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可亲吻这种事有点上瘾, 她白日里总是忍不住在想:
想他嘴唇又软又烫,哪怕白日只是开口说话,好像唇齿间还有他舌尖的触感存留;
想华粼乱七八糟的呼吸时,他都没注意到他自己鼻间会带出低低的轻“嗯”声;
想他两只手抱着她后背,两个人肋骨挤在一起,她都要被他纤瘦的胳膊勒疼了……
此刻, 就在有风穿过的回廊下,羡泽仰起头来舒服地眯起眼睛。
华粼握着她肩膀,心中想:哪怕自己在她心里算不得什么位置,但只要她享乐又好奇的本性在,他一定要穷尽办法,学会去掌握住她的注意力,这就够了。
他微微撤开些,二人的嘴唇就像是太久未开口说话的上下唇那般黏在一起,华粼吐出一口气,刚要开口,羡泽就伸手扣住他脑袋,逼得他一个踉跄,她又咬上来,恶狠狠道:“我还没说不亲呢,你一副要发表最终感言的模样,算什么呀?”
她这会儿完全见不到平时的宽和可爱,真是霸道极了。
华粼却因为她展露的独断有点腿软,他听到自己嗓子眼里,咕哝出一点温驯又勾人似的声音,顿时耳根红了。她也因为这点声音,手指紧紧扣着他腰带,喘息道:“你老发出这种怪声!”
华粼:“我没有……唔!”
她又咬上来,他没能忍住又轻哼了一声。
她也跟着得意地轻哼一声。
华粼又不好意思又无奈,但还是对着乱啃的羡泽推了推:“你再咬下去、就容易被看出来了——”
她总算收敛了一点。
这话倒是管用,华粼心里一黯。
他说:“赶紧去借枕头吧。要不然就走出来太久了。”
羡泽有点心虚:“说不定回去的时候,葛朔已经睡着了——”
但并没有。羡泽他们借个枕头,姑获非说也想要过来睡,华粼劝了半天最后以她打呼噜声音会吵到羡泽,把她给拦住了。
回到屋里,葛朔披着单衣托腮昏昏欲睡,看到他们二人才倒下去枕着胳膊:“困死我了——怎么才回来!”
羡泽挤上床去:“你不是占着枕头吗?先睡就是了。”
葛朔没说话,羡泽其实有点别扭,但他俩人之间空出位置,理所当然地让她躺在中间,她只能躺下去之后拳打脚踢地给自己争出空间:“别挤我那么近,热死了。”
华粼乖巧的往那边退了退,葛朔却寸步不让,直接伸手搂住了她:“天都冷了,还怕什么热?你过来一点。”
羡泽踹了他一脚:“我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她面对葛朔有点不大好意思,便故意转身朝着华粼那边睡,华粼当然也睁着眼睛看她。他抿嘴笑了笑,羡泽想到刚刚俩人偷偷在回廊下的亲吻,要是哪个鸟儿在周围的树上巡逻没有睡着,恐怕已经瞧见了。
华粼垂下眼睛,默不作声地将枕头朝她的方向靠近了一点。羡泽屏息,这搞得就像是要等到葛朔睡着再偷偷亲她似的——
就在这时,葛朔在她背后轻轻拽了一下她头发,羡泽不知道自己表情变成了什么样子,但华粼看到她的脸,动作僵硬了一下。她掩饰一般,凶巴巴的转过头去:“葛朔,你幼稚不幼稚,别拽我头发!”
葛朔枕着胳膊笑:“你转过来啊,我有话跟你说!”
她脸上写着不耐烦,但还是转过去了。
葛朔要说的都是去闲丰集要注意的事情,还跟她商议如何能让凡人都用上窄镜,说不定她就能在山中足不出户,就知道凡人们每天写在上头的文字了。
葛朔故意声音压得很低,但他敢确信华粼在那边一定也听得到。
华粼一言不发,就像是睡着了,但羡泽中途身体抖了一下,却没有回过头去。
葛朔:“怎么了?”
羡泽摇摇头,咬着嘴唇:“你继续说嘛。”
她却有点听不进去了。
华粼的手指刚刚从她脊背中央轻轻划过去,就像是小时候他哄她睡觉的时候,手从她龙脊上捋过去那般,只是更轻更缱绻——就在她要多想的时候,华粼专心致志的拈起一小缕她的头发,为她编起了小辫子。
她一开始的紧张,随着他细致编发的动作而放松下来,她渐渐越来越困,甚至连葛朔的脸都逐渐模糊,她脸一偏,发出了轻微的呼声。
葛朔望着她睡着的脸,她真是像金色向阳花一样的人,肆意快乐,目光永远不去追随任何人,只望着自己的方向。
他忽然想起之前他们的玩笑,望着她的嘴唇。
葛朔脸在枕头上蹭着靠近过去几分,就在鼻尖几乎要碰到她鼻尖的时候,他听到了羡泽身后布料的窸窣声。
葛朔余光看到了白皙的手轻轻搭在羡泽大臂上,手掌像是哄睡般轻拍着。
葛朔望着那只手,忽然朝羡泽的方向更挤了挤,低声道:“不用哄了,她已经睡着了。”
他看不清华粼的脸色,但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啊。嗯,我听到了她打呼的声音。”
葛朔心里有点没由头的生气。明明华粼也是对她最好的人,明明他的言行挑不出什么错来,可他就忽然变得心胸狭隘——葛朔忍不住抬起手微微兜住羡泽的后脑,将她的脸靠近他颈侧肩膀。
羡泽轻哼了一声,似乎有点醒了。
葛朔心虚又有点后悔:他就故意“争夺”似的动作,竟然差点吵醒她。
但羡泽嗅了嗅,很快又脑袋挤在葛朔颈侧,沉沉睡去了。而他低下头,则看到华粼的手臂不知什么时候,环在她腰上。华粼手指紧绷,想要用力拥抱她却克制住,手背上微凸的血管清晰可见——
她只是睡着,对两个人的彻夜未眠一无所知。
……
到他们俩出发去闲丰集那天,羡泽还又找华粼给她编了十几根小辫子,她显摆的摇摇头:“好看吧!”
葛朔扶着竹笠:“我手更巧,回头能给你梳那种飞天髻。”
羡泽:“我才不用呢。”
葛朔:“你出去也不露脸,每次不都是戴着幕离吗?干嘛还涂了口脂。”
羡泽捂住嘴:“我没有!”是她要走的时候,看着华粼坐在窗边,一时动摇,觉得见不到他也怪想的,就央着华粼一起去。
华粼却摇摇头:“我去干什么呀?你们玩得开心不就好了吗?”
她还没走,他在窗边抬起脸看她,才瞧见羡泽背着日头盯着他的脸,她耳朵微微透光泛红。
华粼一下子理解了,咬咬嘴唇,站起身亲了她几下。她恋恋不舍:“华粼,我会想你的。”
她真是热情又直白,华粼有种不敢相信有人会对他这么说的惊讶与惶恐,他攥紧缝到一半的宝囊,手指都被针扎破了,却脸上没有半点吃痛的表情。
华粼指尖撵开血珠,将沾了黏血的手背到身后去,他也想说类似的话,但有点说不出口:“……我……”
羡泽投来期待的目光。
他咬了咬嘴唇,艰难道:“我也……会想羡泽的。”
不,这话说得他好像很勉强一样。他是每时每刻都在想她。
但羡泽得到这样的回答就很高兴了,一咧嘴笑道:“华粼不是喜欢发簪和耳饰吗?我这次去闲丰集也买回来给你!”
……他并不喜欢那些。他只是想让羡泽觉得他好看。
但华粼还是点点头。
羡泽记着这一点,到闲丰集上竟然先去看首饰珠宝,葛朔笑道:“你还记得咱们在你化型之后再一次出来玩的时候,你连筷子都想拿走。现在倒是愈发挑剔了,摸走了那么多瓷器珠玉,现在开始打首饰的主意了。”
羡泽拿了一套简直繁复到极致的串珠组链:“我不是自己戴,我想给华粼买。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葛朔翻了个白眼:“这不就是珠子做的渔网吗?他也不一定喜欢这个。”
羡泽:“你就不懂了,华粼经常望着水面看着自己的脸发呆,他肯定是很注重容貌,很喜欢打扮的。哎——说起来这闲丰集平时人就这么多吗?好热闹啊!”
葛朔摇摇头,揽着她在熙熙攘攘的修仙者的人群之间穿梭,她幕离下惊艳的容貌果然引起一些骚动,有些人想要向她靠近,但又有些忌惮气息不一般的葛朔。
“因为是明心宗招收弟子,说起来之前我还查到呢,这明心宗灵气充沛,似乎是有只千年的蛟曾在这里埋骨。看那蛟带动的灵脉与地下埋藏的体型,恐怕曾经是在蓬莱伴驾过的大蛟。”葛朔道。
羡泽有些憧憬地望着远处明心宗的群山:“哇,我什么时候能有一只厉害的大蛟伴驾。说起来,我之前翻看书籍,有提到能将妖骨化为傀儡的法术。”
葛朔皱眉:“那些都可能沾染魔气,你可别想——啊,小心!”
羡泽伸手搀扶了一下,就瞧见是个粗衣小女孩急急奔跑,撞在了她腿上。那小女孩还牵了个比她高一些的半大少年,俩人仓皇抬起脸来。
一看有几分相似的两张脸,便知道是兄妹,哥哥生得美丽脆弱,妹妹则更英气坚韧,只不过粗衣草鞋,出身贫寒。
羡泽并不知道她衣袂飘飘头戴幕离,衣着低调华贵,看起来便是高人;而葛朔身后几把刀剑,还戴着斗笠遮住眼睛,看起来更像是剑狂。
这对儿兄妹看见他们二人,呼吸一滞,有些惶恐地就要行礼道歉。
羡泽很少跟凡人小孩接触,故意坏笑道:“撞了我就想跑?”
葛朔跟她一样贪玩,也抱着剑抬起下巴:“你们两个着急忙慌撞过来,不会是想要挑衅吧?”
哥哥立刻紧张起来,脸色苍白,嘴巴动了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妹妹倒是性格大方勇敢,挤在哥哥面前:“我们跑的太急,不知二位可是明心宗山上的长老?我们正巧想要入山门——”
妹妹正说着,身后几个筑基修士跑过来,指着这小不点兄妹就喊道:“就是他们,偷了我们拜入山门的拜帖!快捉住他们!”
妹妹咬牙跺脚,想要拽着哥哥跑走。可俩人又不敢从羡泽和葛朔身前挤过去,情急之下,那都不敢跟人直视的哥哥,拿起旁边摊位上一把筷子,筷子抛入空中的瞬间,他指尖汇聚灵力,往筷子上一点,那一把筷子便如同暗器般射出去。
一处都没有射中要害,却把那些人衣带裤腿全都蹭了个破烂,那几人连忙捂着半光的身子,在路上大喊:“死爹没妈的东西!”
羡泽有些惊讶的看了那哥哥一眼,他将一点点微薄的灵力用得恰到好处,真算得上天才——只是他动作潇洒之后,两只手在身边紧张又害怕的攥紧,甚至更想往妹妹身后躲。
那妹妹看机会恰好,连忙拽着他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还对羡泽他们喊道:“高人对不住了,让一让,咱们明心宗再见!拜帖又没有写名,我们抢到了就算我们的了!”
羡泽回头看了他们俩一眼,那哥哥似乎瞥见了她帷帽下含笑的脸,也有些惊讶的回过头来望向羡泽,但很快被妹妹拽入人潮之中。
这点小事,羡泽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们想要给各路修仙者“推销”窄镜,但大多数人都觉得这玩意儿对修行无用,不感兴趣。最后葛朔想了一招,将窄镜先送给了几家常有修仙者光顾的酒楼饭馆,让他们店小二用窄镜向后厨报菜。
不过很快,就有人发现这窄镜可以互通书信,主动向店小二提出借用耍耍——
到夜里,羡泽躺在用纸船幻化的小舟上,二人飘荡在水面上,她翘着脚就已经能用窄镜看到许多文字:有食客的差评,有店小二骂老板抠门,有道侣互通书信表爱意。
羡泽看到那几条情意绵绵的短笺,有点不大好意思:“这窄镜日后若是公开能用,还是想办法匿名,或者是让大家知道这是能公开的,否则就像是偷窥了——哎呀,他又发信了!”
葛朔赤着脚正叼着草叶钓鱼,看她一边看窄镜一边扭来扭去,便好奇的坐起来:“让我也看看,都写了什么?”
第156章
葛朔挤过来, 看着她手中的窄镜,乌蓬小船也因为他的动作,朝一边倾斜过来, 羡泽刚刚也拿脚玩水, 两双赤着的脚搭在床板上。
他念着窄镜上的字:“……念君鬓乱汗帖,柳腰款摆,露滴牡丹开……”
羡泽这才看到他念得这几行, 慌手忙脚就要用法术化去这几行墨字, 葛朔伸着脑袋:“什么玩意儿?怎么又是出汗又是柳树又是牡丹的, 他们那边是夏天吗?”
羡泽推他脑袋, 手抓进他乱糟糟的头发里:“你可别念了!”
葛朔:“修仙的人真有文化, 天天学这些酸诗不好好练剑,嚯, 还写呢, 没完了这俩人——什么鱼水和谐, 金针挑蕊的, 鱼和水能不和谐吗?不和谐鱼就死翘翘了!”
羡泽拽着他耳朵喊道:“你看就行了,不许念了!更不许点评!”
葛朔还觉得奇怪, 转过头就瞧见羡泽面红耳赤,他更惊异了:“你脸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