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麻辣香橙
叶云岫吩咐完,便自顾自下了瞭望楼。她回山寨歇了个晌,等日头稍稍下了凉,才带着木兰营回陵州。
她回到府衙,谢让却不在,说是带着陈同升去了茂山县。谢让知道她今日回来,给她留了话,说他天黑前回来,今日晚间他们一起回外祖父那里用饭,周元明也回去。
他们进驻陵州这么多天,各人都回去看望过外祖父,但匆匆来匆匆走,三个人就没齐过,从去年年后周元明上了山,一家子就没团圆过了。
接下来叶云岫也没什么事情,就回她和谢让暂时在府衙的住处休息一下,等着谢让回来。
日头西落,谢凤宁从铺子里回来,便特意绕道府衙来接叶云岫一起。凤宁不会骑马,也没让人套车,反正路不远,就一路步行过来。
她走到府衙门口,正打算叫人进去知会叶云岫。恰好徐三泰从里头出来,见了她忙走了出来。
“谢姑娘。”徐三泰快步过来,笑道,“谢姑娘来找寨主?我带你进去。”
凤宁也笑道:“我在这等二嫂,就不进去了。”这里到底是陵州府衙,守卫森严,凤宁嫌麻烦。再说为了行事方便,谢让把山货铺子剥离出来,她随意出入府衙也不太好。
徐三泰笑道:“寨主在里边呢,不过大当家还没回来,周统领今日留守卫所,还要半个时辰才能下值。”
“不管他们。”凤宁撇嘴道,“我跟二嫂吃饱了就行。”
徐三泰不禁笑起来,提及周元明今日特意嘱咐了他,拜托徐三泰酉时正务必来卫所换他轮值,表哥有令,要他一起回家陪祖父吃个团圆饭。
他们才刚接手陵州城,卫所又有几百的降兵,不敢大意,因此徐三泰和周元明两人也不轻松,总有一人要留在卫所坐镇、随时处置反应,另一人巡查守城。
两人闲聊几句,凤宁叫徐三泰先去忙,徐三泰便说他这就回卫所换周元明下值。
徐三泰刚走,凤宁正打算叫人进去知会叶云岫一声,忽然听见有人叫她:“凤宁!”
谢凤宁转身看去,有个碧色衣裙的女子一溜小跑过来,凤宁认出来竟然是谢凤歌。
一晃两年多,自从当日老王氏要将她嫁入王家,谢让为了护她触怒祖母老王氏“自请流放”之后,凤宁就再没回过谢家,不久后在谢让安排下,凤宁和外祖父就搬家了离开了白石镇,这么久不曾见过谢家的人了。
谢凤宁惊讶片刻,谢凤歌跑到跟前,打量着她问道:“凤宁,还真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大堂姐,许久不见。”谢凤宁心中叹气,她自然也知道谢宗的事情,不用猜也猜到谢凤歌为何会到府衙来。
“凤宁,你认识府衙的人?”谢凤歌急切问道。
“不认识,路过说句话罢了。”凤宁道。
谢凤歌哪里肯信,分明两人刚才言笑晏晏,十分熟悉的样子。
谢凤歌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大堂姐,你有事就在这里说吧,天色不早,我还急着回去呢。”凤宁说道。
谢凤歌嗤声道:“许久不见,你这丫头也学会搪塞长姐了。我叫不动你,四叔在那边呢,你总不能连四叔也摆脸子吧。”
谢凤歌指了下府衙斜对过的拐角,果然看到有两个男子站在一家茶楼门口,其中一个冲她们招了招手。
谢凤宁略一犹豫,便不动声色地跟着谢凤歌走了过去。那两人一个是四叔谢宸,另一个是谢诚。
凤宁走到跟前微微福身行了个礼,问候道:“四叔安。”
“凤宁,还真是你,你这丫头怎会在这儿?”谢诚叫道。
谢宸皱眉瞥了谢诚一眼,说道:“宁姐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坐着说。”
凤宁跟着谢宸上了楼,几人坐下叫小二换壶新茶来。谢宸解释道:“方才我和你大堂兄、大堂姐在这里喝茶,恰好看见你过来,瞧着像你。宁姐儿,这两年你一切可好?”
凤宁说一切安好。谢宸又问:“你怎会在这里?”
凤宁道:“外祖父搬家住在这城中,我跟着来照顾外祖父。”
谢宸叹道:“原来你们也搬来了陵州,你外祖父可还好?”
“外祖父身体康健,谢四叔挂念。”凤宁道。
两人寒暄几句,谢凤歌和谢诚在一旁听得着急,谢凤歌抢着问道:“凤宁,你来府衙干什么,你认得府衙的人?”
“不认识,路过。”凤宁说道。
谢凤歌道:“你少来瞒我,方才那人身上穿的是青色武将官服,可是新任的陵州卫千户?”
“可能是吧。”凤宁平淡说道,“我真不认识,外祖父在城中开了个小铺子,我在铺子里帮忙,这些官差兴许是见过我的,仅此而已。”
谢诚嗤声道:“我明明见你们说话很熟络的样子。”
“大堂兄哪里见着熟络了?”凤宁反唇相讽道,“大堂兄就没跟年轻小女儿家搭过话吗?他是个官差,又是个年轻男子,见了我一个姑娘家过来说笑一句,我能怎样?”
凤宁也不主动问,谢宸说道:“宁姐儿,你大伯父回来了,你知道吗?”
凤宁摇头说不知,问道:“大伯父回来了,那我父亲呢?”
谢宸解释了一番,说北方边关一乱,他们那些流放发配的犯人们也没人看管,谢宗就回来了,只是谢宏腿疾不便留在幽州治病,应当也快回来了。
凤宁点点头,一笑说道:“原来如此,大伯父就自己先回来了。”
这话就有些尴尬了,谢凤歌忙说道:“那不是二叔要养病么,父亲临走也托人照应他了。”
谢宸道:“今日我们来,是想探望你大伯父,府衙也不知为何,把你大伯父抓了进去,都关了七八日了,也不说哪天放人,也不许我们探监。”
凤宁心中好笑,故意问道:“无缘无故,府衙怎么会抓大伯父,大伯父犯了什么事?”
谢凤歌道:“他能犯什么事,你大伯父都是被冤枉的,他们如今是兵匪一家,颠倒黑白冤枉人,还不是给他捏造的罪名。我们谢家好歹也是有些身份的,他们竟敢这样,连探监都不许,好歹让我们先见着人吧。”
谢凤歌顿了顿,说道,“宁姐儿,你既然能跟那新任的千户说上话,能不能跟他求个情,把你大伯父放了吧,他一介文人,年过半百了,你忍心叫他关在牢狱里吗。你去找那位千户大人求个情,他既然跟你搭话,你去求个情,好好跟他说说,他必定是愿意通融的。”
凤宁不急不躁地反驳道:“大堂姐这话说的,怎么叫我忍心把他关在牢狱里,又不是我把大伯父关进去的。我听说新任的知府官声很好,若大伯父真是被冤枉的,审理清楚应当就能放出来了,若是大伯父真犯了事,那谁也没法子,你急也没用。”
谢凤歌气道:“你这丫头,几年不见也敢拿这套来敷衍我。”
凤宁这几年掌管山货铺子,几分泼辣劲儿还是有的,冷笑道:“大堂姐也别拿这套来拿捏我!”
谢凤歌气得变脸,忍了忍又缓和口气哄道:“宁姐儿,你就帮忙想想办法吧,你帮着说句话试试,又没要你怎样。小时候你大伯父那么疼你,他这把年纪关在牢里多可怜,也不要你做别的,你就去求求刚才那位千户大人,起码让我们进去先探个监,宁姐儿啊,那可是你亲大伯父。”
凤宁道:“大伯父没犯事自然无事,他若真犯了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别说是我大伯父,便是我亲爹我也没法子,衙门又不是我家开的。”
“你!”谢凤歌素来跋扈,仗着是长姐以前就经常欺负家中姐妹,性子哪里耐得住。谢凤宁以前可不敢跟她顶半句嘴。
谢凤歌腾地站了起来指着她骂道:“死丫头,我跟你好话说尽也没用是吧,没良心的白眼狼,谢家白养了你了,你还是不是姓谢的?”
凤宁也腾地站了起来,冷笑道,“我没良心?你们亲生的儿子闺女没办法,逼着我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侄女去救他?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没那本事,你谢凤歌有本事,那是你亲爹,你这就跪到府衙门口喊冤去!”
“不要吵了,不要吵了!”谢宸脸色难堪,连忙抬手制止两人。
谢凤歌抬手砸过来一个茶杯,骂道:“谢凤宁,你跟你那个二哥一样,白眼狼,没良心!”
凤宁身上被溅了茶水,一怒之下劈手也泼过去一杯茶,毫不相让地骂道:“谢凤歌,你跟你那个娘一样,你就是个不讲理的泼妇!”
眼看两人就要撕扯起来,店门一开,孟姚腰挎长刀走了进来,环视店堂一眼看到谢凤宁,立刻走过来抱拳行了个礼,殷勤笑道:“谢姑娘,原来你在这里。”
第70章 我就不能把它铲得远远的?
“谢姑娘,原来你在这里。”
孟姚一身利落的玄青劲装,腰间挎着长刀,背上背着弓箭,叶云岫没有给木兰营统一服饰,她喜欢看女兵们姹紫嫣红,但腰刀和弓箭是标配。这身装束,便是再眼拙的人也该看出来,必然不是寻常女子。
“这是……怎么了?”孟姚瞧了一眼地上摔碎的茶杯,目光划过谢凤歌身上被泼的茶水,笑容丝毫未变,不动声色地问了谢凤宁一句,“这几位是……”
“没怎么。”谢凤宁一笑,慢悠悠说道,“这位是我大堂姐,嫌我这个妹妹不懂事,教训我一下而已。”
孟姚何等聪明的人,闻言也笑笑说道:“原来如此,大堂姐可是教训完了?谢姑娘可以走了吗,我们主子还等着谢姑娘呢。”
谢凤歌好歹有点见识,见了孟姚这身装束本能收敛了些,没敢再撒泼,打量着孟姚问道:“你们主子是谁?”
“我们主子的名号,不是什么人都能问的。”孟姚道。
谢凤歌脸色一变,终究没敢造次,色厉内荏说道:“这是我们家事!”
凤宁笑笑:“抱歉,这是大堂姐的家事。”
谢诚皱眉道:“宁姐儿,你不要咄咄逼人,我们明明是求你帮忙而已。”
“我竟不知道,还有这么求人帮忙的。”孟姚刻意扫了一眼桌上泼溅的茶水,笑着问道,“谢姑娘,可需要属下帮忙?”
“倒也不必,你若出手,万一我再被扣上忤逆的罪名。”凤宁冲谢宸福了福身,恭谨有礼地说道:“四叔,侄女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谢凤宁说完转身就走,孟姚瞥了他们一眼,转身跟了上去。
留下三人只得眼睁睁看着她们走掉了。谢凤歌气得不行,一挥手把桌上的茶壶扫到地上,砰一声。
“什么东西,如今连她谢凤宁都敢欺负我了!想当初他们整个二房都得看我脸色!”谢凤歌恨声骂道。
茶楼小二一路小跑过来,连连作揖:“各位客官,不要动怒,不要动怒,小店小本经营,您看这茶壶……”
“滚!”谢凤歌恶狠狠骂道。
小二不敢惹这般气急发疯的妇人,转向谢宸作揖道:“客官您看这……咱们店里奉公守法,您看离衙门这么近……”
言下之意,不赔钱人家要报官了。
谢宸深深叹气,看一眼谢诚,谢诚装死,谢宸无奈,掏银子赔钱。
谢凤宁和孟姚出了茶楼,谢凤宁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二嫂知道我来了?”
孟姚道:“寨主不知,是徐统领叫人知会属下,说姑娘等在门口,我出来没看到姑娘,就往这边寻了寻。”
“我二哥回来了吗?”
“还没。”孟姚道,“大当家交代过酉时正之前会赶回来,应当快了。”
凤宁叹气,望了一眼府衙大门说道:“那我还是先回去吧。你想个办法,把他们赶走,别让他们赖在府衙门口。”
孟姚道:“姑娘不喜,直接叫人赶走就是了,但凡姑娘发个话,自有人帮您料理妥当,难不成还怕了他们。”
凤宁叹气,她不是怕这些人,她是怕他们打着谢家人的旗号,给二哥二嫂丢人。
他们不要脸,旁人还得要脸面呢。若是让他们等在这里,回头万一他们看到二哥二嫂,以谢凤歌的脾性,没准就能在府衙门口撒泼闹腾起来,丢的是谢让的脸面,谢家列祖列宗的脸都得丢光了。
想当初谢凤歌这个尚书府嫡长孙女何等骄傲,那时还只是跋扈,自从被伯府休了之后,手里剩下的嫁妆除了被亲娘和弟弟算计,还不够她自己挥霍,如今的谢凤歌越发歇斯底里,疯婆子一般,简直不可理喻。
这是家事,孟姚守着分寸没再说话,便送了谢凤宁离开,扭头就叫了几个衙役去那茶楼里巡查。衙役们借口搜查逃犯,把谢凤歌和谢宸、谢诚三人好好盘问了一番,又去询问掌柜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衙役一来三人本来就心惊,谢凤歌是疯婆子,可谢诚不疯,谢诚窝里横能有十分的本事,遇上衙役剩不下一分,赶紧把谢凤歌拉走了。
姐弟两个临走还嘱咐谢宸,叫他赶紧想想办法把谢宗捞出来。
谢宸也愁,他一个本就窝囊的人,从前是吃软饭,靠的范氏娘家,陵州这些官员多多少少还得给范家几分脸面,可如今皇帝南逃,范家也跟着皇帝跑了,他和范氏自己都没了倚仗,别说捞人,自家日子都没着落了。
谢宸回到家中,范氏见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冷笑道:“怎么,让人给轰出来了?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叫你不要去趟这个浑水,你非不听,自找麻烦。”
谢宸无奈道:“你说得轻巧,那是我长兄,我嫡亲的大哥,我如何就能不管了?”
范氏嗤笑:“那你就好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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