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羡泽趴在他身上,实话实说:“看起来很怪。”
他伸手摸了摸发烫的耳垂,羡泽握住他的手:“先别摸。”
他微微笑了一下,凑上脸来:“幸好我还有羡泽。羡泽会一直陪着我。”
他这不是个疑问句。
而后又凑上来细细密密亲吻她。
羡泽有点不安。这家伙恐怕知道她手里的人命,了解她的目的,却说出这种话。羡泽隐隐感觉,宣衡要疯掉了。
后来的几天仙门大比,他们这对创造了话题的夫妇并未再露面,甚至都没有离开过云车内的套间。羡泽本来以为颠鸾倒凤这方面只有别人受不住她,头一回是她有点遭不住了。
这还是在她几乎没让他进去的前提下。羡泽觉得男人发疯,打一顿就好了,这云车上虽然没有床柜,但也有装了不少物件的床头柜。
她拿出来戒尺自己当教书先生,他不论说什么干什么,她都能给找出错处来专挑他不可能见光的皮肉上打。
宣衡身上都快没几块好地方,嗓子早就哑了,可他仍然还在邀请她。只是中途,羡泽叫了一声“宣衡”,他反应剧烈地说不要叫他名字,羡泽绞尽脑汁,后来叫他“好狗”他都答应,但就坚决不想听到自己的名字。
她脑子里那些只敢想一想的,她提出来吓唬吓唬他,他全都同意,甚至妄图将一切推向过激。
屋内情欲味道太重,她开窗燃香的时候,他甚至说想让羡泽把燃火的香按在他身上,说给他留几个烫疤。
她觉得他这状态一看就不太正常,便不同意,宣衡甚至面颊汗津津的埋在她身上,轻声说:“羡泽对我真温柔——”
……他真的疯了。
中途二人偶去沐浴回来之后,有些还勉强算是干爽的时刻。羡泽睡得几乎要打呼噜,她偶尔揉眼睛起来喝水的时候,看到他只穿了件单衣在沉眉看着一沓信笺,提笔作批,只是胸膛上露出戒尺的方痕、渗血的咬痕和她指甲刮过的痕迹。
二人四目相对,他将水拿过来递到她嘴边。
她松了口气,觉得这家伙的疯终于要结束了,可她再醒来的时候,他那往日严肃的唇,正勾勒她的腿窝,她低头细看,某人甚至给自己戴上了控制的玉环,这一般是他想做的信号……
她怎么都不愿意动弹了,甚至斥责道:“滚!玩你很累的!我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这很辛苦的!”
宣衡点头:“辛苦你了。”他才起身缓缓抱住她的腰,细密亲吻着。
他后来将她抱到客厅的摇椅上,她胳膊挂着,只觉得要被他一起带入混乱与迷失中,羡泽就记得自己迷糊之前最后一句话是:“大哥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到仙门大比结束的时候,羡泽坐在阳台上往下看,只觉得太阳都是绿的。
宣衡穿戴整齐要去主持仙门大比的闭幕典仪,问她去不去,羡泽裹着绸袍瘫在阳台的美人榻上:“你想累死我啊……你竟然还能去?”
宣衡平静的披上高领的外袍,道:“不去不行,我现在走路也疼。”
他走过来,手撑在扶手上低下头来。
羡泽以为他要亲,毕竟这几天她嘴都快要亲破皮了,以前他也没那么痴迷亲吻啊——
但他只是额头抵在他额头上,宣衡道:“……谢谢你陪我。”
羡泽有点别扭,毕竟她也爽到了,但她还是哼了一声:“你知道我对你好就行。哦对了,仙门大比谁赢了啊?”
宣衡道:“大家都好面子,没有评下什么输赢,头筹的有好几位。不过……”最引人瞩目的应该是垂云君时隔几十年再度出手,震惊四座,在各个宗门人才断代的情况下,他鹤立鸡群的太显眼。很多人都认为头筹应该是由明心宗夺得。
但他对于所有人的夸赞都表现出抵触。钟以岫只是表示,若是算明心宗夺得头筹,便要求东海沿岸任何人不可染指,依旧保持原态。
丁安歌立刻改变口吻,说是这次要以和为贵,头筹由多个宗门平分。
宣衡得知后忍不住冷笑:真是玩不起。
此刻,宣衡坐在看台正中的上座,垂眸等待人齐后闭幕典仪正式开始,衣衫包裹之下,他举手投足间,破皮肿胀的伤痕无不被布料蹭到发疼,可越是疼痛,他越觉得清醒。
这疼痛正提醒他割裂开少宫主的身份与真正的自我。
宣琮忍不住偏头看了他好几眼。
他说出真相之后,看到宣衡的痛苦崩溃,既是幸灾乐祸也有些同病相怜。不过想想他这几天都没有出现,恐怕都在颓废痛苦,而羡泽竟然也都寸步不离的在陪他——
而宣衡再出现的时候,右侧耳垂上竟然多了个耳洞,他并没有想让耳洞长死,而是戴了个银扣耳钉。就这一个耳钉,就让他那副冷漠严肃的神态,像是藏着诸多秘密那般。
宣衡偶尔扫视会场,仙门大比的会台上熙熙攘攘,各大宗门也都在相互介绍谈天,只是宣衡察觉到一丝不太对劲的目光。
他敏锐的凝神望去,只瞧见散修错落的位置,有一竹笠男子仰头朝他的方向看过来,他骨像英朗,却有些不修边幅,眉毛处还有几道疤痕。男人目光毫不避讳,甚至他嘴角勾出一丝笑来。
……苍鹭。
或者说是葛朔。
宣衡其实听说了,在他那天得知真相后最痛苦的时间,想找羡泽却找不到,而有人远远看到“少夫人”正与一神秘斗笠男子牵手回廊下同游。
他当时一瞬间真的要疯掉了。
可宣衡现在望着葛朔,只是自顾自的想着:可她只是去与他说说话,但还是会回到云车上,这几天她都是与他度过的。也不知道在他们唇齿相依的时候,这个苍鹭在哪里扇翅膀呢。
他最好能飞高些,能靠近些,听见他们夫妻之间的体己话才好。
不过宣衡也觉得或许该与葛朔谈谈,这场婚姻已经持续这么久,羡泽也是他生活的一部分。或许他能心平气和的问问羡泽这些年的过往,甚至告诉葛朔,告诉羡泽,他已经知道一切。
可葛朔却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是目光交汇片刻便从他脸上挪开,望向远方,微微蹙眉快速离去。
宣衡忽然听到阵阵骚动,他嗅到一丝魔气,登时起身。宣琮也察觉到了,兄弟二人交换了目光,立刻听到有人喊道:
“汀山西侧有暗渊出现了!好像是有魔现身,横扫了十几座舟车——”
宣衡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带千鸿宫弟子一部分留守会场,一部分往汀山西侧而去,路上听到的消息越来越多。
“说是丁安歌被人袭击,重伤未醒!”
“而且不止如此,垂云君似乎也在独自前来的路上突然昏倒了……”
“事情不太对啊!我今早上看墨经坛上说,几个派去勘测东海的师兄师姐,全都神志不清的回来了,嘴里只念叨着东海不能去,东海不能去。”
难不成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难不成羡泽要让当年东海的传闻成真——
当他赶到汀山西侧,却疑惑的发现暗渊魔气虽然浓重,但只是有几十只魔兽现身,咬伤了低阶弟子十余人,并未造成太大的损伤。
而随着后续传来的消息,垂云君昏迷后苏醒,只是身体似乎突然垮下去,明心宗已然离开汀山。还听说是千鸿宫少夫人心善,先发现他昏倒的。
丁安歌并非被魔修所伤,而似乎是被剑客袭击,如今元山书院由他那位皮肤黝黑的师妹掌握大权。
这都不是太大的问题,但是几十年没有举办的仙门大比如同草台班子,登时就乱了,最终在混杂恐慌中草草收场,没有人再提东海的事情,仿佛一切都像个警告。
警告任何人不应该打东海的主意。
暗渊附近。
羡泽俯瞰着那片黑漆漆的深渊,魔气正从中涌出,她并不觉得这些魔气给她带来痛苦,反而像灵气一样,仿佛也能吸纳体内,成为她的一部分。
“我以为这里会演化成西狄那样的惨案呢。”羡泽头戴幕离道。
葛朔则面色不大好,他垂眸凝视,道:“差一点,我能感觉到魔气一瞬间极其汹涌,但似乎因为你从千鸿宫云车来到会场,那些气息骤然消散了,最后只有一些魔物出来作乱。仿佛是他也在吓唬这群修仙者一般。”
羡泽不言,眉头紧皱。
那不知名的魔就像是她的影子,她的空气一般,始终阴魂不散在她周围……
……
不论宣衡内心有多抵触,他终究是回到了千鸿宫。
宣琮没有跟着回来,他只是临走前给宣衡敬了一杯酒:“什么时候吃席,我会披麻戴孝回来的。”
仙门大比余波未平,当他刚回到千鸿宫刚处理手头堆积的事务。却没想到,就在某日傍晚,他听到了似钟鸣玉碎的嗡鸣,长久回荡在群山之间,灵力如波涛般破裂涌荡。
他惊愕起身,站在主殿台阶上往远处看去,就看到身边亲信御剑飞来,几乎是跌下剑到他身前来:“少宫主!纳载峰的结界解开了,好像是、好像是卓鼎君出关了!”
第114章
宣衡心里一跳, 他忽然想起羡泽之前说他很快就会达成自己的想法,再想到她回到千鸿宫之后的心不在焉——
此事必然惊动了很多人,他不敢迟疑, 立刻前往。
宣衡赶到纳载峰对面的石台时, 已经有不少长老宗亲汇聚在那里,结界虽然打开,但峰顶洞府的大门似乎还未开启。
在这些年宣衡的高压下, 没有人敢先一步接近纳载峰。而纳载峰周边有不许御剑飞行的禁制, 宣衡安抚众人, 并以术法幻化出登云石阶, 靠近洞府。
行至纳载峰峰顶入口处, 他却发现洞府青铜大门仍然紧闭着。
看似是卓鼎君打开结界,仍然未打算正式出关, 宣衡却察觉到, 厚重青铜门前地上的青苔有刚刚被刮蹭开的痕迹, 一侧的门把也微微歪斜。
有人已经拉开门进去了!
他接触青铜门, 正要运转灵力拉开大门,却发现门上浮现一层淡金色的禁制, 灵力精纯浩然,仙气淡淡, 弹开了他的手——
这禁制虽然是刚刚封上, 但术式却相当古老。
他和宣琮都对纳载峰结界无从下手,唯有可能解开的,只有……羡泽。
她进去了洞府,然后将门反锁上。
宣衡本来不抱希望的打开尺笛,因为过去羡泽数次离开千鸿宫,都会把尺笛仍在鸿鹄殿的桌子上, 让他无迹可寻。
但此刻他打开尺笛,却清晰看到她的方位就在纳载峰中。
是她没来得及扔下尺笛,还是说这是有意告诉他的讯息?
宣衡拿起尺笛靠在唇边,却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她是为了寻仇而来,绝对不会放过卓鼎君。
他不会也不想劝阻她。
宣衡走下石阶,对众人只说是卓鼎君解开结界,但还未正式出关,想必过段时间就能出来会见众人。有些长老宗亲脸上显露出怀疑或不安的神情,还有些人看出宣衡的魂不守舍,当做是他害怕自己失去地位的惶恐,内心正在幸灾乐祸。
宣衡回到鸿鹄殿,殿内一片昏暗,没有她夜间习惯点起的连片烛火,房间里安静的像是他随时能听见儿时风吹的呼啸。
宣衡躺在床上,瞪着床帐,毫无睡意,他忍不住将尺笛靠近在唇边。
宣衡想说不论她做什么,他都愿意与她站在一起,可这道门终究隔开了他,宣衡犹豫许久,也只是叫了一声“羡泽”。
尺笛上的光点表示他的讯息已然发出,而她当然不会回他。
整个千鸿宫的气氛就在结界解开后骤然变化。
有人担心说卓鼎君是否养伤失败,早已身陨,可是看着经纬仍未褪色;也有许多人揣测,宣衡的地位会不会发生剧烈的变动,千鸿宫是不是要变天了?
毕竟很多老人还记得少宫主当初多么不被卓鼎君所喜,甚至有些恐惧于宣衡的长老,早就想好要收集宣衡这些年残忍杀害数人的证据,交予卓鼎君。
在解开结界之后大约十日左右的某日深夜,千鸿宫数座大钟忽然在夜间齐鸣晃动,击碎了安静的夜色,惊飞起无数沉睡的鸟儿。
等到众人闻声赶到纳载峰前,却发现登云石阶已经升至半空中,依稀只能见到少宫主一人的身影接近了青铜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