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漠小兰
惺惺作态!
顾淼板着一张脸:“高檀,还能有谁。”
顾闯闻言,又是“呵”地一笑,不答反问:“那你说,你又为何要救他?”
顾淼一愣:“你什么意思?”
顾闯脸上的笑意淡了:“当日在回五山,你把他从崖畔救了上来,又是为何?”
顾淼张了张嘴,还来不及答,顾闯又一连串地说:“你的腿当时伤了,回五山势陡峭,就算你有雁过千山,也不一定救得了他,更何况,你当时也不晓得还有多少追兵,你为什么要救他?”
“我……”顾淼张嘴,急道,“我是顺便!”
“顺便?”顾闯冷笑了一声。
这一场父女之间的对峙,他稳操胜券。
他肯定道:“你是因为他在此之前救了你。”顾闯起身,缓缓又道,“我又不是不知道当日回五山上究竟来了多少人,就凭你一个人的功夫能跑得了?还有你脸上的蜂毒,不是遇到了熊瞎子,情急之下,射下了蜂窝,算起来,高檀救了你两次。”
胡说八道!
顾淼嘴上想立刻反驳,可是……可是,她听到脑中一个小小的声音说,倘若没有高檀,她当时摔下了马,根本不是熊瞎子的对手。
遇见追兵时,高檀一直挡在她的身后,宛如肉盾,穿行于箭雨之中。
他落马时,分明也是存了必死的决心,他引开了追兵,让她有机会逃跑……
“不,追兵本就是为了他来的,我只是无辜受了牵连。”顾淼嘴硬道。
顾闯定定看了他一眼,顾淼不自在地扭开了脸。
点到为止,他也不想再为难她了。
顾闯叹息道:“好吧,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不过也就这几天了,你忍忍吧,我已经派人送信去湖阳,让高恭把人领回去了。”
顾淼一惊:“真的?”
“真的。”
她追问道:“回五山上的人真是高橫的人?”
顾闯脸上浮上一抹狠厉之色:“居夫人护儿心切,南衣巷的人,我本不屑去管,可是这一次,你险些死在他们的刀下,高橫绝不能再留了。”
顾淼识趣地闭上了嘴,没再继续追问。
既然已经送了信去湖阳,那么高氏两兄弟,都得被送走。
顾闯见她的脸色,语调缓和了些:“高檀既然救了你,他来求我,说想向你讨教一二,你的射艺最佳,敷衍他几日又如何,你且忍一忍吧。”
“嗯。”
顾淼默默叹了一口气,出来营帐时,却见齐良居然还在帐外,正和小路站在一处。
他的手中却捏着一个棕色的小瓷瓶。
“顾远。”他唤了她一声。
顾淼走上前去,拱手再拜:“齐大人,寻我有事?”
她的脸颊已经没了前几日的红印。
她的头发如同往日一般在脑后扎了个马尾,红色的发带,垂落颈边。衣领上露出的脖子一侧隐约还有两道红痕。
齐良忙垂下眼,将那小瓷瓶递给了她,说:“这是城里的老大夫开的药方,治疗蜂毒药效最好。”
顾淼吃了一惊:“嗯?”
怎么今天都来给她送药?
细想起来,齐良从前确实待她一直不错,至少在高檀来到邺城之前。
可是她已经有药了,再说,她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处也好得差不多了。
然而,齐良没有给她推拒的机会,他径自把药瓶塞到了她的手里。
许是在帐外站得有些久了,他的指尖碰到她的手心时,冰冰凉凉。
齐良可是个读书人,身子骨和他们练武之人无法相提并论。
顾淼忙将药瓶塞进了腰间,道:“齐大人,若无别事,还是早些回营帐里吧,外面太冷了,你站得久了,手都冰凉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齐良怔愣了一瞬,嘴角微扬,脚下未动,又问:“你来寻顾将军,是有急事?”
顾淼没好气道:“也不算是什么急事,他让我去教高檀射箭。”说着,她又烦躁地拱了拱手了,“我这便要去靶场了,不能久留了。”
一旁的小路眼珠一转,适时抬头问道:“远哥哥,我去给你取弓箭,要唤一声在你帐中等着的的那个哥哥么?”
他说的是高檀,对啊,高檀说不定还站在她的营帐里。
晦气!
顾淼忙道:“嗯,快快快去。我在靶场等你。”
小路得令,一溜烟地跑了。
齐良脸上没了笑意,只说:“你若真不愿意教他,我也可以去劝劝将军。”
顾闯不见得会听。
顾淼疲惫地摆摆手:“我已经劝过了,哎,也就几天了,忍忍也就过去了。我先告辞了。”
齐良低低地“嗯”了一声。
第13章 渡河
顾淼到了靶场之后,先将远处的草靶又推远了一丈。
待她回身走到柏树下时,便见小路领着高檀而来。
小路抱着她的赤木长弓,而高檀一手捏着一柄浅色长弓,另一手提着两个箭筒。
待到他行到身前,顾淼敛了神色,语气依旧不善:“我见过你射箭,你从前学过射箭么?”
高檀放下箭筒,将长弓放到身侧石台,拱手答道:“未曾,还望赐教。”
他虽然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可顾淼心中怒火未减,她的目光扫过他的脸,望向他的右手,道:“你连扳指都没有,今日如何拉弓?”
话音刚落,高檀便从腰间摸出一个指环,不是玉扳指,不是兽骨扳指,像是一小块皮革裁剪成的皮指套。
有备而来。
顾淼冷眼看他将皮指套,戴在了右手大拇指,不松不紧,大小正合适。
一旁的小路见了,眼睛一亮:“高檀哥哥,这是你自己做的么?你好厉害!你也可以帮我做一个么?”
一路走来,他就成了“高檀哥哥”?不晓得又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将小路哄了去。
顾淼只听高檀笑道:“好啊,你若喜欢,明日,我就给你做一个。”
顾淼打断他道:“好了,既然你有了扳指,我们就开始射箭吧。”
她率先取了一支羽箭,拉弓,对准远处的草靶,道:“拉弓时,身要正,下盘要稳,心无杂念,眼中唯有箭靶;拉弓如满月,松弦时,万不可优柔寡断。”话音将落,她手中一松,绷紧的细弦擦过她的扳指,发出一声轻响,羽箭离弦而去,不过须臾,正中靶心。
小路拍手道:“射中了!射中了!”
正中红心,不偏不倚。箭尖贯入草靶,草垛几乎没了箭尖。
顾远的臂力惊人,如他所言,他射箭时,绝不优柔寡断。
高檀凝视着他的侧脸,奇异的是,顾远的侧脸轮廓柔和,整个人看上去其实极其阴柔。
他的目光往下,注意到了他的双手,他的双手全然不似他的脸孔,他的指腹上满是薄茧。
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
“顾……远。”高檀原本想唤他顾兄,可是想到他比自己年纪要小,而顾远又不愿他唤他远弟,于是他只能唤他顾远,顿了顿,他问道,“我需要练习多久,方能如你一般,百发百中?”
顾淼转过脸来,忽地扬眉一笑:“你兴许永远不会百发百中。”
高檀见到她的笑脸,怔然一愣,她的眉睫弯弯,眼尾处落下几道温柔的弧线,整张脸刹那间生动而明媚。
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从相见,顾远对他从来没有好脸色。
“为何?”他听见自己问道。
“为何?”顾淼又笑了一声,“我和你不一样,我练的是童子功,我从小就射箭,哪里一朝一夕就能相比的?”
在寨子里的时候,她就惯爱拿弓箭射草人,自打三岁,还是五岁,总之寒暑不辍,从早到晚,当然她捉鸟摸鱼也没少干。
高檀望着他的神情,奇怪的是,他并未觉得因而受了屈辱,尽管他仿佛是确实在说他幼时未习射艺,难有大成,可是,顾远的模样太过坦坦荡荡,太过自信自得。
他觉得,觉得有几分可笑。
非是荒唐可笑,而是可爱可笑。
高檀拱手一拜:“顾远说得极是,我自愧弗如。”
他的一双眼珠黑漆漆的,凝视的目光令顾淼有些不自在。
她转开眼,硬声问:“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懂了么。”
高檀颔首。
顾淼指了指远处的草靶:“轮到你了。”
高檀拉弓射箭,第一箭并未上靶,可是他学得很快,悟性极强,第三箭时,羽箭便可上靶。
并且,他极富耐心,从前她就知道。
顾淼立在柏树下,见高檀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挽弓搭箭。
日头缓缓升至中天,又缓缓西落。
邺城的冬日,天光短暂。
天际擦黑时,顾淼收了弓弦道:“今日就到这里了,我明日要随军去凉危城,没功夫教你,后天,你再来寻我。”
高檀旋即收了弓,拱手拜道:“多谢。”
顾淼捏着长弓,抬脚就走,却听身后的小路突然问道:“高檀哥哥,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短的?”
顾淼心头一跳,霎时定住脚步,回身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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