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彩
窦嬷嬷走过去,从袖子里又掏出一个棕色陶瓶来,往方嬷嬷手里一塞,缓和了语气:“事情很简单,这是滋补气血的药,你给皇后服下,事情便算办妥了。”
方嬷嬷捏着瓶子,面色几经变幻,许久未言。
见她犹豫不决,窦嬷嬷低声劝:“老姐姐,想想你的三个孙儿,这两日几个孩子在宫里,我都瞧见了,虎头虎脑的,一个比一个招人稀罕,若是为了一个外人,几个孩子就那么没了,那可真真是叫人心疼死。”
“况且,我家主子承诺,事情办妥,会给姐姐五千两白银当做谢礼。”
方嬷嬷神色略微松动,但还是犹豫了许久,才举着瓶子问:“你这药,当真只是叫皇后生一场病,去不了春猎?”
窦嬷嬷点头:“那是自然,若闹出了人命,陛下深究下来,谁也担不起。”
方嬷嬷又问:“你主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窦嬷嬷:“老姐姐,为你好,别问那么多。”
方嬷嬷伸出另一只手:“药拿来。”
窦嬷嬷把药递过去:“这药只能缓解毒性,且只管十天,等老姐姐把事情办妥,真正的解药才会交到你手上。”
“记住,皇后寿诞过后,三天之内。”
方嬷嬷一把夺过药瓶,转身就走。
等人走远,窦嬷嬷换了个方向往前走,一个小太监从一丛郁郁葱葱的迎春花树后走了出来,一脸谄媚讨好地笑:“嬷嬷,小的一直盯着周围,没人靠近,也没人听见你们说什么。”
窦嬷嬷斜他一眼:“你可有听见?”
小太监忙把手心摊开,露出两个棉花团来:“小的可惜命,不该听的绝对不敢听一个字。”
窦嬷嬷满意点点头,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丢给小太监:“拿去吃酒。”
“多谢嬷嬷。”小太监喜笑颜开接了,连连作揖。
窦嬷嬷一路急走,回到康妃宫里,朝康妃点点头。
康妃挥手,将身边服侍的宫女太监都打发走,待殿内就剩下两人,小声问:“你这脸怎么了?”
窦嬷嬷摸了摸脸,笑了笑:“被那老货打了一巴掌,没什么大事,娘娘不必担心。”
“待会儿去擦点药。”康妃叮嘱,随即问:“事情办得如何?”
窦嬷嬷:“办妥了,一开始那老货还不情愿,后来老奴又提了提她三个孙子,那老货才松口。”
康妃松了一口气:“答应就好,只是事成之前,都不算办妥,你盯紧些。”
窦嬷嬷应是。
康妃想了想,神色担忧:“这事也是奇怪,原本咱们是想从那三个小子下手的,可方嬷嬷竟突然出宫,把那三个小子接到宫里来了,你说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窦嬷嬷:“娘娘不必担心,不过是凑巧罢了。咱们的人说了,那老货回府笑得跟什么似的,说是皇后想找几个孩子陪宝宁郡主玩,这才给了方嬷嬷这个恩典。”
康妃冷哼一声:“那毒妇如今倒是儿孙满堂,可怜我那孩儿,竟早早夭亡。”
见她旧事重提,窦嬷嬷忙劝:“娘娘莫要再想,免得伤了身子。十二殿下虽不是您亲生,可他对您又与亲生儿子有何差别。”
康妃轻轻叹了口气,面色缓和:“是啊,这也多亏了贵妃姐姐,当年见我丧子,便时常带着老十二到我这来开解我,不然我怕是早就憋闷死了。”
---
凤仪宫。
等皇后屏退宫人,方嬷嬷把方才在御花园与窦嬷嬷的话一五一十原样转述,随后将两个装药的瓶子摆在皇后面前的桌上:“娘娘,这瓶是那贱婢让老奴下给您的,这瓶说是给我家那两个小子的解药。”
说完又感激道:“幸亏娘娘提前得了信,让老奴回家做了安排,不然我那三个孙儿怕是要遭大难。”
皇后点头:“把这两个药都拿去给宋太医仔细查验,看看都是些个什么东西。”
方嬷嬷应是,将两瓶药收起来,又问:“娘娘,我家里头那个贼,可要将他擒了?”
皇后摆手:“先不要打草惊蛇,回头等咱们把宫里头的事情摸清了再说。”
方嬷嬷点头,语气兴奋:“成,那就让我家那两个小子接着装病。”
皇后嗔她一眼:“这回没少耽误两个孩子的生意,回头本宫给补上。”
方嬷嬷连连摆手:“能为娘娘效力,那是他们两个小子的福分,心里头可乐意着呢。”
皇后也不多说,又问:“康妃宫里那人可妥帖?”
“可靠。”方嬷嬷点头:“自打那年康妃孩子没了之后,她就脾气不好,对宫里头伺候的人动辄打骂。”
“小喜子的哥哥,就是因为失手打翻一碗糖羹,被康妃下令杖责五十,没熬过去死了。小喜子对康妃早就满腔怨恨,这回奴婢找他一说,他二话没说一口应下,连赏赐都不要,说只要能扳倒康妃,为他哥哥出口恶气就行。”
皇后:“也是个可怜的,你让他小心些,收集证据也别忘护好了自己。”
方嬷嬷:“是。”
---
薛颂带人抬了一个半人多高的木头箱子到了薛致庭府上,敲开门之后,也不等人通报,带着人直接往薛致庭的主院走。
路上遇着薛婉,见她一手抱着小兔子,一手拎着个篮子,薛颂温和地笑了,“阿婉这是要去哪?”
见到堂哥,薛婉有些高兴,乖乖巧巧上前行礼:“大哥,我想去花园给小兔子找点儿草。”
薛颂伸手摸了摸堂妹的头:“大哥要找你父亲和母亲说事,你先回你姨娘院里待着,晚些时候再出来找草。”
薛婉一愣,她不明白自己找草,和大哥找父亲母亲说事有什么干系,可她一向听堂姐的话,而堂姐又听大堂哥的话,所以她也要听大哥的话,于是乖乖点头,抱着小兔子,提着篮子转身往回走。
薛颂敛了面上笑意,带着一行人继续往前,很快来到薛致庭夫妇住的主院,不顾丫鬟婆子阻拦,直接进了厅堂,吩咐薛府下人:“去把你们主子喊来。”
下人见郡王来者不善,丝毫不敢耽搁,应了一声,小跑出去喊人。
陈氏在账房处查账,薛致庭在另一个小妾处厮混,两人得了信匆匆赶来。
一进门,就见薛颂端坐上首,左右两旁各站着两个侍卫,地上有个大木头箱子,绳索和木棍都丢在地上,显然是刚抬进来的。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满眼困惑。
薛致庭打着哈哈上前:“大侄子。”
薛颂抬眼,目光冷冷。
身旁侍卫也不用他说话,冷声呵斥:“放肆,见到郡王不行礼请安,瞎套什么近乎。”
薛致庭和陈氏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虽说薛颂贵为郡王,是当朝最受宠的澜真公主的儿子,是皇上和皇后的亲外孙,太子的亲外甥,可从小到大,不管什么时候见到这夫妇二人,都是彬彬有礼地喊上一句三叔三叔母。
这还是头一遭在他们二人面前摆起郡王的谱来。
两人面面相觑,不明就里,用眼神交流片刻,跪地行礼:“草民/民妇给郡王请安。”
薛颂看着面前匍匐在地的两人,想着妹妹的死,眼中闪过杀意。
只是,眼下还不到时候。
好一阵子,在那两人跪得腿发麻忍不住挪动时,这才出声:“起来吧。”
夫妻二人相扶着起身,薛致庭讪讪笑着,试探着问:“阿颂啊,可是三叔和三叔母哪里得罪了,这好好的,怎得就生疏了?”
薛颂起身往前走,路过木头箱子时,抬手在箱子盖上敲了敲:“三叔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说罢,带着侍卫大步离去。
等那一行人走远,陈氏朝几人背影啐了一口,小声咒骂:“我呸,什么东西,仗着自己是郡王,耍威风耍到长辈面前来了。”
随后又朝薛致庭抱怨:“老爷也是,他再怎么威风,那也是你侄子,何必在他面前伏低做小,没得丢了你这个长辈的威严。”
薛致庭本就心里不痛快,被陈氏念叨个不停念得心里越发烦躁,冷脸骂了一句:“闭嘴吧,还不过来一起开箱子,看看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陈氏闹了个没头没脸,却也不再吱声,耷拉着脸走过去,一起帮着把箱子盖打开。
探头往箱子里一瞅,赫然发现,箱子里竟然躺着一个人,还一身血迹。
陈氏吓得尖叫一声,箱盖一丢,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薛致庭本也被箱子里的情景吓了一跳,还不待仔细辨认那人是谁,就被突然掉落下来的箱子盖砸了手,手指顿时痛得麻掉,气得他破口大骂:“蠢妇,你这是要砸死老子。”
陈氏捂着心口坐在地上大喘气,脸色煞白,哆嗦着手指箱子:“老爷,这箱子里是谁?活着,还是死了?”
薛致庭甩着手,低下头去,仔细辨认,就见那人低声喊:“三老爷救命,我是马三。”
薛致庭脸色一变,一把拉过盖子把箱子盖上。
陈氏见状,忙从地上爬起来,小声问:“是谁?”
薛致庭:“马三。”
陈氏脸色又是一白:“他们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
薛致庭沉默片刻,脸色稍缓:“无妨,我不过是打听一些闲事,也没做什么。”
陈氏急得团团乱转:“可终究是窥探皇亲国戚,澜真公主那个脾气,会不会打上门来?”
薛致庭:“不会,既然阿颂把人送上门来了,那此事就算到此为止了。只是,从今往后,怕是公主会越发不会待见咱们。”
陈氏越发焦急:“那铭儿那里怎么办?”
薛致庭面色阴沉:“铭儿年岁还小,若这条路走不通,日后再寻他途。”
陈氏:“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要不是当初我看你大哥当了驸马,以为嫁给你,能跟着沾点儿光……”
薛致庭低声训斥:“闭嘴,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你要不愿意过,滚回你娘家去。”
陈氏一噎,有心反驳几句,见薛致庭脸色铁青,嗫嚅着不敢再多说。
两人沉默片刻,陈氏指着箱子问:“那这个马三,要怎么办?要不,叫人抬出去埋了?”
薛致庭摇头:“不行,这马三的身契还在老大那,根本算不上咱们府上的人,要是回头他们又朝咱们要人,你拿什么给。”
“再说了,我就是打探了一些公主府的消息,也没干别的,要是真埋了,岂不显得我们心虚,好像要杀人灭口一样。”
陈氏点头:“老爷说的在理。”
薛致庭高声道:“来人。”
他的贴身长随走了进来,薛致庭指了指箱子:“腾出一间屋子,把这箱子小心抬过去,人好生安顿下来,再去请个大夫来,里面的人受了伤,抓点紧,别待会儿再咽了气。”
长随应是,出去先吩咐人去请大夫,随后又喊了四个家丁来,将箱子小心抬走。
屋内安静下来,薛致庭想了想又说:“这样,阿婉不是和凝丫头关系好嘛,这阵子你对阿婉好一些,让她得空去公主府探探口风。”
陈氏撇了撇嘴:“就那个畏畏缩缩的闷嘴葫芦,指望她能探出个什么来,笨嘴笨舌的,别回头再把你我给卖了。”
薛致庭想想那个每回见到他,总是耷拉着脑袋的女儿,也摇了摇头:“行吧。但你还是对阿婉她们娘俩好一点,等老大从外头回来,知道马三的事,怕是要找上门来,他个窝囊废处处维护那悍妇,回头跟我断交都有可能。”
“要真闹到那个地步,往后怕是整个家里也就阿婉能够随意出入公主府了,保不齐铭儿兄弟几个的前程,还得靠阿婉这个妹妹的面子。”
上一篇:她们在无限世界鲨疯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