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投你一木瓜
赫尔曼没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你要出门吗?”桑迟静静等到他收起手机,开口问道。
“嗯”
赫尔曼应了声,就看到她走到自己身边,体贴地把他黑色风衣压出的褶皱都整理平整,举起钢笔归还给他,微微仰起小脸道:“那我等你回家。”
她喜欢回家这个词,说出口后,附赠给他一个甜甜的笑。
赫尔曼舒展眉宇,心中感到愉悦,却坏心眼地把钢笔别在她衬衫上,冰了她一下。
继而在她委屈地咬住下唇时,低首轻轻亲了亲她颤动的睫羽:“好乖,钢笔送你玩了。”
想起礼仪课上曾经听过一耳朵的礼尚往来原则,他轻巧取走桑迟别住刘海的铃兰发夹,夹在自己的领口当作装饰,自顾完成了礼物的交换,笑道:“那我走了。”
因为在电话里许诺了一个小时解决掉家族的叛徒,赫尔曼不再耽搁时间,离开了这间不算大的住宅。
目睹门打开了又重新关上,代表赫尔曼的危险信号解除,系统终于松缓心弦,真诚地夸奖道:[迟迟能成功稳住他,做得太好了。]
桑迟有些不明所以,被夸得脸红。
她珍珠般娇嫩的手指取下领口的钢笔,捏在掌心,不好意思地说:“是他好——他好爱我,都愿意教我转笔,我只是帮他理理衣服,没做什么。”
原来她连在系统提醒下生出的浅薄的疑问都不记得了,先前的表现没有半分来自演技,全是真心。
这份超出想象的天真,令系统的算法核心短暂滞停运作。
他没有错漏赫尔曼在身份被怀疑时流露出的杀意,判定赫尔曼就是桑迟在这个小世界成功存活十天的威胁之一。
尽管刚才没有伤害桑迟,也绝不是能托付信赖的对象。
不过在桑迟与赫尔曼武力相差甚远的情况下,还是放任她暂时误会他是深爱她的丈夫比较好。
毕竟赫尔曼对丈夫的身份乐在其中,情绪稳定时看起来不会伤害她。
至于这个小世界主线任务要求找到的那位真正的丈夫,既然连家门钥匙都落到赫尔曼手里,多半凶多吉少。
也不知道任务要求“找到爱人”的标准是什么,是不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种。
掌握的信息太少,预设条件不足,系统难以推演出更多,只好说:[迟迟,继续在屋里找找线索吧。]
桑迟依言继续寻找她的手机,想起先前摔坐到沙发里似乎摸到过硬物,便循着记忆去摸索,果然从沙发缝隙里找到了手机。
是一款老式翻盖按键手机。
除了联络的功能外,差不多就无用了。
的确,根据家中布置的其他家电也可以判断这个世界科技较为落后。
桑迟在系统提示下摁亮熄灭的屏幕,打开日历显示今天的日期正是四月二十二日。
也就是纸条留言上她的丈夫许诺归来的时间。
可惜回来的人并不是他。
发现手机电量所剩不多,可能很快就会自动关机,系统让她先长按快捷键1给她的丈夫拨号试试。
“他刚出门不久,我就打电话给他,会不会惹他烦呀。”桑迟以为拨出号码后通话的对象是赫尔曼,纠结地说。
[不会的,你打个电话试试。]
“好吧。”
意料之内的没打通,标准如机械的女声提示说对方已关机。
出差在外的丈夫不大可能主动关手机,从他纸条留言的细心程度来看也不大可能会让手机空电关机。
果然是遭遇不测了吧。
系统打消了能直接联系上她丈夫的侥幸心。
正准备引导桑迟去卧室找充电器给手机充电,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却听到门铃“叮咚”响了。
会是谁?
赫尔曼可是有家门钥匙的。
“我要去开门吗?”桑迟轻轻问。
她犹豫这一会儿,门铃又催促般响了两声。
[保持谨慎,先从门上猫眼看看是谁。]
桑迟依言走到门边,稍踮起脚尖,凑近猫眼向外看去。
猫眼内,是一只放大到几乎占据她全部视野的混沌灰石色眼瞳。
按响门铃的人,现在正趴伏在门上,从外面的猫眼向里窥探着。
第3章 陌生的爱人3
那只眼瞳中翻滚的粘稠恶意几近实感,足够激发生理性的反感与恐惧。
心性柔软的少女被超出想象的一幕唬得向后退开,腿软失去了平衡。
如果不是险险扶住旁边的墙,怕是会摔个狠的。
[别怕,从外面的猫眼看不到里面。]
系统已经有了些判断,但见到她被吓得小脸煞白,立刻果断推后了信息分析的优先级,先温声安慰她宽心。
桑迟按他的教导,做了几遍深呼吸,剧烈起伏的心跳渐渐平复。
她咬了咬下唇,抹去缀在眼睫上的泪水,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咽下哭腔,颤声道:“我不怕了,还要再去看看吗?”
[不用了,现在在门外的人,应该就是你丈夫留言里提到的怀特太太。]
虽然没能从猫眼看到全脸,但系统注意到了她嫁接的假睫毛和浓重的眼影、眼线以及眉尾的红痣,对应上了描述中的形象。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桑迟无措地蜷起手指,对吓到自己的怀特太太还是有些心理阴影。
在她纠结时,怀特太太已经不耐烦继续按门铃了,正砰砰砰地用力用拳头砸门,显然并不好相处。
可系统认为相较于伪装成她丈夫且可以随意进出屋宅的赫尔曼,能被一扇门阻挡在外的怀特太太,即便单从体能上来说,威胁性也小很多。
尤其赫尔曼只是暂时离开,或许很快就会回来。
出于节省时间的目的,比起漫无目的地在屋中寻找零碎的物品拼凑推演过往,从前就与夫妻二人有交集的怀特太太显然是更好获取信息的渠道。
就算交流过程中,她恶意编造谎言哄骗桑迟,谎言也不会是空中楼阁,总能得到一些线索。
不过他的权限在小世界受限,面对如赫尔曼这样与主线任务关联极大的角色甚至会被禁言,还是得让桑迟学会自主和人交涉,必要的时候再提醒她。
考虑到桑迟的弱小,系统仔细叮嘱道:[你去厨房取一把刀防身,放在玄关柜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再给她开门。开门后,不要邀她进屋,就借门隙说话。我不一定能时时帮助你,你需要学着自己想想办法应对。]
“好的。”
桑迟做好准备,鼓起勇气打开了一道门隙。
刚想要开口,一只涂有鲜红指甲油的手如毒蛇般窜了进来,用力抓住她的胳膊,不许她逃脱:“乔太太,我上次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尖锐的指甲深深扎陷进肉里,桑迟疼得“嘶”了一声,抑制住心中害怕,软声请求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提议,你能先放开我吗,好疼。”
抓住她的怀特太太,五官其实生得不错,脸上岁月的痕迹大都被厚重的粉底修饰掩盖。
只是此刻整张脸挤在门隙里扭曲变形,妆容又在门上蹭掉一小片,显出其下的斑驳肤色,配合上她狰狞的笑容,看起来很是可怖。
她没有因桑迟的可怜产生半分动容,反而从喉咙里挤出几声怪异的咕噜,阴阳怪气地说:“装什么呢,我不吃你这套。”
“可是……”
桑迟委屈地咽下痛声,面露难色,想解释自己的确不了解她所谓的提议,但刚开口就被打断。
“少废话。”怀特太太恶声威胁道,“你别无选择,必须来参加我们的聚会,否则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和情人约会!”
这栋楼11层居住的只有桑迟和丈夫一户。
怀特太太不知道桑迟的丈夫出差,出门时看到电梯停靠在11层,本来没想太多,只当这对夫妻又要相伴出门。
没想到电梯门打开,看到的是一个随意抛玩着匕首的陌生俊美青年。
他瞥了她一眼,仅是这一顾,便将她骇在原地不敢动弹。
她在他眼中就是一块烂肉。
凛冽的目光如同利刃,切开皮肤后,剖出她见不得光的肮脏心肺,判定她丑陋低贱的连被宰杀的价值都不具备,于是悠悠收了回去,继续无聊地抛匕首。
怀特太太这才恢复思考能力。
直觉疯狂尖叫着警告她远离,她连忙佯装落了东西在家忘拿,捂紧仿佛有真实痛感的胸腹讪讪退后。
电梯门合闭前,她借电梯不算明亮的光线看到了他领口处的发夹。
镶有一圈蕾丝花边的铃兰发夹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怀特太太清楚它曾经妆点在灿如暖阳的金发上。
那是桑迟最喜欢的饰品,怀特太太看到过几次,小美人每每在丈夫陪伴下散步,总是佩戴这个发饰。
此刻却成为向外人炫耀用的战利品,出现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
怀特太太一直对桑迟有所图谋,却难以实现,发现这件事后情不自禁露出笑容——那个愚蠢的、只能依附丈夫生活的金发小美人竟然敢养情人,还是个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男人!
一旦宣扬开,即便她温文的丈夫再爱她,也必然会在流言和情敌的双重压力下放弃她。
怀特太太笃定桑迟不敢失去稳定的婚姻,一定能借机逼她就范。
正遭受威胁的笨蛋小美人却满心困惑。
爱人与情人这两个词在她的概念中不存在区别,
她开动自己的小脑袋瓜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按对方的意思,自己和赫尔曼约会好像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为什么,难道这个世界的夫妻不能相亲相爱吗?
系统在她想岔到天涯海角之前,说:[迟迟,向她打听聚会相关的信息。]
桑迟仿佛漂泊海上的船忽然窥见灯塔指引,光亮破开笼罩眼瞳的迷雾,立刻向怀特太太问起要参加的是什么宴会。
怀特太太以为手段得逞,表情和缓。
她放开桑迟,双手合在心口前,手指曲起做出一个古怪的手势,露出手腕内侧一个浅淡的蛇形剪影刺青。
她的神情虔诚得近乎痴迷:“那是慈爱的牧者为迷失羔羊们主持举办的宴会,聆听教诲时有望获得神赐。重病者能恢复健康,年老者能重获青春——你所想象不到的奇迹,都有可能发生在宴会上。”
传教般说完这一段话,她很是期待地觑向桑迟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