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时夏
“好。”安玖点点头,连忙依言照做。
她先去药箱里找出纱布,又在屋子里到处找水,这屋子应该许久未住人,安玖跑去外面院子里,才找到一口水井,然后自己提了一桶水上来。
到这时已过去许久,她拿着湿布回到房间,男人靠在床头,清隽的脸庞白的几乎透明。
安玖心下微微内疚,赶忙去给他擦伤口边的血迹。
还没擦两下,裴寂薄唇微启:“用点力。”
“可是……”她想说再用力点,那刚刚凝固的伤口或许又要流出血。
还未说完,白衣公子眉宇微蹙,声线冷漠:“这点事都做不好吗?”
裴寂话音刚落,便感觉到后肩上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知道自己语气重了点,这大小姐向来受不得半点委屈,以前他也一向纵容她,从未对她说过半句重话。
只是如今,他却有些无法克制自己的脾气。
或许是因为她对他的态度转变了吧?
这女人别的优点没有,唯有一条知恩图报可圈可点。
今日他救了她,她立马变了嘴脸,往日都是他照顾她迁就他,今日反倒成了她来照顾他了,宛若风水轮流转。
裴寂心知,其实她对他的看法一直没变,就像她方才说的那样。
她看不上他,也不可能喜欢他。
她只是把他当做救命恩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般想着,裴寂便彻底没了顾忌,继续安然坐在那里,享受着大小姐的服侍。
语气重一点又如何,她本就不喜欢他,再多一点又何妨?
背后的擦拭变重了些许,一阵阵剧痛袭来。应该是伤口又裂了,有温热的液体从疼痛的源头滑下,沿着脊骨落到垫在底下的衣物上。
习惯了毒发时的疼痛,这点疼对裴寂来说并不多难以忍受,甚至因为那丝丝缕缕的疼痛拉扯了注意力,以至于心头浅浅的窒闷感也被忽略了。
裴寂眼帘微阖,眉宇间的冷凝也随之稍稍缓和。
突然,他察觉到肩头传来一滴、两滴的触感,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下来,正好落在他肩上,温温热热的,像是水。
与此同时,少女的呼吸声也变得微微急促。
一开始,裴寂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
不过他脑子向来不错,几乎眨眼间,他便猜到那掉在自己身上的液体来自于哪里。
一刹那间,他的脑海空白了一瞬。
原本温热的液体,像是顷刻间有了锥心蚀骨的热度,滴落在他肩头,却在他心上烙出一个个难以忽视的印痕。
闭着眼的白衣公子陡然睁眼,转头看去。
少女正微微垂着头,站在床边,一手捏着纱布,另一手在脸上胡乱抹着。
娇小瘦削的肩膀一耸一耸,尖尖的下巴处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欲坠不坠。
由于裴寂猝然转过身去,她擦拭的手一空,下意识抬头看过来。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此刻盈满了泪水,反射着亮莹莹的光。
少女眼眶红红,小巧的鼻尖也通红,贝齿死死咬着红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裴寂见过安玖哭,还不止一次。
他给她扎针疼了哭,她自己不小心磕到哪里也要哭,有次在街上被小偷偷了荷包,她直接当场气哭了。
每一次哭,都声嘶力竭,闹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像个被宠坏的孩子一般,必定要叫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委屈。
这一次,她却一声不吭,哭得悄无声息,眼泪掉得安安静静。
却比以往每一次,都叫人来的心疼。
裴寂蓦然暗了双眸,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去,修长指尖轻轻蹭过少女绯红的眼角,拭去一抹晶莹的泪花。
明明没什么温度,他却抑制不住蜷缩了下手指,仿佛被灼伤。
少女似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呆怔在原地,一时都忘了躲。
“哭什么?”
他深深凝视着她,薄唇微抿,有些无措似的,低低道:“方才不该那样对你说话,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不是……别哭了,嗯?”
最后一个音从鼻腔溢出,低沉磁性,像是有人拿了一根羽毛,轻轻刮了一下耳廓。
少女两只小巧精致的耳朵悄然红了个尖尖。
第57章 057
◎安玖这个人,怎么可能会因他而哭。◎
二人四目相对, 男人眸色深沉,少女目光呆滞。
少女呆了好一会,才陡然醒过神来, 一瞬间小脸爆红。
大小姐偷偷委屈哭了, 因为不想被发现所以悄悄憋着,一点声儿也不敢漏,结果还是被人看见,这简直就是丢脸之极致!
她慌忙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红着兔子似的眼瞪着面前的白衣公子,哽咽着小嗓子,结结巴巴道:“我、我才不是因为那个哭呢!本小姐哪有那么脆弱, 你别空口白牙污蔑人!”
裴寂面色微顿,眸中划过一丝意外:“那是因为什么?”
安玖忍不住撅起嘴, 将自己的小爪子往他眼皮子底下一伸, “喏,你看。”
裴寂:“……”
只见少女白嫩嫩的小手上,横亘着几条红红的痕迹, 像是被重重摩擦过,原本白皙无瑕的肌肤, 被那红色掩盖了, 甚至微微的发肿。
“怎么弄的?”裴寂声调微沉。
安玖闻言, 小嘴翘得更高了, 像是摔倒了要是无人看见便自己爬起来, 若一旦被人瞧见了,必定会大哭一场的小孩。
委委屈屈、可怜兮兮地说:“屋里没有水, 我去井边打水, 那绳子太粗糙了, 磨得手疼。”
因为手疼,所以难受地哭了?
别说,这还真就是安玖的风格。
裴寂无声闭了闭眼,恍惚间有种方才自己的急切错付了感觉。
他还以为……她是被他凶哭了。
是啊,安玖这个人,怎么可能会因他而哭。
这一念头划过脑海,裴寂扯了扯嘴角。只是这回,他再没转过头闭上眼,他怕一会儿没见,这女人又要把自己搞得一身伤。
裴寂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娇气的女人。
打个水都能把掌心磨破,真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心下这么想着,他开口吩咐道:“去箱子里拿出一个碧玉色药瓶。”
安玖“哦”了一声,去药箱里找出他说的那个碧玉瓶。
她拔开瓶塞:“这个吗?直接倒你伤口上是吗?”
裴寂摇摇头,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接过药瓶,对她道:“把手伸出来。”
安玖眨巴眨巴眼睛,试探性伸手,下一刻便见男人倾泻瓶口,将里面的药粉倒在她掌心。
“自己抹一抹,明日便好了。”他言语淡淡道。
安玖傻愣愣地看着掌心里的药粉,下意识听他的话,擦了两下,明明看起来是粉末,可轻轻一抹,粉末便像水一样融化在了皮肤里,一股清凉瞬间自手心蔓延开来,那被粗绳磨破以至于火辣辣的感觉一下子消散了。
“好神奇,一下就不疼了!”安玖诧异地睁大眼,一双大眼睛亮闪闪地望着他。
白衣公子面色淡淡,眼尾却无意识弯了弯。
他微扬下颌,并不为自己居功,只淡声说道:“我用那个黑色瓶子。”
安玖小鸡啄米点头,手好了之后,她小脸也一下子明媚起来。
找到那个黑色药瓶,她按照裴寂说的,给他上药。这药同样十分灵验,药粉刚一撒上去,伤口立马不再流血,只是裴寂下颚紧绷,像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安玖看得心口直颤,忍不住问:“裴寂,你疼不疼啊?”
“不疼,继续。”男人话语声波澜不惊。
可是他脖子上都是汗。
安玖知道像这种事,疼是不可避免的,最好就是速战速决。
所以她之后什么也没说,紧抿着唇撒完药,然后再拿出包扎用的纱布,将那伤口从肩头到腋下,一圈圈包起来,最后打了个结。
做完这一切,她才呼出一口气,因为紧张都出了一身汗。
“好了。”安玖说着,从腰间拿出手帕,习惯性擦了擦手。
她有点小洁癖,原身安酒也有,每次碰完东西都会擦手。
瞧见男人后颈上的湿痕,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顺手就帮着擦了一把。
裴寂身形一僵,猝然抬手一把抓住了她。
“你做什么?”
“我给你……擦擦汗呀。”少女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疑惑地看着他。
裴寂这才发觉自己反应过大,缓缓松开她,道:“不用。”
少女似乎也被他提醒了,意识到这行为不是很妥当,便也没坚持。
“那……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好。”裴寂微微颔首,单手拉起散落的衣襟,将□□的上身掩住。
安玖正走出门,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男人白皙的胸膛以及隐约现出轮廓的平坦腹部。
诶,竟然是腹肌?
他一直坐在轮椅上,竟然还能有腹肌?
安玖有点吃惊,许是她视线太有存在感,床上的男人突然抬首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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