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第186章
蓬莱的月色照在两个人身上, 葛朔偏过头看着她。
羡泽还在回忆着什么,仰头望着天嘴角带笑。
葛朔觉得他自己不在她眼中了,他挤过来, 手指捏了捏她圆润的脸颊, 把她嘴唇捏的像小金鱼那样。
羡泽拍开他的手,葛朔的脸颊下一秒就挤过来,胳膊用力抱着她肩膀, 晃了晃:“别看了,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他有点粗糙的面颊使劲压着她脸上的软肉, 有点赌气似的, 羡泽被他肋骨手臂硌的身上生疼, 她伸手推了推他下巴:“你把我勒死算了。别挤了别挤了,唔……”
他侧过脸来, 非常用力又带响的亲了她嘴唇一下。
然后耀武扬威又隐隐不高兴似的看着她。
这举动, 简直就像个小孩子想表示“羡泽是我一个人的”。
羡泽知道, 葛朔估计醒来第二天就看到满院子的男人过来找她, 心里已经很不爽了。但他正因为从来就知道她的性格,二人又是在一起最晚的, 他没办法跟她生气,但又想让她知道自己不高兴。
羡泽戳了一下他腮帮子:“干嘛?我也没把乱七八糟的人带到蓬莱岛上来。”
葛朔心想, 现在带上岛的那两个小子已经够危险了。
他嘴撇道:“我没生气。都躺半天了, 你也没亲我一下,我这嘴都闲着半天了。再闲下去我就要开始胡说八道了。”
羡泽忍不住笑起来,她凑近,鼻尖先抵在一起,像是两个小动物打招呼似的蹭了蹭,才偏过头去亲吻他。
葛朔嘴唇没有想象中那么干燥, 估计是刚才他抿着舔了好几下,预备着亲吻了。他口中还夹杂着一点酒香,这陈酿味道并不像他说的那么一般。
葛朔两只手紧紧扣住她肩膀,手背上因紧绷而青筋凸起,粗粝的手指却只是逗她一样,轻蹭了一下她的耳垂。
羡泽手伸出去,抓了抓他乱糟糟扎手的头发。
葛朔垂着眼睛,鼻腔中呼出郁结太久的气,他偏过头正要加深这个吻,忽然一点风吹窗户的响动,吓得他猛地转过头去。
羡泽:“怎么了?”
葛朔嘶了一声,探头看了看:“……谁还没睡着吗?”
羡泽也往院子中看去。
她注意到江连星窗子没有关严,一点点影子一闪而过,但也不确定。羡泽抱住他脑袋压低声音笑道:“你这种人就没法跟我偷情了,胆子太小了。”
葛朔瞪她:“我偷什么情,我正大光明,咱们俩是师父和师母——”
他低下头来,羡泽手指抵着他下巴鼻子蹭着玩:“怎么还退步了。你第一次主动亲我的时候,表现的比这好多了。”
羡泽还记得俩人第一次亲吻,是在那段“师父师母”的对话后不久。
羡泽说完那句“我什么时候说‘演’了”之后,葛朔就一直没说话,跟她挤着背靠背睡在一张床上直到天亮。
她也不确定他有没有理解。
但第二天,葛朔在隔间的竹床就“莫名其妙”的塌了,他夜里站在床边,抱着胳膊厚颜无耻道:“没办法,床塌了,我不会修。那我就要住这儿。”
羡泽心道:华粼的竹床都是你做的,还说不会修,真是睁眼说瞎话。
但这也代表,葛朔应该听懂了,她抱着被子看着他:“我夜里踹人。”
葛朔:“没事,小时候咱俩挤在一起睡,你也没少踹过我,我一直怀疑我皮肤捂不白都是被你踹的。”
羡泽气笑了:“你怎么不说你不爱吃甜食也是被我踹出来的。”
她裹着被子面朝里头倒头就睡,葛朔刚刚那么厚颜无耻,挤过来的时候却小心翼翼,真如一只鸟卧在沙中那般轻。
他呼吸声都不怎么听得见,俩人又是背对背,他或许胳膊僵了,忍不住翻了翻身。
羡泽立刻叫道:“啊!我的头发——你压到我的头发了。”
葛朔不敢乱动,他抬起身子,将她乌黑长发拨出来,羡泽正要抱怨的时候,就感觉到葛朔动作有点笨拙的将她的发分作几股,编成束发。
以前没化作人形的时候,葛朔、华粼都会给她梳理鬃发,葛朔甚至还会用长喙替她理一理。
等她化作人形后,葛朔和华粼都会给她梳头发,但因为她后来日渐跟华粼亲近,她起居也大多由华粼照顾,葛朔就再也没有碰过她头发。
她跟华粼相互梳头的时候,葛朔哪怕有事来找她,也会远远在窗外树梢上假寐,等华粼从她身边离开一些的时候,才会俯飞下来落在她窗台上。
这会儿他给她编发的动作也有点生疏,但羡泽还是心里发软。终于手指交错到她的发梢,羡泽将脸压在手背上,另一只手从枕头下拿出发带,甩给他。
葛朔给她绑了个略显粗糙的蝴蝶结,咕哝道:“这就压不着了。”
羡泽没有转过身,只是手指将发辫拨到身前,看了看发尾,道:“手艺太差了,你还要练。明天给我梳头发。”
葛朔拿屁股挤她:“行行行,尊上大人,快睡吧。”
俩人就这么背对背睡了好几天。
羡泽觉得葛朔这么没脸没皮,喜欢她的话肯定就主动了吧。他一直什么都没做,她都有点怀疑他脑袋到底有没有转过弯。
葛朔也急得都要咬指甲了,羡泽一向是那种对于喜欢的东西就要主动得到的类型,她以前对华粼那么主动又强硬,怎么对他就一点都没动作啊?
是就没那么喜欢吗?是当年那点感情确实就淡了?
要是她现在起来坐在他身上拍他的脸,要他醒醒,葛朔绝对嘴上嘟囔抱怨,但手只会抱着她的——
俩人都憋了好几天,直到羡泽提出想要去周边的某个城镇采买东西。
她的意思是,江连星一直以为自己是凡人,他俩哪怕扮演散修,也要稍微出入城镇,看起来有点收入来源,否则就太假了。
葛朔干脆去后山弄了些仙草灵药,说是要跟羡泽下山卖药换粮。江连星也想跟着去,但是被师父师母齐声拒绝,说要他们师兄弟看家不许随便出门。
春色正好,羡泽和葛朔也不打算飞下山,二人背着竹篓,干脆赤脚穿登山屐往下走,时不时淌过溪流,走过碎石。羡泽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样子,葛朔走在前头,没有拿霁威剑,只用一根粗树枝开路,也忍不住动作轻快的敲一敲路过的石头。
葛朔先是过溪水的时候扶了她一下,但随着往下走,二人的手就没有松开。
葛朔偶尔回头两只手扶她的时候,竹笠压低,他没好意思看她的表情,但低下头也发现她沾了春寒溪水的脚趾泛着红。
他脱口而出:“你脚冷吗?要不坐一会儿,我给你暖一下?”
羡泽脚一滑,差点从碎石滩上摔下来。
葛朔连忙抱住她。
她身子一歪,腰腹贴着他的脑袋,撞歪了他的竹笠。背篓里那本来就不值几个钱的草药全撒了。
她懊恼道:“你别乱说话,我被你分神,脚都没踩稳!”
葛朔跟憋着一口气一样,将她抱到道旁倒下的树干那边,才放下来。他脸都红透了,回头竟然还想去捡那些草药。
羡泽:“不要了,反正就是装装样子,也不是真靠那些换钱。我宝囊虽然不好使了,但多掏一会儿,还是能掏出值钱玩意。”
葛朔还是施了个风诀,将地上的草药卷起来放到他自己背篓里:“拿你的那些宝贝换钱,容易暴露。”
羡泽注意到他脸还是红着,额头都沁出一层薄汗,他不大自在的摘下斗笠扇了扇风。
羡泽头一偏:“我有那么沉吗?把你累成这样。”
葛朔想说“不是”。可想到刚刚整个脸都埋在羡泽柔软的腰腹上,额头还隐约能感觉到更软的……他脸上热的实在是褪不下去。
他只憋出了一句屁话:“你比那两米长的大草鱼还沉呢。”
羡泽也没好气了:“谁让你说什么暖脚之类的,我脚热乎的很,用不着你暖。”
俩人顶了几句,羡泽也挪了挪背篓的带子准备继续下山,他们已经隐约能看到城镇的热闹。
她刚站起身,葛朔背过身去,只有一只手朝后伸过来。
他粗声粗气道:“走吧。”
羡泽想了一万句嘴贱的话,但还是拽住他的手指尖,不情不愿似的晃着往前走去。
葛朔手指用力往前一勾,从指尖相碰,变成了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指,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羡泽之前出入凡间城镇,容貌引来过不少人的侧目,她早就学乖了,从背篓里拿出幕篱戴在头上,跟葛朔一起走进市集。
或许是他们哪怕看完了商品,垂下来时也会下意识牵在一起的手指;或许是挤在一起低声讨论的动作;或许是他们同样的背篓,同一块布匹找裁缝做的外衫——几乎每一个店家都将他们当做了夫妻。
葛朔嘴角有些压不住。
他想侧目看羡泽的表情,但羡泽幕篱的轻纱遮挡,他看不真切。
俩人走走逛逛,羡泽买了些调味品和香料,买了一堆包铜假玉的漂亮没用玩意儿,还惦记着给华粼和江连星都订了几身衣衫。
背篓里还装了不少糕点与炸食,一直逛到天色傍晚,市集也慢慢散去,那些跟他们一样来采买的夫妇也都归家去了,他们才从城镇离开。
这山脚下的城镇不是仙府,来往的修仙者很少,为了不引人瞩目,他们还需要步行一段到山上人烟稀少的地方,再飞回去。
葛朔照旧在前面走,果然走了没一会儿就感觉到,羡泽另一只手在扒拉他的背篓。
他头都没回也知道:“桂花糕放在下头了。”
羡泽拽着他的手不肯走了:“背回去就压坏了吧。再说,华粼也要抢我的。万一那个江连星也是个贪嘴的,我就还要装出慈爱师母的样子分成三份——”
葛朔笑道:“你是宝囊里装着金山银山的人,还在这儿不愿意跟小孩分桂花糕。”
恰好走到半山坡上,又一片从山上小瀑布形成的池塘,池塘边沿有许多水草和荷叶,也有块能坐的大石头,树荫笼罩正好也晒不到她。
他干脆在这边放下背篓来,拿出装着桂花糕的纸包,她拆开来,自己拿了一块,又递到葛朔脸前。葛朔觉得自己的手有点脏,干脆就着她的手指低头吃了她拿着的那块,羡泽手指往后一缩,叫道:“吓死了,我以为你要咬我。”
葛朔:“我就不爱吃甜的。也不爱吃你的龙爪子。”
她捧着纸包,不着急的慢悠悠环顾山景,吃着桂花糕。日头西斜,照在她侧脸上,他跟羡泽就像是真的靠买卖草药为生的夫妻,回去还有两个小孩等着,而他们为数不多的独处时刻就在这条路上。
他越想越觉得喉咙发痒,总觉得是桂花糕作祟,干脆拿着水囊走到瀑布边接了水回来。
葛朔喝了一大口水走回来,就看到羡泽噎的捶胸顿足,连忙跑过来,把水囊往她嘴边一塞:“哎你是吃过山珍海味的,别这么没出息!”
羡泽对着水囊啜饮好几口,才缓过来。
葛朔这才想起来他刚喝过,有点不大好意思的看她湿润的嘴唇一直在抿着水囊壶口。
羡泽也不想吃了,重新包起来,小口喝着水:“剩下的给他们俩分去吧。我吃伤了。”
葛朔坐回在她身边:“早说不让你买那么多。给我喝一口。”
羡泽没在意的将水囊递过来,他动作顿了顿,仰头喝了一大口。
羡泽急道:“给我留点水。”
葛朔只好再递给她,俩人交替着一人一口喝完了水。
羡泽抿抿嘴唇,呼出一口气:“嘴里一股桂花味,对吧。”
葛朔离她很近,但也没敢嗅闻,只是胡乱点点头。
她笑着道:“以前华粼总喜欢在桂花树上睡觉,他羽毛都是香香的桂花味。我说很喜欢,但发现不到桂花的季节也有味道,后来才知道他做了桂花油抹在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