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春景
原本安托万也在这些努力的人中,别人要动他不可能,但路易莎说要调动他,那就是一句话的事。至于说安托万他本人愿不愿意,那肯定是愿意的啊!
虽然现阶段来说,继续钻研座钟也很有趣,他越是研究‘原型机’,越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让制造出一样技术指标的钟表。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新东西’更有吸引力,路易莎调他去,也不可能没有原因,一定是有‘新东西’要制作啊!
更何况,他现在也是有家庭的人了,虽然他和妻子可以接受生活局限在小庄园里,但如果不必过那样隔绝的生活,不是更好么?
所以路易莎一召唤,他就高高兴兴、拖家带口地来拉尼了。然后不出他所料,路易莎就交代他和一位机械设计师配合,研制一种新式的织布机。安托万此前对织布机了解不多,毕竟他是做精密机械的,和莱昂这种做大型机械的,不是一路的。不过只是听路易莎描述这种新式织布机,他就有了兴趣。
按照路易莎的说法,他是新式织布机的关键!因为新式织布机最大的创举就是‘飞梭’的存在,而要飞梭运转,就得有合用的弹簧装置——弹簧最重要的其实并不是造型,而是材料弯曲变形后能够复原。
所以,所谓的发条,即使不是后世人脑海中螺旋弹簧的样子,也有别名叫发条簧、平面涡卷弹簧、发条弹簧。另外,还有板状弹簧,名叫板簧。至于光只是螺旋状,而不能产生弹性形变的,那类东西大家反而不会叫它弹簧。
安托万可是在座钟用发条的研制上立了大功的!现在用他来做飞梭要用的螺旋弹簧,看似不相关,其实是专业对口!
等到安排完了安托万和莱昂去研制飞梭织布机,路易莎就暂且将这件事放下了。毕竟这事儿完全不急的,这就是个技术储备,要等到纺纱机带来的纱线过剩,那才是飞梭织布机上马的好时机——而那,就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儿了!
这之后,路易莎休息了一段时间,但也没休息太久,半个月都不到呢!
因为战场上传来了消息,纪尧姆率领的‘王师’大获全胜,完全打败了伏京公爵率领的叛乱军……说实话,在乱战不断的中世纪,我方有一个军神的话,还真是相当有安全感。
现在战争已经到了尾声,正面战争就算结束了,剩下的是经济账、政治账,以及一些扫尾工作。这种时候,路易莎当然要去迎接纪尧姆啦——其实路易莎也可以去西岱,和其他人一起参加凯旋仪式就好。不过路易莎身边的人都不赞同如此,觉得路易莎应该表现得积极一些。
其他人是其他人,她可是王太子心爱的太子妃,怎么可以一样!
路易莎想想纪尧姆对她的上心,也确实说不出反对的话,于是就收拾收拾,准备西行更远去迎接回程的纪尧姆。
“说起来,菲利普王子的婚礼应该很快会举行吧?”收拾的时候,吉娜忽然说到了这个。这也不是无缘无故说的,而是菲利普王子的婚事和这一战有很大的关系。
之前菲利普王子和路易莎解除婚约后,并没有再定下婚约。实在是安娜王后是个眼光很高的人,绝不答应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没多少封地的普通宗室,等到路易三世死后就泯然众贵族。看她先前为菲利普王子定下了路易莎,又为小儿子弗朗索瓦筹谋巴伦公主,就知道她的期望多高了。
而路易莎、巴伦公主这个级别的婚约对象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也是安娜王后沉得住气,这才一直都没有定下来——的确是沉得住气了,主要就是路易三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那时菲利普王子在婚嫁市场上就要大打折扣了。
国王的儿子,和国王的兄弟(不是一个母亲生的),那能是一回事吗?
至于说为什么这一战和菲利普王子的婚事有关,那是因为这一战伏京公爵,以及追随他的一群人输了,那就要‘认罚’!虽然按照中世纪的制度,革除爵位什么的不存在,真不让伏京公爵存续了,其他的领主物伤其类,也是要反对的。但想要不出血,过了这一关,那也是不可能的!
其中一项,就是这些人家的女儿,看着就得低嫁一波了,而且这低嫁是低嫁,嫁妆却不能因为低嫁就打折扣。尤其是一些这仗一打,家里的男人都死在战场上,能够吃绝户的,这等好处肯定都得给战胜者一方啊!
纪尧姆赢了这一仗,他这一派的贵族,家里最近都要办喜事了。
至于说菲利普,那是因为他答应过父亲路易三世,要补偿菲利普的。当时说是连泽布兰都可以补偿给菲利普,不过现在他能做国王了,反而不好不在乎这种重要领土。所以趁着这一次机会,给菲利普配一个合适的新娘,也算过得去了。
第176章 穿越中世纪176
对于纪尧姆给同父异母的弟弟菲利普王子安排的婚事, 无论是不是纪尧姆的人,都只有说好的。纪尧姆的人,这次都捞到好处了, 这时候纪尧姆的决定,他们哪有多的话?肯定是说什么都支持啊。
至于说安娜王后那一派,不是那么核心的成员,也从这个举动看出了纪尧姆的‘宽宏大量’。心觉得王后所出的王子, 王太子都还留有情面,他们这些人正该推动这事儿达成, 为‘和解’开个好头啊——眼看着路易三世可是越来越不行啦, 得考虑着以后呢!
还有核心派,因为安娜王后是利益切实相关,这肉送到嘴边了,哪能拒绝,自然也是无话可说。
另外就是第三方了,他们倒是没什么可说的, 利益不相关,看戏就好了。再者说了,王室成员大团圆,看上去总归是好事——多少事都是因为王室成员的争斗而起?最后把所有人都都搅动进去了!想要火中取栗的野心家总是少的,多数人还是不愿意真出现那样的修罗场。
那么,这样一番操作,菲利普王子的结婚对象是什么人呢?正是伏京公爵的小女儿!为了这个小女儿出嫁,伏京公爵准备了大量的嫁妆, 包括但不限于西部的一大片领土(那是附带港口的重要领土,占了伏京公爵领地的1/4),还有大量的‘嫁妆金’。
领土当然是不能随意分割的, 不然也不会有各种继承制度的严格规定了。那些绝嗣的领主,难道不想救一下,有女儿没儿子的,不想自己的女儿继承?又或者儿女都没有的,难道没有自己更嘱意,但不是法理上的第一继承人的继承人吗?
但所谓继承制度其实没那么死板,重要的其实是多数有发言权的人是否赞同。只要能说话的人大都赞同,就算不按照继承制度来,那又怎么样呢?相反,能说得上话的人大都不赞同,那即使是照着继承制度来的,一样得面对无尽的反叛。
只不过,说得上话的金字塔塔尖们,大都是规则制度的受益者,所以大部分时候也不会反对遵照规则制度来。就像继承制度,因为当下不那么符合自己的利益就反对,那‘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今后乱成一锅粥了,就知道后悔了!
当下就是这种情况,伏京公爵反叛,那要付出代价就是很正常的了。让他的小女儿带着一部分领土嫁到王室,这有什么好说的呢?
这桩婚事决定的仓促,估计凯旋仪式后不久就会举行了。毕竟这事儿伏京公爵心里肯定是不乐意的,就得携王室的大胜之威赶紧确定下来,不然事后谁知道会有怎样的反复?
所以当吉娜说起这桩婚事应该会很快举行时,路易莎就点了点头:“就这两个月之间吧,或许军队返回之后,送嫁的队伍也该出发了。”
“那位伊丽莎白公爵小姐,听说原本已经在议亲了……”克莱门特伯爵夫人忍不住说道。
‘伊丽莎白’就是伏京公爵小女儿的名字。
海莲娜不以为然道:“议亲算什么?只要没有结婚就不算,就连订婚了也可以——啊,殿下,我没有那个意思。”
话说到一半,海莲娜忽然想起来,路易莎和纪尧姆就属于是订婚了也可以解除婚约的‘典型’,这样说起来太不尊重了。虽然她估计路易莎不是那种下面说错一句话就要抓着的人,但揭人不揭短呢,这总归是让人有些难堪的。
路易莎却是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别道歉了。”
其实背后说这类事的人是有的,路易莎遇到了也不会当没听到。重点是,说这些的人抱着怎样的意思,有些人只是不小心说到,又或者单纯就是串闲话,并没有丝毫恶意,那路易莎做什么和他们计较?相反,说这些话反而是‘手段’,是恶意的延申,路易莎就不可能依旧好脾气了。
这大概也是路易莎在外界评价多少有些两极分化的原因之一吧,她宽和的时候都宽和过头了,但面对一些事一些人她又会眼里分毫揉不得沙子。
“说起来,那位伊丽莎白小姐,也是出名的美女吧?”吉娜眼珠一转,出于打断这会儿有点儿不自然的气氛的目的,主动转移话题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我见过她的堂姐,就是嫁到西岱的那位,那也是个美女,大家都说她是他们家族典型的长相……所以伊丽莎白小姐会和她堂姐长得像吗?”
“我丝毫不怀疑伊丽莎白小姐的美丽,毕竟那样出身高贵的人,总是美丽的。”雨果夫人也出来接话,这样就算刚刚那一波过去了。
不过她这话也不是随便说的,与其说这种事‘血统论’,还不如说是阶级论。毕竟贵族的话,肯定是有钱,又有数代积累的审美的(某种程度上,世俗世界的审美,就是由她这类人决定的),靠后天堆砌也能堆出个水准线以上的外表。
这话就没什么意思了,路易莎也不爱说这个,所以完成了转移话题的使命后,大家就说起了迎接纪尧姆的事儿。她们即将要前往的是西部的一座小城,给纪尧姆的信件路易莎已经写出了,约定了她将在那里迎接他,为他举行一个小型的凯旋仪式。
大家对凯旋仪式还是有很多想象的,很快就兴奋地议论了起来,其中不乏对纪尧姆的称赞与崇拜——无论什么时代,大家都对用兵如神的天才将领、常胜将军,会有某种仰慕,这来自于人类骨子里的慕强。哪怕是主体追求和平的现代都是如此,战争成为家常便饭的中世纪就更如此了。
抱着这样的心情,路易莎的队伍出发了,经过了一个多礼拜的舟车劳顿,终于先返回的军队一步,来到了那座约好的王领西部小城。
这时候,纪尧姆的心腹,克莱尔骑士也到了这座小城。他是和探路骑士一起过来的,为的就是等到路易莎一行,和他们一起安排接下来的事。
路易莎见到了克莱尔骑士,知道他是纪尧姆身边非常受重用的人,也给了足够的体面。
“太子殿下这段时间还好吗?”路易莎非常公式化地开口。是的,公式化,不然她和克莱尔骑士又不熟,能问什么呢?事实上,她和纪尧姆一直保持着通信,太知道纪尧姆的状况了,根本没必要从克莱尔骑士这里打听。
克莱尔骑士有些拘谨地一一回答了路易莎的问题……面对路易莎他总是特别拘谨,这一方面是因为纪尧姆对路易莎的重视,他们这种下属,很容易看主人的态度决定自己的态度。纪尧姆对路易莎重视,他们就分毫不敢随意对待,有时候甚至会因此有些反应过度。
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路易莎本身就让不熟的人感到由距离感——对熟悉路易莎的人,会觉得她十分平易近人,一点儿架子都没有。但不常接触的人,就是另一种感觉了,毕竟路易莎不是那种以亲切、温柔著称的贵妇。
她独立自主,主见非常,对于男士们,关系分的非常清楚,就是不相关的人、下属、丈夫的下属等等……严格意义上,除了纪尧姆,她没有可以说私人关系亲密的异性。这是因为,不管现代怎么样,现在就是一个古典社会,男女之间是没有纯友谊的。
路易莎是可以抱着纯洁的交朋友的心态和某个异性交往,但遑论外界的看法,只说这个异性会怎么想呢?他是真的把路易莎当朋友的吗?
这说起来是非常复杂且微妙的,所以路易莎干脆也就不去想什么异性友人的事了。为了不给自己本来就称不上多简单的中世纪生活上难度,她都是以一种相当官方的态度对待异性的……
见过了克莱尔骑士后,路易莎就开始准备凯旋仪式的事了。这种事说起来复杂,可都是有范式可以参考的,一切照着来就是了,所以也就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了——路易莎自己觉得这很正常,却不知道,落到克莱尔骑士等‘外人’眼里,她和她的下属可太能干了。
“不愧是太子妃殿下,一个人主持凯旋仪式也这样游刃有余……听说,太子妃殿下在娘家的时候,已经在负责一部分布鲁多的事务了,布鲁多的贵族都是服从她的。”一个骑士颇为敬佩地说道。
克莱尔骑士见准备工作无可挑剔,进度也相当喜人,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毕竟太子妃殿下原本就是一位女继承人嘛,相比起一些只会做女红的贞静贵妇,无疑还是太子妃殿下这样能干的妇女更能帮助到太子殿下——在西岱时,太子妃殿下就总能恰到好处地协助太子殿下,不给那些太子殿下的敌人一点儿机会。”
这句话得到了多数人的认可,但也有个别人不满路易莎这种女性。毕竟社会主流所赞美的女性典范绝不是如此,这也实在‘冒犯’到了某些男性脆弱的自尊心,隐隐间有一种危机感……不过这种人这时候也没有跳出来说话。
主要是,人是受环境影响的生物,周围的同伴都赞同一件事的时候,即使心里有不同意见,大概也会憋着。再者,纪尧姆身边的人都知道纪尧姆重视路易莎,这也傻瓜也知道了,至少表面得表现出对太子妃相当的尊重。
再等到纪尧姆带领着部分军队抵达时,路易莎主持的凯旋仪式果然周到非常。既不显得过分隆重,超过了未来西岱凯旋仪式的规格,又能恰如其分地以其端庄、肃穆体现出重视与王家威仪。大家感受到了荣耀与受重视,而且丝毫不觉得浮于表面。
“辛苦您了。”在晚宴上,纪尧姆在主桌后对路易莎说道。
路易莎莞尔一笑:“为什么这样说?相比起主持一场小小的凯旋仪式,您率领军队不是要辛苦得多吗?我只是做了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甚至这件‘小事’,多数也是我的下属做的,我只需要动嘴吩咐。”
纪尧姆沉静地注视着路易莎:“如果按照您的说法,那我多数时候也只是下达命令而已,战争都是由我手下的骑士们具体完成的——虽然总有人说您过分骄傲,但那是不了解您的人的说法。就我而言,我认为您有时是过于谦虚了,将自己看的太轻。”
路易莎来自于一个讲究‘集体’的社会,从小学的也是‘人民史观’,认可‘时势造英雄’要多于‘英雄造时势’。所以确实无法理所当然地将其他人的功劳领到自己头上,即使自己是领头的那一个,理论上其他人做什么,是可以有她一份功劳的。
就像一场仗中的将军,不管先锋官等人有什么进展,最终算功劳,总不会略过这个将军去算的。
纪尧姆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也正是因为发自内心,路易莎才无法正面反驳,难道她要一本正经地给他讲解她上辈子学的那些东西吗?
最终路易莎笑了笑:“这么说,您是认为,您是了解我的那一个啦?”
这本来是一句开玩笑的话,却没想到纪尧姆想了想,迟疑过后,却摇了摇头:“是,您这句话提醒了我,我其实也不算了解您,只不过是比完全不了解您的一些人多了解了一些而已——您就像是一本书,很复杂深奥,而且翻过一页还有一页……”
思考到这些的纪尧姆忽然之间也有一种明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能长久地爱着路易莎,从普法尔茨见第一次开始,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消退热情。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因为路易莎的美貌,那从她那样直截了当的拒绝开始,他就开始了解她了。而这一开始,就没有结束了,就像他说的,她像是一本深奥的大书,翻过一页还有一页,让人一读再读,却也不算真正理解。
路易莎没想到自己开玩笑用来解围的话,居然会得到这样真挚的回答,一下也有些脸红了,垂下头不再说话。这场晚宴直到最后结束散场,路易莎也没有再和纪尧姆说话。
晚宴结束,路易莎和纪要又各自洗漱。因为路易莎昨天洗过头发,这次不用再洗,所以比要洗头的纪尧姆还早一步坐到床上——瓦松的夏天不算特别热,那是对比华夏的夏天来说的,体感来说也有难熬的时候,比如说今天,即使已经是晚上了,路易莎还是觉得有些燥热。
四柱床放下了轻薄的纱帐,这主要是为了抵挡蚊虫,毕竟为了通风,房间的窗户都被打开了。路易莎就呆在纱帐里,将长长的黑发编成一个发辫,捋在一侧,然后开始擦痱子粉——她其实没有长痱子,但这款痱子粉是加了冰片的,抹在身上能清凉半个小时,是她最近的新宠。
纪尧姆拉起纱帐来的时候就问到了痱子粉的味道,看了看说:“这是您的香粉吗?”
的确,后世哪怕是痱子粉那也是弄得香喷喷的,奶香、脂粉香是最常见的,比起古代的香粉还要更适合香粉这个名字。路易莎正在用的这个痱子粉,虽然是以清凉感为主的,但凉感之下,也是香的,只不过多少带了点药感。
“啊……这不算香粉吧,而是一种搽的药粉。是一种防治湿热环境下的小疹子的外用药粉,瓦松的气候不太用得着——我会使用它,也是因为它能让我很凉快,您要试试吗?”路易莎指了指分装了痱子粉的银盒,以及软乎乎的粉扑。
纪尧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居然点点头就同意了。
于是路易莎就在他的后背、脖颈、胸口等容易觉得燥热、长痱子的地方,扑上了一些冰片痱子粉。
然后不一会儿,纪尧姆就明白路易莎说的‘凉快’是什么意思了,他蘸了一点儿粉末擦了一道在路易莎的手臂上:“很像薄荷的清凉……”
“嗯,不过它们是不同的……这种药粉里加入的是一种名叫‘龙脑’的东方香料。”路易莎一边说着,一边‘还击’纪尧姆,也蘸了香粉,然后两道粉印就留在了纪尧姆的下颌处。借着黯淡的的灯光,看清了的路易莎忍不住笑了起来。
纪尧姆注意到路易的睡衣裙格外轻薄,而且是无袖的,又想到路易莎喜欢的‘冰淇淋’。就轻轻摸了摸路易莎露在外面、抹过冰片痱子粉的脖子,皮肤冰凉而滑腻,仿佛是一段白色的石膏雕像一样——这是不寻常的,但别有一种刺激。
“您似乎很怕热?”纪尧姆轻声说道,语气有些干涩。
路易莎点了点头:“有一点儿,相比起冷,我总是更怕热。尤其是,即使是夏天,还得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即使可以用相对轻薄的布料裁制衣裙,也还是黏糊糊的——这种时候,我就有些羡慕您了,男士的衣服总是可以凉快点儿的。”
“男士也是长裤长袖,这一点没什么不同……骑士们也不可能像干活儿的人一样,穿个套衫就能见人了。”纪尧姆纠正路易莎的‘偏见’,说话间更抱紧了路易莎:“不过,没有女士的时候,我们偶尔能随意一些。”
路易莎觉得有些热想要挣开,纪尧姆却仅仅按住了她。路易莎只能小声说道:“您放开一些好吗?您的头发还没擦干呢,我为您擦一擦吧。”
纪尧姆觉得自己有些着魔了,他曾经听一个来自边陲,在乡间长大的骑士说过一些奇谈怪论——按那个骑士的说法,女人容易被魔鬼引诱,成为魔鬼的同伴,也就是‘女巫’,女巫因为有了魔力,便能轻易引诱男人。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和其他一些针对女性的陷害是一个道理,本质上是一种打压。纪尧姆当时只觉得,这是一些被女人迷住,但却没能得偿所愿的男人,因爱生恨,又或者单纯就是‘嫉妒’,而做的诋毁。
那种仔仔细细被描述的‘迷恋’,充满了主观想象的痕迹,那都不可能是真的!
但现在,他好像知道一些了,‘迷恋’是真有可能到不理智的地步,以至于怀疑自己是着魔的。可着魔又怎么样——纪尧姆这下更确定所谓的‘女巫的引诱’是假的了,真到了这地步,不可能还想着挣脱。
就像是冰天雪地之中,衣着单薄的人,最终会陷入一种美好的、温暖的幻觉。根本不会想到保暖自救,反而会主动脱掉仅有的御寒衣物……纪尧姆曾在冬天领兵,见过那样的士兵,主动脱掉了外衣,死时也带着微笑。
军中的医生为他解释了这种情况……
纪尧姆慢慢松开了按着路易莎的手,路易莎拿了一块大大的亚麻布给纪尧姆擦头发:纪尧姆就盘腿坐在床中央,因为他个子太高,即使路易莎在这个时代的女性中也绝对算高挑的,也得跪着直起身体才方便给他擦头发。
一点点来,擦得很仔细,一部分亚麻布湿了,就转移到干燥的另一部分。等到整块亚麻布都发潮时,纪尧姆的头发也只是微微有一种湿感了。
这时候,路易莎还没来得及将亚麻布递出去,纪尧姆又搂住路易莎。但因为路易莎现在比纪尧姆还要高一头,路易莎的双手其实还是自由的——只是顿了一下,她就伸出手轻轻回抱了纪尧姆。相比起纪尧姆的搂紧,路易莎的动作很轻,只是虚虚挨着的。
这次路易莎没有再因为热就有所动作了,只是在这极端的静谧中,和纪尧姆两个人就这样拥抱着。只有轻轻的呼吸,带动散落的发生轻轻颤动。
过了又一会儿,是侍女过来问路易莎拿那块已经湿了的亚麻布,这才打断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