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尔甜
面对男人的阴阳怪气她也不气恼,拉着秦啸的衣袖,指了指那位不远处亭中的少年。
“我觉得,你换上白衬衣,穿上学生装,肯定比他更俊。”
林宛宁笑着说完,看了看旁边一言不发的秦啸。
按照她对秦啸的了解,像他这样骄傲又成熟的男人,她本以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他面对这北城大学的翩翩少年郎,应该会有点自卑。
然后他内心感受到压力,脸上会微微不自然,再然后会不好意思,接着,她就可以趁机对他进行pua ,撺掇他也努力学习文化。
告诉他,说不定有朝一日,就可以像这位少年一样,也可以站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上,以北城大学学子的身份。
林宛宁甚至都幻想到了他红着耳朵,深深吸气,满怀憧憬答应她的场面。
谁料,秦啸却不按套路出牌。
他竟冷哼一声,不屑道:“那还用说?”
“老子现在难道不比这个小白脸俊?”
林宛宁:!!!
好一个自信的泥腿子。
错愕三秒后,她才回过味来,得,是她想多了。
……
这趟北城大学之旅,只有短短的三个小时,为了赶火车,只能这样走马观花的瞧瞧。
林宛宁本来憋了一肚子话,想对秦啸说,可惜这家伙一上车就开始睡觉。
火车轰隆的动静,也丝毫没有浇灭他睡觉的热情。
林宛宁甚至怀疑,是不是大学逛多了?
幸而回家的旅途是满载而归的,林宛宁摸了摸放在脚下的包裹,心里满满的踏实感。
从北城大学出来时,她强拽着秦啸去对面书店买了几本书,又在隔壁的国营供销社里买了些特产和路上吃的东西,俩人原本空落落的手顿时拎的满满当当。
秦啸这个人,面冷心热,嘴上不愿意买书,但是看她喜欢,却还是主动的帮她选书,扛包,最后又去供销社,买了一堆吃的喝的。
这个时候的火车上没有餐食供应,所以大家都带吃的,林宛宁睡不着,便拆开了一盒子点心。
现在的点心包装都十分简朴,就一个普普通通的纸盒子,里面是四个用油纸包起来的酥皮小方块,林宛宁叫不上来这玩意的名字,随手捏起来了一块,还没放进嘴里,就闻到了浓浓的奶香。
七十年代的点心几乎没有什么食品添加剂,林宛宁用一层油纸垫着手,轻轻的将这块小糕点放进口中,本以为是甜腻的奶糕一类的食物,她也没抱多大希望,谁料,入口的瞬间差点儿好吃到尖叫。
外皮微甜,有一股天然的麦香,外酥里嫩不说,里头的馅料竟然是香浓微咸的奶酪,细细品下来带着些淡淡的酸奶味,和她以前吃的奶酪完全不一样,这个口感虽然没有那么细腻,但是醇厚,扎实,香到令她想哭。
林宛宁从来没有吃过这么上头的点心,一口气干完了一盒,给秦啸留了一盒,巨大的满足下,好奇心驱使着她扒拉着看秦啸还买了些什么好东西。
她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就那么神奇,精准的买到了一堆他爱吃的不说,还都堆放的整整齐齐,看的她这个强迫症十分舒服。
林宛宁兴致勃勃的检查完了所有包裹中的东西,但是最后,在行李袋的一个夹层中,摸到了一个微微凸起的小盒子。
质地很硬,有点像是她上辈子买首饰时带的盒子。
林宛宁心间一颤,突然想起来秦啸非要单独去买点吃的时候的情形,
其实他们出门的时候林宛宁已经备好了路上吃喝的东西,但是路过那家很大的供销社时,秦啸突然停下来,让她在外面等着。
“看好行李,我进去给你买点吃的。”
“不用了,我都带了。”
“你带的不够。”
林宛宁还想反驳,秦啸已经放下东西,闪身进了供销社,快的让她甚至没反应过来。
想到这里,林宛宁心里满是欢喜。
她心中已经猜到,这个放在那一堆点心最下方的小盒子,一定也是他精心挑选的好东西。
林宛宁怀着满满的感动,将这个牛皮纸壳盖着的小盒子轻轻拿掉了盖子。
好几排堆放整齐的黄色不明物体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盒盖内侧清晰的印刷了三个大字——
“避孕套。”
还是满满一盒子。
林宛宁:卒。
第57章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林宛宁盯着这一盒子黄色橡胶制品, 内心情绪翻涌,三秒后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速度飞速合上了盖子,然后将它们丢到了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即使如此, 林宛宁感觉心跳仍然在以她不可控的速度不断加快,然后耳朵和脸颊越来越热。
可恶!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盯着泥腿子熟睡的面庞,假装无事发生。
列车飞驰, 从北城到东阳, 再从东阳市到安吉县, 林宛宁这一路颠簸,到家的时候, 天色已经完全黑透。
离家将近半月, 回到松庐镇,这个小镇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和安详,当初离家时还在闭店的供销社这会子灯火通明,里面人影绰绰, 售货员似乎正在清理剩货, 那场疟疾带来的阴影似乎已经无影无踪。
——
冬去春来,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天气开始热了起来,秦家老宅里的中药也已经长得郁郁葱葱。
从北城回来的秦啸,像是变了个人, 每天早早的起来, 然后一头扎在老宅的亭子里, 林宛宁则是每天吃喝玩乐,虽然日子过得很快乐, 但是眼看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泥腿子每日吊儿郎当的伺候他那些草,文化程度,似乎一点儿也没见长进。
林宛宁愁的吃不下饭。
这天秦啸一如既往的到日落才回家,林宛宁用地锅烙了饼,又用地里新结出来的丝瓜,煮了一锅鲜甜的丝瓜蛋汤,整个小院子烟火气十足。
秦啸一回来就闻见了饭菜的香气,他换下一身灰扑扑的衣服,又随意的从井里打了些水,冲掉了满头的灰尘,乌黑明亮的发丝沾了水珠子,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院里有部分东西得开始采收了。”
秦啸大口的嚼着烙饼,一边说,一边不经意的打量了眼院里安安静静的灰灰。
“狼崽子都让你养的温顺了。”
“现在就能收了吗?那我也去给你帮帮忙。”
林宛宁眼睛一亮,辛苦多日,总算熬到了苦尽甘来的时候。
“不用。”
秦啸打量了一眼那双葱芯般白嫩细腻的手指,轻飘飘的拒绝了。
“我找老韩向公社借了几个劳动力,按天给他们结算工资,也省了许多事。”
“那也好。”
秦啸端起碗,几口喝完了丝瓜汤,宽厚的肩膀上抖落下了几片零星的刺槐花,林宛宁站在他身旁,正拿盘里剩下的几块饼子逗弄灰灰,于是顺势伸出手,很自然的想要帮他掸去,却不小心碰到了他肩上的伤口。
他向来沉默寡言,有时候受了伤也不吭声,倘若不是这个无意间的小动作,林宛宁都不知道,他肩膀上何时青紫了这么一大块,从肩头一直延伸到后脖颈处,小麦色的皮肤和紫色的淤血对比鲜明又触目。
“你受伤了?”
“没有,小磕碰,不碍事。”
秦啸语气平淡,完全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这伤口在林宛宁看来渗人,但是对他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他伸出手,本能的想要收拢被林宛宁弹开的衣服领子。
林宛宁又看到了他那双伤痕累累的手。
他的手型其实很好看,手掌宽大,手指细长,关节分明,只是这双手常年和草药打交道,本来健康的小麦色肌肤被晒的比其他地方黑了许多,而且这双手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痕和茧子,看着就令人心悸。
只是林宛宁看着看着突然发现,在他右手中指指尖的内侧,似乎新添了一个不同于其他老茧的磨痕。
林宛宁怔了一下,那里,好像是拿笔才能磨出来茧子的地方吧?
他拿笔了?
他在写字?
林宛宁眼中闪过一抹亮色,这时,却从秦啸口中听到了另外一个十分炸裂的消息。
“老韩说,咱家的基地被人举报了。”
林宛宁的手一滞,浑身的血都像是凉了一半。
她急急问道:“为啥举报,怎么回事?”
秦啸掀了掀眼皮,声音冷的像冰:“还能为啥,眼瞅着有收成了,眼红呗。”
林宛宁又气又担心,她上辈子看过不少传记新闻类的文字,深知这年代的举报有多大威力,搞不好,是可以把人毁了的。
可她瞧着秦啸却是气定神闲,一副看淡了生死的样子。
“理由呢?举报总得有理由吧?”
“老韩说,举报的人给县里写信,说基地没有经营资格,还涉嫌搞封建复辟。”
秦啸冷笑着道,他这些年采山遇到过不少事,头一回见到这么无耻的理由。
林宛宁眉头一蹙,没太明白他后半句话的意思。
“我们家的老宅子当年确实是被封过,虽然是地主成分的私产,但是当年并未充公,所以现在还是私人的,举报的人着重强调了老子的成分,说我在老宅子里大规模制药不合规矩,同为农民,却占有那么大面积的宅基地,所以现在就连招人干活都得偷偷摸摸的来,老韩说,搞不好,就会被扣上个地主招长工的帽子,虽然现在不是那个年代了,但还是要小心些。”
秦啸见林宛宁一脸的忧心忡忡,宽慰道:“不是什么大事,别太放在心上。”
“那上面的领导怎么批复的,打听到了吗?”
“自然不会搭理。”
秦啸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一声声脆响中,不紧不慢道:“在这乡下混日子不同于你们城里,出了大院门大家各忙各的,这镇上到县上就这么大点地方,哪哪都是熟人,你赚几个子儿,当官的都门清,该花的时候,一分钱都不能省。”
林宛宁顿时明白了秦啸话中的含义。
适才的紧张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可奈何的一声叹气。
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又是七十年代,营商环境,就算是放到几十年后,也不及大城市的一半正规。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乡下,没有高楼大厦,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却也从来不是净土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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