侄儿媳妇。
老夫人韦夫人与萧夫人都在,她们都是过来人, 听到盈时砌茶的功夫在后厢房晕厥时, 心中便隐隐有了猜测。
老夫人连忙命人将盈时安置去了自己的东暖阁里头,又差人去寻郎中来,还一连用了三个快, 可见心中急切。
可这等私事却不好人前表露。好在隔壁房里的媳妇儿们也知礼,不掺和旁人家务事, 见此匆匆寻了借口告退了去。
“老夫人,那我们便先回府了,改日再带着她们来陪您说说话。”
老夫人和蔼笑着,压着心绪给小辈们一个个包上厚厚的红包,准了她们的告退。
待客人一走,孙大夫也被请了来。由着嬷嬷们领着入了暖阁给三少夫人诊脉。
韦夫人却已经是着急的连一时半刻都等不及了,跟着走了出去,走去暖阁门口站着吹风,又招了盈时身边那个鬼灵精的小丫头过来, 直接便问她:“你家娘子这个月癸水可准?”
香姚年纪小, 哪里明白她的意思?
她虽心里讨厌韦夫人这个经常折腾她们娘子的老女人, 却只能乖巧的回话。
“娘子癸水不是很准,有时一个月,有时一个半月……”
韦夫人仍是不死心, 继续追问:“她胃口较之以往可有变化?可是喜好吃酸?晨起时心里可有舒不舒坦?”
香姚还没来得及回话,老夫人竟是由着萧夫人扶了出来,一大把年纪头发花白的老封君,竟也着急候在廊下吹着寒风。
她看了韦夫人一眼,劝道:“你干着急有什么用?一切等大夫诊断过后再说,免得空欢喜一场。”
韦夫人只好悻悻然不吭声了。
婢女们见老夫人出来,一个个赶紧跟着上来,为老夫人披上斗篷,遮挡着寒风。香姚这才得了空,连忙绕过人群钻进门里。
一片殷切的期望之中,孙大夫抱着药箱踏出了房门。
韦夫人头一个按捺不住,迎上去便问:“如何了?阿阮是不是有身孕了?”
便是连老夫人也是眸光期盼地朝他看过来。
孙大夫顶着众人热切的眼光,半点不敢故弄玄虚,连忙便道:“三少夫人脉象隐隐有滚珠之相,确为滑脉不假。”
此话一出,屋外廊下乌泱泱的一群婢女们便像是提前得了吩咐,一连串整齐划一的恭喜之声。
老夫人一时间大喜过望,又问他:“三少夫人如何了?”
“不打紧不打紧,妇人有孕多是体虚,先别移动三少夫人,叫她自己转醒便是。等我去开几幅调养的方子给三少夫人煎了服用,日后切记叫三少夫人莫操心,多吃多睡,多些走动,人前人后必须要婢女们在身边伺候着。”
这些理儿无需大夫说,众人都懂。
韦夫人又追问:“可能把出几个月了?”
孙大夫摸了摸胡须,颇为为难:“脉象尚浅,坐胎不足两月,应当在一月两月之间……”
两位姑娘们又要做姑母了,自然都是眉开眼笑,一个个喜不自禁,朝着韦夫人道:“大伯母别急,如何今年年尾小侄子都能出世了!”
婢女嬷嬷们再度适时上前,说着恭喜的话。
果真讨得老夫人欢心,便是重重有赏:“今儿大年初一又恰逢要添丁的大喜事儿,等会儿府上公中出一份赏银,我这儿再私出一份。我这给孙大夫赏银二十两,另府上各院今日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都有赏,每人再赏二两。”
穆国公府上今日各房伺候的奴婢没有三百也有两百人,这般一番随口赏赐下去,单单老夫人私库就足足出了五百多两的白银。
只是怀孕罢了,就是这番赏赐,可谓是大手笔了。
屋内屋外婢女们听了,皆是磕头谢恩,心里也明白了这位三少夫人肚皮里这位还未出世小少爷的分量。
往日管家最难说话的韦夫人今日也是大方和善的紧,嘴里念叨着:“是要赏,要赏。媳妇儿等会再去赏赐她们一番。今年想来可真是好兆头,想来也是那相国寺的香火灵验。原先母亲与我还都操心着,可瞧瞧,上了一回香,才大年初一就有这等大喜事儿登门了!”
语罢,她眼梢余光还不经意看了一眼萧夫人面上表情,企图从萧夫人面上看出难堪与不甘来。毕竟她的媳妇儿怀孕时,可不见老夫人这般大手笔贴了私库的赏赐,叫满府奴婢们都跟着沾了光。
韦夫人早已觉得,老夫人给她未出世孙子的颜面便是给自己的颜面。
甚至私心里想着,萧氏的那个孙子怎能与自家的比的?能比得过么?她家不过庶孽罢了。
萧夫人自然察觉到韦夫人的眸光,她忍着心中对韦夫人的看不上,冷叹这位大嫂往年虽也心气不高,却也不至于如这般糊涂眼光短浅。想来是如今她丈夫儿子都没了,才越发紧攥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了。
梁家世家大族,从不缺声望人脉,国公府爵位纵然高,朝廷却是个空架子,实权在握才是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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