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打江山 第30章

作者:麻辣香橙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爽文 成长 基建 穿越重生

第34章 及笄

  回到客栈,叶云岫推门进了房内,摘下帷帽丢在床上。

  “谢让你别生气了,我们是山匪,大可不必跟他讲道理。”

  谢让微怔,察觉到自己脸色一直不太好,连忙调整表情,安慰她道:“是我们云岫受委屈了。长得好看又不是你的错,明明是他们不对。”

  “嗯,是他们不对。”叶云岫道。她其实倒不像谢让那样生气,她只是讨厌这种无谓的麻烦罢了。

  叶云岫感叹:“你四婶这样真好,娘家有靠山,还有钱,不用受人欺负。你们谢家数她活得自在。”

  她这般说法,谢让唯有苦笑,不置可否。皇权之下,乱世之中,哪有人真正活得自在,上至王公贵族,下到贫民百姓,谁还不是朝不保夕了。

  以前他看淡世事,无心家业功名,如今心态却不觉有了变化。这般世道,一个人总需要有自保和保护家人的能力。一个男人如若无能,妻子家人都跟着他受委屈。平民百姓怎可能超脱世事,想那何守庸区区六品通判,其子在陵州地方就能仗势欺人了。

  叶云岫坐在床边,脱下范氏给她的镯子拿在手中把玩,问谢让:“这个很贵吗?”

  “嗯。”谢让接过来看了看,解释道,“这副镯子,单是用料也有二三两黄金了,还有这玛瑙,红润如玉,也是极好的,应当不便宜。”

  叶云岫对这些没有具体概念,非得追问值多少钱。谢让略一沉吟便笑道:“其实这东西我也不是太懂,一两金兑九两银,估摸着也得几十两银子吧。”

  叶云岫小脸上有些困惑,问道:“你四婶为什么忽然给我们补一个成婚的礼物?”

  “应当是因为上次退给她的那三百两吧。其实这次明明是四婶帮了我们的忙。”谢让说道。

  范氏这样的人,看似跋扈,实则世家大族出来的,哪有那么简单,如今范氏有心跟他们交好,总归彼此没有坏处。谢让把镯子放回她手中,笑道,“确实很好看,你喜欢就好。”

  叶云岫不懂这么多人情世故,但是这镯子她很喜欢,戴在手腕上自己饶有兴致地把玩欣赏。

  看着她高兴的样子,谢让恍然记起,成婚那么久,他居然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给她买过。

  两人的婚礼就足够仓促寒酸了,成婚至今,他一个大男人竟也不曾留意这些,除了那根桃木祥云簪,还有上回为了装门面买的两支珠钗,她身上就没见过别的饰物。

  这么一想,谢让心里不禁有些内疚。以前手头拮据,也只能顾个温饱,确实是他疏忽了。

  于是午后两人上街,谢让便带着叶云岫去了城中有名的一家首饰铺子,给她买了一对和田白玉镯子和一支金簪,又挑了些小女儿家样式的绢花、发钗,居然琳琳当当买了一匣子。

  “再买一副吧。”叶云岫拨弄着手上的玉镯说,“凤宁也没有。”

  谢让一拍脑门,再次谴责自己,赶紧又去挑了一对镯子和一对发钗。于是晚间他们去到外祖父家中时,谢凤宁抱着给她的礼物小匣子,简直惊喜万分。

  “给我的?二哥买的?”谢凤宁笑道,“我不信,肯定是二嫂买的。”

  谢让窘,他居然被两个小丫头鄙夷了。

  一个多月不见,外祖父各种担心,见了面仔细少不得仔细询问一番,得知他们在山寨一切都还顺当,才稍稍放下心来,赶紧打发周元明去外头守着,又叫谢凤宁去给他们做饭。谢让忙说来时已经吃过晚饭了,凤宁却还是快手快脚地收拾了几道小菜,祖孙两个坐下来把酒小酌,一起说说话。

  提起谢家那边,从山寨回来后,谢家人倒是消停了一阵子,关门闭户躲在家里,然而也没安分几天,便故态复萌了。

  崔氏还好,大约是没了耳朵,老实了许多,一直羞于出门见人。谢寄没消停几天,又开始摇着折扇呼朋唤友了。前阵子在外边喝醉了酒,当着许多人嚷嚷叶云岫是女魔头、是妖怪,杀人不眨眼,又骂谢让跟山匪勾结一起,谋夺他们谢家的家产……反正就是信口胡沁,别人反驳他,白石镇谁不知道谢让小夫妻是为救他们去的,如今生死未卜,谢寄便醉醺醺地跟人家吵,说谢让是谋夺他们谢家的银子逃了。

  外祖父摇头叹息道:“果然被你说中了。要说你那祖父,也算是个人物了,怎的生出你三叔这种混账。”

  外祖父气不过,便拉着谢仲找上门去要人,声明谢让和叶云岫为了救老王氏等人,舍身去山寨换人,如今生死不明,老王氏一家把他们小夫妻害了,还造谣生事泼脏水,为了掩饰自家的丑事恩将仇报。

  谢仲当日是亲眼见证谢让上山救人的,替他抱屈,便当面找老王氏说理,骂谢寄没有良心。这么一闹,谢家算是半点颜面也没有了,谁不知道谢让在谢家为人端方,实在是谢寄那些话匪夷所思,太过离奇,也就没人信他。

  如今的谢家,谢让一走便无人打理田产,一大家子坐吃山空,越发变本加厉算计谢凤歌那点嫁妆。谢凤歌大约也是逼急了,半个月前带着丫鬟悄悄搬了出去,只知道是在陵州城中,连崔氏都找不到地方。

  “一团乌七八糟,前阵子你祖母找谢仲去,说了想要变卖田产的意思,但是田产地契都是在宗祠名下,谢仲不同意,放言若他们打理不好那就交回来,族中要收回这些田。”

  谢让半晌不语,他并非无动于衷,然而却有心无力。便是他如今还在谢家,许多事也是没法子。

  他以前还想着,自己终归是谢家人,也算受过谢家抚养荫蔽,能做的便为家里尽些心力。可是有些事他可以担待,可以忍,谢凤宁和叶云岫却不行。尤其叶云岫,她又不欠谢家的。

  谢让给外祖父斟上酒,笑道:“不说他们了。外祖父,我这趟来,其实是有件事情跟您商议。我琢磨着,凤宁一直住在您这儿也有所不便,可是山寨那边,却也不好安置她……”

  外祖父一瞪眼:“怎么不便了,凤宁就在这儿很好,哪儿也不去。”

  谢让赶忙说道:“外祖父,我不是要带她走,你们三个我一样不放心。我是琢磨着,能不能想个妥当的法子,您带着元明和凤宁,搬到陵州去住,元明也能做个营生,您看如何?”

  “这事你跟元明和凤宁商量。”外祖父道,“元明我瞧着,一心想去山寨追随你。”

  周元明这种心思谢让早就知道,然而他眼下并不想让周元明去,他已经落草为寇了,不是瞧不起山匪,然而确实风险,说得难听点这就是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谁知道明天会怎样。周家就只有周元明这一根独苗,要是也跟他去了山寨,家中外祖父怎么办?凤宁怎么办?

  外面传来小女儿家咯咯的笑声,叶云岫和谢凤宁端着东西进来,一边走一边也不知说了什么,两人笑得这般欢快。

  谢让脸上漾起一抹舒心的笑意,抬头看去,凤宁端着一碟炝双丝,叶云岫手里则端着一个白瓷碗,谢让怕她烫着,忙起身接过来,入手清凉,却是一碗蜜渍梅子。

  这时节梅子也就刚熟,青黄半绿,看着就令人口舌生津。谢让夹起一颗笑道:“凤宁做的?”

  “前日刚做的,还没怎么腌透呢。”谢凤宁道。

  谢让小心咬了一口,顿时酸得眉眼往一块儿皱,端起瓷碗递给叶云岫笑道,“你尝尝,腌得还有点酸,你估计爱吃这个味儿。”

  当着外祖父,叶云岫稍稍有些矜持,抿嘴笑道:“不酸,好吃的,我们那里还有一碗。”

  “二哥吃不得酸,我和二嫂偏爱吃这样酸酸甜甜的,腌得太过就不脆生了。”谢凤宁道,便拉着叶云岫嘻嘻哈哈回她屋去了。

  谢让看着她们出去,不觉嘴角噙笑。

  “让儿,你老实跟我说,你跟你媳妇,现在如何了?”外祖父忽然问了一句。

  “嗯?”谢让一愣,旋即笑道,“外祖父,您又琢磨什么呢。”

  老爷子可不好搪塞,哼了一声道:“我记得当日谁自己说的来着,说自己不是她的良人,只当妹妹养的,若她将来能遇上一个家世清白、人品可靠的心仪男子,便可以放心交托给他了。”

  “……”谢让一窒,哭笑不得地叫道,“外祖父!”

  外祖父挑眉:“怎么,我记错了?”

  谢让扶额,莫名有些脸烫,只当自己喝酒上头了。老爷子瞥了他一眼,没再臊他。

  半晌,谢让无奈说道:“外祖父,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您就别瞎操心了……她下个月也才及笄,年纪还小,心性也单纯,都还是一团孩子气,您这话……叫我如何回答呀。”

  老爷子呵地一笑,谢让越发尴尬,别扭地别过脸去。

  隔日一早,两人依旧是天不亮便离开了白石镇,又返回陵州。进城后便已经日上三竿了,两人还去昨日那家铺子吃早饭。

  连着来两日,老板居然都认得他们了,赶紧先端上炸得金黄的香油果子。谢让却又去别处买了山药枣泥糕和萝卜丝饼,配着甜糯喷香的糯米粥,成功地从香油果子那里争得了叶云岫的一份宠爱,香油果子没失宠,但是多了个萝卜丝饼的新欢。

  “好吃!还是你会吃。”叶云岫真心道。

  没见过这么夸人的,谢让傲娇地抬起下巴:“呵,我会的还多着呢。”

  叶云岫回到客栈就去补眠,谢让稍事休息后,张顺和宋二子回来复命。怕打扰叶云岫,谢让便在楼下大厅点了壶茶,叫两人坐下说话。

  谢让打算趁着手中有钱,买个小庄子,再买个铺面。两千多两银子就这么放着也不能生利,不如置办成产业。

  田庄只要在方圆几十里内,合适就行,偏僻一些也无妨。铺面肯定要买在陵州内,他打算开一家山货铺子。

  靠山吃山,偌大的北陵山脉养活了一方百姓,也足以养活他们这区区几百口人。只是山寨毕竟不比寻常村镇,出产的东西不方便售卖,谢让想要的就是这么一家铺子。

  那么这家铺子就不能只是柜台零卖了,更要把大宗的生意路子打开,承担山寨的买进卖出。那么这掌柜人选便十分重要了,必须有经商的才干,还得是心腹可靠之人。铺子好买,眼下这掌柜的人选却不好物色。

  张顺和宋二子这两日跑了城内几家牙行,合适的铺面还亲自去看过了,都记了下来,逐一跟谢让汇报,谢让挑了城西的一处。这个铺面靠近西市,不是多么繁华热闹之处,却也不算太偏僻,恰恰符合谢让的需求。三间临街的铺面,地方够大,后头还带个能住人的院子,也可以改作仓房。

  于是谢让便让张顺出面,一番讨价还价,花了二百四十两,当天下午便买了下来。

  庄子却多费了些周折。庄子毕竟不是铺面,转手的就少,牙行那边看了一圈,统共也就那么几个,谢让看上的一个,叫张顺和宋二子去实地瞧过了,恰好打听到有些纠纷在里面,这个庄子涉及家族争产,慎重起见,谢让最终没买。

  庄子不是小物件,上街随便买一个就行了,既然一时没有合适的,索性就再等等看。

  三日后铺面办好了契书,谢让便把张顺留了下来,叫他看守铺子,再安排人收拾修葺一下。他们又顺便给山寨采买了一些东西,主要是种粮、铁器等,加上这几日他们两人自己买的东西一起,便先叫宋二子用马车送回去了。

  两人多留了一宿,事情都办完了,便悠然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后谢让硬拉着叶云岫去看郎中。

  两人去找了城中一处有名的医馆,老郎中一番望闻问切,诊察半晌,捻着胡子照旧说了些“羸弱体虚、气血不足”之类的话,开了个调补的方子,两人抓了药从医馆出来。

  叶云岫如今这嘴也养得刁了,毕竟有那么多美妙的食物,她其实也不喜欢喝药。她也不认为自己有病,她如今在山寨,勤于锻炼,每日还要管着两营练兵,自觉已经好许多了。只是耐力差,看着瘦骨伶仃。她这身体底子确实不好,但是体质弱这种,不是靠喝药就能好的。

  谢让却不敢大意。无忧子当初断言她“早夭”活不过及笄,这始终是谢让的一块心病,为此耿耿于怀,日常都担着三分小心。这事情也就谢让知道,都没敢跟叶云岫提过,怕她心里膈应。

  如今她下个月就要及笄了,谢让自己却越发膈应,不能安心。只要她平安度过剩下这不到两月,破了这胡言乱语,才好万事大吉。

  “下个月便到你生辰了。”谢让轻咳一声道,“按说应当给你好好办个笄礼,你想怎么办?”

  一句话没说完,叶云岫的注意力早已经被路边的摊贩吸引去了,卖菜的农妇蹲在街边,篮子里装满翠绿的莲蓬,边上还插了几枝半开的荷花,粉嫩鲜艳的颜色老远就叫人挪不开眼睛。小姑娘先是被那样好看的花朵吸引住了,随后听到农妇叫卖,才明白原来人家卖的是莲蓬,好吃的。

  小姑娘扭头,两眼亮晶晶地望着谢让。

  谢让自觉地赶紧掏钱。莲藕在陵州这样的北方少有栽种,算是个稀罕物儿,竟然要八文钱一个。叶云岫挑了三朵莲蓬,谢让索性付了三十二文,多跟农妇要了一朵荷花。

  叶云岫剥下一颗绿色的莲子,尝试着放入口中咬了一下,好奇问道:“这个怎么吃?”

  谢让忙把药包挂在手腕上,腾出手来给她剥下几粒莲子,剥去了青皮给她,一边重复刚才的问题道:“你还没说呢,笄礼你想怎么办?”

  他寻思着,笄礼在山寨办似乎不太合适,到下个月陵州的铺子就该开张了,恰好把外祖父他们都接来,请四婶范氏做正宾,凤宁做赞者,也像模像样地办一下。

  叶云岫手里剥着莲蓬,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我不想折腾。”

  “这是为何?”谢让迟疑道,“女孩儿家的笄礼,素来是十分重要的,也算你成年的一桩大事。”

  叶云岫顿了顿,咬了一口鲜甜嫩生的莲子,含糊地摇头道:“不想过,麻烦。”

  又不是她的生辰。

第35章 你忘了咱们是山匪

  叶云岫不想办什么笄礼。

  谢让记住的,自然是庚帖上的生辰,可那是原主的生辰,又不是她的。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始终也不觉得自己跟原主“叶琬儿”有什么关系。她的生日明明是在初冬,去年穿来的时候,她才刚过完十四岁生日不久。

  可谢让不知道啊,他不太明白叶云岫为什么不想办笄礼。笄礼是女儿家人生之中的一件大事,哪有小女儿家不重视的。

  于是谢让不由地就想多了。毕竟“及笄”对于两人而言,不光是十五而笄,还意味着……

  谢让看着稚气未脱的小姑娘,莫非,她是……想回避某些事情,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两人之间,本身就始于“权宜之计”,本就不是正常夫妻,她年幼懵懂,对他是有依赖,然而更像兄长,大约从来没把他当丈夫……

  谢让各种心思念头转动,便笑道:“日子还早呢,下个月才到,你再想想。即便不办笄礼,生辰礼物总要有的,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不妨先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来得及准备。”

  半个月后,陵州的铺子收拾一新,挂上一块“周记山货铺”的牌匾,山货铺子正经开了起来。

  谢让这次没去,叫俞虎走了一趟。俞虎还带了个人手去,焦嫂子的丈夫焦平。焦平认识几个字,会算账,人也稳重可靠,是谢让好不容易挑出来,叫他去铺子里当伙计的。

  加上之前留下的张顺,这阵子看守铺子、收拾装修,就都是张顺一手经办,做事也踏实,比旁人更熟悉了一些,谢让便决定先让他留在铺子里。可惜张顺没读过书,不识字,不然就可以让他来做掌柜了。

  张顺自己却不是太情愿,大当家的命令他不敢违抗,便拉着俞虎再三拜托,等过一阵子铺子生意做起来了,能否帮忙求求大当家让他回山去,他可不想留在陵州,还想回山寨给大当家和寨主当随从。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问山寨如今最缺什么,缺人,缺能用的人才。整个山寨扒拉一遍,也没几个读书识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