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二人沉默,面对面一动不动。
还是羡泽先故作坦荡的问出口:“那不是剑穗吗?挂衣扣上做什么?”
江连星垂头:“……剑坏了。挂别的地方怕丢了。”
羡泽半晌才“哦”了一声。
他外袍挂在肩膀上,里头的中衣他没有解开扣,只是将衣摆往上卷起,露出精瘦的腰腹。他裤腰往下扯了扯,才露出肚脐附近。
江连星没有说的是,他之前裤腰绳结就在肚脐的位置,但随着身体变化,肚脐附近被绳结硌着会十分难受,所以他穿衣都小心避开些。
羡泽又像是之前在地牢时那样,指尖凝聚一团蓝色的亮光,微微弯下腰,将眼睛凑近去看。
确实变化了。
之前在地牢时,只有浅浅的凹痕,但此刻明显是一道自然的裂隙。
……跟之前在画鳞身上见到的相差无几。
他手有点松,衣摆掉下来,羡泽还没有开口,他就连忙又拽住衣服。
她也意识到了现在这个举动,实在是有点暧昧了。而且江连星也过于紧张了,腰侧肌肉收紧,连呼吸的起伏都刻意压制住。她目光不止是落在了这道腹中裂隙上,也忍不住余光看了几眼他紧箍在腰上的肌肉线条。
要不找个地方让他躺下来看?算了算了,躺下来更奇怪了。
但她又实在是有点好奇,当时面对画鳞,她只想着弄死他,所以把手探进去的时候立刻就变成利爪,要他开膛破肚——
但这到底是什么结构?
江连星咽了一下口水:“师母、很奇怪吗?是……是病了吗?”
他一紧张又叫师母了。
羡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淡定又平稳:“应该不是吧。但我也没见过什么蛟,不过画鳞身上也有这样的——”
她说着,手指拨开一些,里头好像有更柔软的皮肤,羡泽甚至能看到内部脆弱皮肤下蜿蜒的血管。
江连星倒吸一口冷气,后退半步:“别!”
羡泽仰头,抬手拍了他腰腹一下:“你退什么?疼?”
江连星拿手挡着脸:“……不是。没、没有什么感觉,可能就是有点痒。”
他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特别是羡泽指甲圆润的手指拨开,明明是很正常的动作,他却感觉后腰发麻、小腹发紧。他实在是害怕自己跟之前羡泽说要吃掉他时候那样,他再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反应。
其实在地牢里,羡泽吞走他的魔核,并把金丹的一部分强行塞入他灵海时,他自己就不受控的有一些反应——
只是那时候江连星太痛了,他又化作蛟身顾不上遮掩。羡泽似乎也看到了,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尾巴跟他交缠安抚,事后也完全没提。
他已经是不止一次在她面前……
可这次她弯着腰,他春衣单薄,再凸显他就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羡泽感觉自己耳朵也有点烧。
靠,这是一个很纯粹的器官!跟袋鼠一样!她要是脸红才会让氛围更加暧昧——
不过这也就是说,江连星很有必要留在她身边的。虽说她再等个百年或者更久,应该也会有潜蛇化蛟,来到蓬莱找上她,但相比于根本不认识的蛟,她更信任江连星一点。
而且龙蛋也是睡梦而生,这个过程跟爱欲没什么关系,哪怕是以后葛朔在身边,她也完全可以让江连星孵龙蛋。
葛朔应该也不会说什么吧……
至于她现在的脸红和手抖,应该是因为她脑子太脏污太容易联想了。一定是。
羡泽站起身来,又背过手,把手指攥在掌心,道:“过来找找书吧,说不定这里有跟蛟有关的书籍,也可以给你检查一番——咦,你的角。”
江连星或许因为紧张,竟然化出了尾巴和角,他却不自知。
变化的不止是他的育儿袋。他的角也像是一柄朝后方弯曲的刀刃般,立在了发际。
画鳞的角在当年他偷龙蛋的时候,就作为惩戒被割掉了,羡泽还是第一次见到蛟角。黑色的纹路有金属般的光泽,看起来冰冷且坚硬。
她挥挥手让他低下头,江连星心虚的目光游移,低下头将脸靠过来,眼睛半垂。
羡泽抬起手握住了他的角。
竟然是温热的。就像是火山温泉石一般。
而且看起来很锋利的弧度其实并不伤手。
却没想到江连星一抖,羡泽忽然看到他变长了不少的蛟尾立起,尾脊上的尖刺像是炸毛似的根根竖立。
与此同时传来了布料碎裂的声音。江连星惊慌失措的伸手往后捂住,想要倒退,角却被她握在手里——
羡泽惊愕:“怎么了?”
江连星欲哭无泪:“尾巴突然乱动、裤子……破了……”
第191章
羡泽拽着他往身后看。
江连星那条蛟尾高高翘起, 裤子上有个能兜风的大口子,哪怕是他连忙垂下尾巴遮挡,但也依稀能看见臀腿……
她清了清嗓子:“你应该裤子上开个尾巴口, 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他看着羡泽绕在脚腕边乱晃的尾巴, 那尾巴似乎是很想碰碰江连星的蛟尾,但羡泽强行忍住了,尾巴尖便犹犹豫豫乱晃。
江连星也把尾巴垂下来, 两个人的尾巴尖像是想要触碰却收回的手指, 江连星的尾巴局促的缠着小腿:“羡泽有这样做吗?”
毕竟从他们来到蓬莱之后, 羡泽就再也没收回自己的尾巴和角。
她点点头:“之前突然控制不住尾巴的时候也弄破过衣裤, 因为穿裙子遮挡, 所以裤子破了也无所谓。现在穿的是很多年以前的旧衣裳,那时候从凡间量体裁衣, 华粼帮我改制了衣裤, 其实尾巴是长在腰后的, 所以只要做个扣口——”
她说到一半才觉得在江连星面前提及华粼, 似乎有些微妙。
不过江连星应该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
江连星顿了顿,半晌才道:“羡泽身上的衣服, 是以前的华粼给改的?”
羡泽:“啊……嗯。这不是重点。不需要多好的针线活,你肯定也能改的出来。”
确实不需要多好的针线活。羡泽当时还抱怨华粼缝的针脚有点扎屁股, 华粼很羞愧的缝缝补补, 挑灯夜战,手指都戳烂了才修补好。羡泽换上却发现边缘还是有点刺挠,但她看华粼一个纫边改了三遍,也只好违心的夸他手艺不错。
华粼高兴的更起劲了,拿那个比阉猪都狂放的手艺给她各种缝缝补补,甚至还想给羡泽做小挎包小围巾, 被葛朔当面嘲笑“破布头子缝裤衩”他也没生气。但他后来发现羡泽从不穿他改的衣服,终于破防了,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手艺不行……
羡泽也喜欢行动自如,大部分都穿的是用鲛人贡纱和灵力交织成的轻薄裙袍,裙袍没有中衣,自然也不用尾巴洞了。
她轻描淡写的掠过了当年华粼的事情。
江连星还记得,他如今的师兄趴在羡泽怀里,说自己不行改名,想要用他的存在彻底取代那个曾经骗了羡泽的华粼。
那……羡泽也是这么想的吗?
可当年华粼缝作的衣衫她还会穿着,过去又是那么容易翻篇的吗?
羡泽安慰道:“反正外袍穿上也看不出来你裤子破了,尾巴别乱晃了,过来找找书吧——”
他只能潦草的把外袍重新裹好,跟上已经往书架深处走去的羡泽的脚步。这里的书多如瀚海,江连星阅读这些上古文字的速度比较慢,脑袋要反应半天才能想明白是什么内容。
他看到有些是研究凡人的功法、派系,有些是妖与人的民俗,还有一些则是山川地理、魔域派系等等。
江连星随手翻一翻,就能看到夷海之灾前的凡界地图,没有被河道湖泊分割成碎片的大地看起来还似一个整体。
他正想要多翻几本书,就听到了羡泽的声音:“啊,怎么这么多关于蛟的书?”
羡泽驻足在书架之间,她打了个响指,一团蓝光分散成星星点点的亮光,将周围书架照的明亮。
江连星跟着仰头看过去,数个书架上满是挂着竹牌的卷轴,侧缝包蜡的厚册。羡泽随手打开几本书,有些是关于曾经比较有地位的蛟的记录,有些是蛟类在蓬莱生活的行为准则,还有一些是怎么样教导和筛选适合一起生活的蛟。
其中就有写到,蛟类数量众多,天性不同,要通过某些办法来确认是否忠诚、是否温驯、是否善学等等,有哪些蛟适合被派出去代行责任,有哪些则“宜室宜家”等等。
羡泽看到了书卷上朱色的批注,主要集中在筛选哪些蛟不适合进入蓬莱的章节,上头写着:“绝对要从根源上避免挟龙蛋以苟活、幼龙被吞的“数千年难得一见的”的惨案发生!”
羡泽愣了愣,她这才发现卷头用朱笔写着阅览批注实践,约莫是夷海之灾前二三十年,看来是画鳞恶行暴露之后,蓬莱的龙或蛟翻书写下了这句批注。
确实,画鳞所作所为足以震撼蓬莱,羡泽踮脚翻了翻,发现跟画鳞当年有关的卷宗,占了整整三个书架。
有些是那条幼龙的记载,以及它被吞后的案卷和悼文。
根据几只蛟的描述,那条幼龙是数千年来最弱小的一只,且孤僻寡言,多思温顺,很多成年龙都并不看好它的潜力,所以疏于对它的教导,这才导致它独自离开蓬莱出游。
但也有些蛟几百年没见过幼龙,很是宠爱它,从小把它捧在手心里,所以它才会遇到泥潭中的画鳞毫无戒心,以至于遭来横祸。
幼龙被吞吃之后,孵化那只幼龙的蛟因接受不了这件事而撞礁自杀。其他平日看护幼龙的蛟与妖几乎都因失职被处死,大批蛟被驱逐出了蓬莱,它们聚集在东海沿岸盘旋悲鸣不肯离去。
羡泽虽然能理解这些龙的愤怒、警惕和怀疑,但大量蛟被杀或被驱逐,也间接导致了蓬莱疏于防范,才有后来蓬莱底部被掏空,魔域的蜃龙带走了画鳞。
书架上还有画鳞被关押期间对他的观察、记录和分析。
羡泽翻开这些书册,才知道关于画鳞有这么多记载,不只是因为他所做下的骇龙听闻的罪行,而是画鳞本身的体质也足够特殊。
上一任应龙曾经有意找寻过一种特殊的蛟,传闻它有着能跟龙类似的吞噬、剥离的力量,如果与这样的蛟为伴,应龙可以有多种精进修为的办法,也能以这类蛟为容器吞纳魔气,稳定龙的性情——
但它们没想到这种特殊且珍贵的蛟,却拥有着龙最看不上的无鳞体表与乌黑颜色。
而当它们好不容易发现一只,它已经犯下大错,吞龙夺蛋。
精于秘术的螭龙便得到命令,在暗处观察着监牢中的画鳞。它们发现他尾巴上长出似龙的尖刺,头顶也有独角,显然是他虽能吞吃万物,身体却受到了龙的极大影响。
而且还性情疯疯癫癫,心魂分裂,时常在囚笼中自说自话。
螭龙希望能剖开画鳞的身体,说不定能剥离出幼龙被画鳞吞吃的魂魄。
但却被其余几只龙拒绝。
画鳞腹中已经有了枚龙蛋,为了救幼龙如此冒险的赌一把,可能会害死未孵化的龙蛋,很多人都认为不划算。特别是大多数龙都认为,画鳞腹中的龙蛋很可能是——下一只应龙。
羡泽望着那些记录,陷入沉思,也就是日后如果她真的魔气无法抑制,她就可以将这部分魔气转嫁给江连星或者画鳞。但不论是谁,此后都要被她囚禁在地底了。
羡泽绕着前后几十个书架,发现这里都是跟蛟有关的书,她翻找许久,发现真是什么类型的书册都有。
甚至有四五个联排书架,上头全都是蛟的“美容术”。蛟不论雌雄,都在龙的喜美、喜奢下,形成一系列梳理鬃发、打磨爪子、清洗鳞片、珠玉装饰等等的美容手段,而且还有大篇幅都是在以蛟的视角分析龙的喜好。
她也看到了一些“育儿”和孵化相关的书册。
这些书册上都有着法术禁制,羡泽手指碰上去,金光微微亮起,禁制解开,从书册中还飘出一张洒金纸笺,纸笺上头录着一些历史久远的名字,此刻扭动着,似乎在观察她,然后上头洋洋洒洒的出现古语的“应龙”二字。
看来是登记上了每一个借阅者的身份。
羡泽莞尔。
在纸笺最上端也有应龙二字,看来是上一位应龙看书时留下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