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也望
仿佛是用鼓槌敲击着心口,引起胸腔剧烈震颤。
宋吟被迫从?深眠中抽离,异于往常的陌生反应,令她误以为自己将要猝死。待缓上片刻,神魂归位,支起身坐起,听廊间传来议论阵阵,方明白响动出自街市。
漓县尚不及松县繁华,为何?会闹出大军过境般的动静?
然而,她的直觉竟给出了答案——
是卫辞寻过来了。
宋吟感到满满的不可思议,此时距她“出事”尚未满四?日,外?面若真是卫辞的人,说明他需先马不停蹄地折返回松县。同?时,深信一个体?弱的女子落水后仍旧活蹦乱跳,并且,深信一个从?未学过凫水的人通过某种机缘游去了上方。
远远不止。
他还需庞大的人力,一寸一厘地搜寻山间、田园、农舍、客栈……
宋吟愿赌服输,是她低估了古人的智慧与能力,亦低估了卫辞的执着与权势。
她飞速换上女子衣袍,将男子那身卷裹成球抛出窗外?,再?用墙灰涂白了面色与唇,蜷缩回榻上,静静等?候。
一边琢磨可用的借口。
若不能粉饰过去,往后卫辞必会派人严加看管,莫说自由出入府门,怕是信任不再?、心结又生,她的日子将难以平静。
装病?失忆?
该如何?解释“落水”与“凫水”呢?
正当宋吟心内天人交战,长廊议论顿消,只余两道脚步声,快而急地朝她的房门口行来。
店小?二有意压低声音,道:“里头的客官倒是和画像上有几分相似,但分明是个病恹恹的小?公子。”
“敲门。”卫辞打断小?二的喋喋不休,沉冷语气中含有难以辨认的情绪。
“是……”
宋吟知是装睡不成,蹬上云头履,用手背将双眼揉红,慢悠悠地起身开门,不忘掩唇轻咳几声,应证小?二那句“病恹恹”。
她本就睡眠不足,又做了如此一番准备,是以落在卫辞眼中,单薄而脆弱,仿佛随时都会破碎掉。
纷乱的猜疑被短暂搁置,卫辞不声不响,用眼神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
冷静得出奇,仿佛互不相识。
一旁的店小?二当即露出失望神色,心道果真寻错了人,不由得惋惜:“我就知道,赏金哪有这般容易拿。”
下一瞬,宋吟却似是终于看清了来人,惊呼着扑了过去,操着浓重鼻音道:“阿辞,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卫辞眉心微折,被她问?得呆愣住,双臂却渐渐拢紧,带着失而复得的隐晦震颤,低低应一声:“嗯,我来了。”
宋吟不知如何?回应,埋首打了两个喷嚏。
虽说演的成分更大,但夜里风凉,卫辞能清晰触到她冰冷的体?温,一时不欲再?多话,将人揽回房中。
她脸上毫无血色,下巴尖细更甚从?前,倒是衬得一双杏眼愈发的大,狼狈又无辜,别?有一番惹人怜惜的美。
卫辞松开手,抬指捏了捏眉心,兀自在圆凳上坐下。他不欲先行开口,周身散发着浓烈冷意,仿佛回到了初相识的日子。
宋吟张臂搂上他的肩,圆臀亦寻了个舒适处,委委屈屈地埋首在他颈间,伤心抽泣:“阿辞,你?不要凶我,我好害怕。”
男子的喉结清晰滚动一番,似是极力隐忍着什么,静了半晌,嗓音染上温度:“不凶你?。”
旁的不提,宋吟这几日又是泡在水中,又是睡于树上,身子原就不大舒适。
此刻被判了刑,也辨不清是破罐子破摔,或是熟悉的怀抱令她安心,竟觉得无比困乏。
搂着卫辞的双臂渐渐无力垂落,长颈后仰,昏睡过去。
“……”
卫辞简直气得牙痒痒,偏不能对她做什么,只能漠然将罪魁祸首抱至榻上,顺手掖了掖被角,同?候在外?间的店小?二交待,“告诉他们,就说人已寻到,自会有人给你?赏金。”
店小?二连声道谢,笑得比娶妻那日还要欢畅。
“公子。”
苍术出现在木梯拐角,急急将人唤住。
卫辞止步,用眼神询问?。
苍术道:“十六殿下说有要事相商,和吟主子有关。”
第39章 释怀
“赵桢奚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卫辞视线自然落向里间酣睡的女子,神情软了几分,摆摆手,“待她醒了再谈。”
秀气的柳眉于梦中都微微蹙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忍不住用指腹抚了抚,许是同床共枕多日,宋吟竟顺势将小脸埋入他的掌心,露出连自己也未察觉的依赖。
卫辞一向睚眦必报,或是说,身份使然,他无需学会容忍。望着近在咫尺的娇憨睡颜,不禁愤然地想,要如何?处置才能叫她长长记性。
然而,动作却相悖。
他勾过圆凳坐下,目光眷恋地描摹过苍白如纸的小脸,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如若自己不曾先行离开,是否会少去一些?波折?
接连几日不曾合眼,很快,卫辞感到一阵困乏。
纷乱的思绪终于停歇,俯首抵上她的前额,以?亲密的姿态沉沉睡去。
……
宋吟醒来?时,入目是一张熟悉的俊秀容颜,额头相抵,带着全然的依恋,令她感慨良多。
默默看了片刻,她阖上眼,开始复盘。
逃跑不难,不被寻到才是关键。若她身体再康健一些?,早早离开此地,结局会否不同?
宋吟难以?断定?,但渐而清晰,她需得?有强劲实力或绝佳机会。在此之前,应当学会蛰伏,一如等候猎物的丛林猛兽,拿出万分耐心。
如今之计,则是要哄好卫辞,让先前的约法三?章保留效力。
于是她复又睁眼,凑上去吻了吻。
卫辞累极了,睡得?有些?沉,她嘬了好几口都不见反应。宋吟气闷,心道岂不是在无效表演。偏她越挫越勇,决意再亲五下。
这回,宋吟含住他柔软的唇,像是吸吮果冻,极轻地舔吃。她分神地想,倒是挺美味的,一时也忘了“五下”的约定?,学着卫辞以?往的动作,新?奇地碾磨唇珠。
她兀自吻得?忘乎所以?,动静过大?,卫辞终于带着几分迷惘掀了掀眼皮,就见某人笑得?一脸甜蜜……地吃着自己。
卫辞呼吸微滞,直起身:“你做什么。”
宋吟眸中闪过一丝受伤,又像是不可置信,跪坐着环住他,重重印了上去,甚至发出清脆的“啵”的一声?,她理直气壮地反问:“你说我在做什么。”
“……”
他胸膛剧烈起伏两?下,避开莹亮杏眼。
理智告诉卫辞,他应当追问,应当发怒,应当略施惩戒。可心底分明只有满满的喜悦,多到快要溢出眼角眉梢,令他难以?再故作冷漠。
宋吟趁机歪倒在他怀中,颇为无赖地蹭了蹭,小手悄然钻入下摆,感受到肌肉贲张的线条,近乎呢喃道:“陪我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卫辞面无表情地拨开她,将人塞回被衾,可迎上一双不知因困乏或是伤心而泛红的眼,挫败地紧了紧咬肌,掀开一角跟了进去。
她向来?喜爱得?寸进尺,瞬时手脚并用缠了上来?,好不委屈地埋首在他胸膛,嗔怪道:“你也这样搂我呀。”
瘦了。
卫辞虚拢一下便能得?知。
宋吟的肉总是生?长在恰当的地方,饱满玲珑,如同多汁果物。可原就平坦的肩背,似乎愈发单薄,至此,卫辞半点脾气也聚不起来?,顺从内心,亲密无间?地回搂住她。
“阿辞。”她贴着他的唇,伤心道,“我当时很害怕,到处黑漆漆的,水也特别凉,连骨头缝儿都冒着寒气儿,我以?为我会就这样死了。”
“我不会让你死。”卫辞执拗地说。
宋吟无意编纂细节,只将李公公形容成了见义勇为的垂钓老翁,道是自己因人获救,可身子骨太弱,极少有醒着的时刻。
卫辞没有深究话语中的真实性,缱绻回吻,一手摸上纤细的腿,果真触到些?许凸起的疤痕。虽说不难恢复,可但凡想到,一贯娇滴滴的小女子竟吃了这般多的苦,不由得?生?出自责。
窸窸窣窣。
小手寻到他的掌心,霸道地挤了进去,十指相扣,她带着浓浓不安问道:“阿辞,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乖。”卫辞摒弃最后一丝探究,珍惜地吻上她的唇,温声?安抚,“好好睡一觉。”
一双疲乏至了极点的人,睡至蝉鸣大?噪方悠悠转醒。
宋吟鼻尖轻贴着他的锁骨,目光下觑,不由得?有些?脸红,心虚地错开距离。
卫辞精神亦是大?好,沉静黑眸淡淡盯她两?眼,预备起身。哪知腰间?箍着的纤细手臂不欲松开,甚至使了蛮力,又曲膝圈住。
“你不饿?”
他凉声?问,嗓音竟还是冒着寒气。
宋吟心道不好,得?再哄上一哄,否则卫辞出门遭热风吹醒,杀个回马枪来?寻她的不是。
“饿呀,可是不想和你分开嘛,再抱一会儿。”她伸出食指,轻轻戳上宽厚的胸膛,语气漾着甜,“难不成,你已?经厌烦我了?”
卫辞握住她的指尖,似笑非笑地勾唇,莫名流泻出瘆人的威压。
“……你答应过不会凶我。”
“哦。”他虚心请教,“我何?时凶你了?”
宋吟不想输了气势,闭眼装死,嘴上不忘碎碎念:“阿辞以?前都不会用这般冷漠的态度和我说话,果真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他被宋吟贼喊捉贼的模样逗乐,眼尾弯了弯,掌心在浑圆惩戒性地拍两?下:“松手。”
有赵恪坐镇,住客已?拿上优渥补偿离开,只余下自己人,休息了四个时辰,该要整顿出发了。
卫辞忽而忆起什么,悬在腰间?的手一顿,回头问:“你如何?认识赵桢奚?”
“赵桢奚,谁啊?”宋吟茫然眨眼。
“也罢,穿好衣服,带你去见他。”
趁他不注意,宋吟悄然将亲吻过度从而显得?红肿的唇瓣抹白,方悠悠系好衣带。
卫辞没有去大?堂,而是进了一楼雅间?,点了几道清淡吃食,示意宋吟过来?。
她下意识要往他腿上坐,却见卫辞额角抽了抽,亲自拉开一条交椅:“派人去请赵恪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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