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太史婴
她什么都能想得清楚，然而，就是不想逃。
海水的声音遮掩了远处倭尾船那边的声响，可不用听也能想到那些倭寇是怎样呜呜叫着发出诡异恶心的声音在欢呼，欢呼他们又将要掠夺到大宣的物资。
他们不像水匪一般以抢劫为主，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在杀人越货后还会喝酒庆祝，唱着他们那鬼气森森的歌，跳着变态一般的舞来庆祝。
就像沈柠前世那些进犯国土的禽兽一样……
她知道自己可以逃，可她不想逃。
这时，前边那些渔船已经慌忙逃窜。
渔船没什么战斗力，遇到倭寇就是死路一条，更不要说这样大规模的倭寇船队。
他们明显是冲着参加海市的商船来的。
“柠柠，我们快掉头吧。”苏涟漪满脸紧张：“往海市那边去，那边离信州水军近，倭寇定不敢靠近的。”
然而，沈柠摇了摇头：“我们不逃。”
苏涟漪啊了声：“为什么？”
“面对倭寇，不逃。”
沈柠对二月说：“去让人准备。”
二月立刻躬身：“是。”
沈柠对苏涟漪笑了笑：“我们送那些倭寇回老家……”
苏涟漪愣了一瞬，但很快又想起来沈柠准备的那些东西，她没再劝阻，只是有些不解。
“咱们也不是朝廷水军，保护好自己便是了，你这又是何苦。”
倭寇经常滋扰大宣海域，大宣朝对倭寇的态度就是一个字：干。
只要看见了就开干，干赢了下次接着干，干不赢也下次接着干，总是就是一个干。
但那是朝廷的军队，他们不过商人，又何必自讨苦吃。
沈柠没办法解释自己骨子里对那个种族的憎恶，曾经无力抵抗，如今既然有这个能力，便怎么都不想逃。
即便不是同一批人，可在她看来都是一个种族。
她冲苏涟漪笑了笑：“他们烧杀抢掠作恶无数，我们就当……积德了吧。”
苏涟漪失笑：“你积的德还少吗，城外的流民村都快变成沈家村了。”
这时，那倭寇船队已经逼近，前方还有一艘小渔船没来得及逃离，像是放弃了一般漂在那里。
沈柠让护卫将那艘渔船拖过来：“让他们躲在我们船后。”
小小一条船坐不下五个人，也不让他们上船，不担心有什么潜在的危险，到底是几条人命。
护卫应声过去，海面上，倭寇叽哩哇啦欢呼怪叫的声音顺着海风传到耳边……
那些倭寇很兴奋。
前面的福船不知道是傻还是蠢亦或是自傲自大，居然没有逃。
不过这也好，省的他们追逐包围，毕竟福船比不过倭尾船的速度，逃也白逃。
倭寇想到了，那福船上必定是有武器才敢正面迎上来，然而，那又如何？
这个世界的火炮看着架子唬人，可费劲巴拉推出来，点了火喷出去巨大的铁球，砸到船上船烂，砸到水里……就溅起点水花完事儿，而且准头还很一般。
能不能命中全靠命。
他们船队这么大，这次来就是奔着一个烧杀抢掠，好好发一笔财回去的。
“冲啊，围起来，男人的杀掉，女人的，嘿嘿，带回去……”
那些倭寇挥舞着长刀等武器嚎叫着逼近，船上火炮直指沈柠所在的福船，用蹩脚的大宣官话喊：“缴械投降，投降不杀……”
这时，一名倭寇忽然道：“他们没有火炮？”
“纳尼？”
“是投石机。”
那艘大宣福船甲板上支了一排投石机。
下一瞬，倭尾船上迸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哈哈哈，投石机，愚蠢的大宣人！”
“哇哇，哈哈，笑死了……”
居然想用投石机对付他们这样大的船队，简直太可笑了！
然而，就在倭寇们笑的前仰后合时，轰然一声巨响，倭寇们的笑声戛然而止，扭头齐刷刷目瞪口呆看着那条燃烧起来的船只……
第081章 生而知之
“轰轰”的爆裂声不绝于耳，伴随着投石机投出去一颗颗正在冒烟的霹雳弹，对面的倭寇船一艘接一艘被炸裂燃烧起来。
铁砂四射，一大片倭寇惨叫着倒下，与此同时，火光伴随着浓烟登时便引燃了大半条船……
那些倭寇甚至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那黑不溜秋的东西砸到船上就会爆裂飞溅，铁砂直接激射刺透了血肉将人打的皮开肉绽。
不光如此，爆裂开的火焰将木板引燃，船身很快就烧了起来。
随着一波雨点般的霹雳弹砸过去，倭寇们遍体鳞伤惨叫着，船身燃烧，一时间，倭寇船队那边竟然成了人间炼狱一般，凄厉惨叫声不绝于耳。
“笑啊，怎么不笑了？”
长在春风里生在红旗下，沈柠也没什么反社会人格，可这一瞬，瞧着那些留着丑陋可笑地中海发型的倭寇在火海惨叫挣扎的模样，她笑的格外开心。
沈柠有种自己在火烧鬼子祖宗的赶脚，一时快意不已，扭头冲苏涟漪笑道：“哈哈，壮观吧？”
可话音未落，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沈柠看到，那艘被拖过来的渔船上，穿着紫袍戴着斗笠的徐之翊坐在轮椅上，笑眯眯看着她。
“沈掌柜怎么不笑了？”
沈柠静静看着徐之翊，一时之间，脑中冒出无数念头。
要不要灭口？
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可能是傻子，坐着轮椅都敢带着两三个人就出现在倭寇船队前，自然有自己的倚仗。
可霹雳弹被他看到了。
原本沈柠的打算是将倭寇船队全都炸沉了，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这条船上带着的都是信得过的人，连护卫都是赵统精挑细选出来，已经签了死契的。
到时候事了拂衣去，谁能说是她干的？
本该万无一失……可谁能想到，徐之翊，堂堂阁老家三公子，居然坐在一条渔船上，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
“徐某怎么觉得，沈掌柜是想给我也扔两个那玩意儿过来？”
徐之翊啊了声：“若是那样，徐某可死定了……我这小船可经不住那样的攻击，到时只剩下悄无声息的沉海喂鱼了罢。”
他像是在说笑，可沈柠却在他带笑的桃花眼里看到了仿佛恶魔一般的刻意引诱：故意引诱她诈他？
这人莫不是疯了？
一瞬间，沈柠神情恢复如常，她连忙上前几步：“徐三爷，您怎么会在这里，您还有心思说笑呢……快，来人，还不快把三爷请上来。”
徐之翊眨了眨眼，眼底流出些惋惜的神情。
不动手啊……真是可惜了。
前面的海面上，倭寇船队已经成了海面上的篝火一般，水里的倭寇挣扎着，有的抱着木板求救，然后被福船上的弓箭手射个对穿。
沈柠已经顾不上欣赏火烧鬼子的盛况，她满脸恭顺给徐之翊倒茶，神情满是关切：“三爷您怎么会在这里，方才那情境多危险啊，万幸您没伤到。”
徐之翊含笑看着她：“可不，多亏沈掌柜出手相救。”
“不敢不敢，是三爷您洪福齐天自有天佑。”
沈柠与徐之翊在船舱里，外边，二月正在善后。
倭寇船队已经全军覆没，剩下的就是清理和补刀，有赵统训练出来的弓箭手在，断叫那些倭寇有来无回。
“这队倭寇遇到沈掌柜可真是倒霉啊，怕是一个都回不去了。”徐之翊半点没有徐三爷的架子，无论是笑容还是语调都十分随和可亲的模样。
可沈柠却半点也没有大意。
她恭顺回到：“倭寇在大宣沿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人人得而诛之。”
徐之翊点头：“说的不错，是人人得而诛之，却不是人人都有这个本事的……说起来，沈掌柜方才用来攻击倭寇船队的东西可真是威力巨大。”
他笑吟吟看着沈柠：“徐某原是孤陋寡闻，竟是从未听过。”
沈柠连忙道：“沈氏早年曾在外祖家无意看到一本古籍，似乎是舶来的书籍，上面记载了些稀奇东西，便试着做出来……我也没想到居然这般厉害。”
“那可真是巧了。”
徐之翊抚掌道：“徐某早年也曾见过一本典籍。”
他看着沈柠：“那典籍上记载……世上有人生而知之，天生便能常人所不能，知常人所不知。”
见沈柠神情如常，徐之翊笑着说：“沈掌柜那本古籍如今还能找到吗，不如我们换着看看？”
沈柠叹气惋惜道：“幼时不懂事，竟是当成寻常破书胡乱扔着，早已不知在何处，说不得不小心掉进灶膛烧了也尤未可知。”
徐之翊啊了声：“那倒真是可惜，幸好沈掌柜过目不忘，小时候看的书如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沈柠有些不好意思：“不敢不敢，勉强记得一点罢了。”
徐之翊点头：“恰好徐某记性也好……沈掌柜想不想知道，我看的那本典籍上，那生而知之的人是何下场？”
沈柠露出有些好奇的模样：“还请三爷示下。”
徐之翊笑着看着她：“那生而知之人，好像是某前朝后妃，据说知道许多旁人不懂的，还莫名知晓一些自己从未见过的人……能预见尚未发生的事，帮了他们的陛下许多，最后她……”
徐之翊的语调忽然变得阴恻恻的，一字一顿道：“……被她的陛下沉了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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