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时夏
这一次,安玖被他无意识间咬破了唇,身上也多了一些淤青伤痕,足足花了四五天才慢慢消下去。
不用安玖说,裴寂也意识到,他的理智、他的清醒又一次开始濒临崩溃。
比上一辈子来的更快,更凶猛。
大概是没有好好吸收菩提子,又或是几次突如其来的刺激,总之,这一次他的情况更糟糕。
十月初,裴寂从安玖的屋子里搬了出去,住进隔壁的院子。
安玖问他为什么,男人沉默许久,才说:“我不想伤害你。”
“我不在乎啊,那又不是伤害,况且我陪着你,你不是会舒服一点吗?”
对于这一点,安玖也是知道的,他曾跟她讲过。
裴寂却摇头,说:“我在乎。”
曾经他误以为她喜欢别人时,都不忍对她下重手,只能用别的方式去惩罚她。如今他明了她的心意,又怎么能忍受自己伤害她呢?
她不在乎,因为她爱他,所以宁愿承受痛苦也想他舒服一点。
他在乎,同样因为爱她,所以更不愿她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
裴寂决定坚持的事,安玖也改变不了。
毕竟这是药王谷,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他想要闭门不出,哪怕安玖在门外站上一整夜,也不会有人给她开门。
第四次毒发,是十月中旬。
这时候没有阳历,只有阴历,阴历的十月已是深秋,繁花盛开的药王谷逐渐萧瑟起来,层林染上金黄或是深红,遍地皆是秋意。
安玖换上了秋衣,在寒风里站了一会,身上本就不多的热气也消散了。
秋风瑟瑟,枯叶从枝头飘落下来,打着卷儿落在脚边,轻轻一踩,便是吱嘎一响。
四周很安静,她望着前方的屋子,听着里面时不时传来的,男人低低的压抑的怒吼。
偶尔,会有剧烈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东西被重重砸在墙壁上,发出的巨响。
阿七垂首守在门口,低声劝她:“安小姐还是回去吧,等明日起来,公子就好了。”
安玖默然许久,才问:“他以前也这样吗?”
阿七愣了愣,摇头:“不是,以前没这么严重。”
安玖点点头,又道:“你让我进去吧,我跟他在一起,他会舒服一点。”
阿七犹疑许久,还是没同意。
那天安玖在院中站了大半夜才回去,第二天裴寂来见她,才发现她因为染了风寒病倒了。
见到少女小脸烧得通红滚烫,躺在床上难受的模样,男人眼里满是心疼,他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凝望着她,许久许久,才沉沉一叹:“你这样,让我如何是好?”
安玖睁着湿漉漉的眸子,沙哑着声说:“那你下次别不见我。”
男人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一颗心早已软得一塌糊涂,别说不见她,此刻即便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愿意答应。
“好。”
伴随着男人低沉的话语声,一道电子音响在耳畔。
【裴寂对您的好感度+3,当前为98。】
这一次,安玖病了足足有十天,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等她的风寒彻底好的时候,裴寂又一次毒发了。
他的确遵守诺言,没有瞒着她,也没有不见她。
安玖走进那间屋子,借着微弱的烛光,看见被束缚在床上的男人。
他穿着雪白的亵衣,乌黑的发丝散落在枕头上,一张清隽的脸白的几乎与身上的衣裳融为一体,不见半点血色。
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恍若恶鬼一般。
即便听到她来的动静,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安玖一步步走过去,目光落在他被粗绳绑缚住的手腕与脚腕上,因为他的挣扎,绳子将他白皙的皮肤磨出一片红痕。
四根绳子捆住了男人的手脚,安玖无端想起现代医院里见过的精神病人,也是这样被捆在病床上,不得动弹,任人宰割。
裴寂怎么可能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
偏偏,他就是这样做了。
只因为不想伤害她。
她指尖小心翼翼触碰他的手,那只骨肉匀亭的大手再不见从前的美丽无暇,暴起的青筋横亘在手背上,充满了狰狞的意味。
两手相触的瞬间,他挣扎的身体微微一颤,转眸看向了她。
下一秒,安玖在他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清明。
犹如乍现的天光,一闪而逝。
“你、你走,别靠近我。”他喘息着,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嗓音沙哑地可怕。
很快,又再一次陷入无边的混乱中,犹如被囚的野兽。
撕扯、哀嚎、挣扎不休。
这一刻,他再不是那光风霁月、温润如玉的公子,而是被病痛折磨失去理智的疯子。
站在床边,安玖恍惚想起不久前看到的一幕。
投影中,阿七焦急地问他为何迟迟拖延时间?温月灵的病已康复,只需要给她种下情蛊,他就能解毒,再也不用忍受剧毒之苦。
那时裴寂已然有了毒发的迹象,他一边用绳索捆住自己的手脚,一边喘息着说:“还没到不得不解的时刻。”
阿七急切又不解地问:“公子,您到底在犹豫什么?”
这同样也是安玖的疑惑。
她早就在等他动手,可是一直从仲夏等到深秋,他始终没有动作。
他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面对阿七的疑问,裴寂沉默良久,才红着眼,哑声道:“我怕她……不原谅我。”
第119章 119
◎“我们成亲,好不好?”◎
安玖在床边守了一整夜。
每次毒发裴寂都不甚清醒,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在的缘故,偶尔他会突然醒来一瞬,躺在床上偏头望着她。
那时候, 安玖就会轻轻握住他垂在床边的手, 那只手白皙修长,似玉一般寒凉,不带一丝温度。
由于太过用力抓着床沿,手背上青筋凸起,手腕被绳索绑缚的地方,更是在剧烈的挣扎中磨出血来。
他被疼痛折磨地没了力气,就那么静静躺着, 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凝在她脸上,双眸深邃如海。
“我们解开它, 好不好?”
安玖轻声问他。
明明痛得不行, 全身都在不自觉地痉挛颤抖,他却低哑地吐出一个字:“不。”
等到清明渐渐褪去时,他又会慢慢挣脱她的手, 不让她牵他。
失去理智之后,他就会变成毫无顾忌的疯子, 好比上一次毒发, 明明毒发的是他, 她却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他不能容忍别人伤害她, 哪怕是自己也不行。
一夜时间不长, 安玖却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直至天亮,床上的男人渐渐安静下来, 不再如昨夜那般发疯挣扎, 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起身时才发现, 她腿都坐麻了。
裴寂躺在床上,黑沉的眉眼紧闭着,苍白的脸上全是冷汗,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安玖连忙过去解缚住他手脚的绳子,绳子绑得太紧,她解了一会发现会扯动勒出来的伤痕,又找出一把小匕首,干脆将绳子都割断。
割完抬头,倏忽撞入一双深邃的黑眸中。
那双眼的主人不知醒来多久,正含笑望着她,明明脸白的像鬼,面上却带着惯常的温柔笑意。
他向站在床位的安玖伸出手,嗓音哑的不成样子:“来陪我睡一觉?”
虽然是在问她,语气中却不见多少询问,像是笃定她一定会答应。
安玖回视他,片刻后抿抿唇,默默脱鞋爬上了床。
两人躺在一起,盖着一层薄被,一开始还保持着距离,不一会儿,安玖就感觉有双手伸过来将她拢进一个满是药香的怀抱。
裴寂抱着她,脸埋在她肩头,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汲取力量。
窗外晨光乍现,有鸟儿在啼鸣,唧唧啾啾好不热闹。
室内却是一片寂静,许久许久,安玖都要控制不住睡着的时候,耳朵里突然钻进一道低沉的男声。
“酒儿,我们成婚吧。”
睡意瞬间烟消云散,安玖瞪大眼抬头,看向上方的男人。
裴寂脸色依旧不算好看,他近来瘦了许多,面部线条不复之前的温润,眉骨越深,越发显出一股嶙峋锋利的意味。
像个久病之人。
他正垂眸看着她,眸光静谧,好似做出什么决定一般,迎着少女惊讶的目光,温声重复道:“我们成亲,好不好?”
安玖当然不会说不好。
他有了动作才好,之前那样僵持着什么也不做,反倒让她有些束手无策。
“好呀。”
于是在裴寂看来,少女仅仅只是愣了一瞬,便立即答应了下来,连一点思考的余地都没有。
就仿佛,根本不需要思考,她早就期待嫁给他。
“这就答应我么?”他忍不住勾了勾唇,笑问。
少女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但她到底不是多扭捏的性子,娇嗔一般瞪他道:“我不是早就答应你了吗?你自己亲口说要娶我,结果这么久都没动静,我都怀疑你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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