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鹿
她深呼一口气,推着?他,缓缓撑坐起身。
“婢子清楚,您挑中婢子,是?因为在生小?姐的气。小?姐这次有?了错处,您顾及着?面子,不得已只能和她退婚。您心中怨怪,故而要挑她身边的丫鬟来气她。”
顾青川不懂她为何会提起姚妙华。
心中怨怪么?
真?要论?起来,他或许还要对?这位并不相熟的姚家小?姐道声谢。若不是?她肯犯糊涂,自己这回退起亲来还真?有?些棘手?。
偏面前的女子神情认真?又委屈,满口胡话说的有?模有?样,顾青川稍稍有?些头疼:“你素日不爱说话,想的倒是?很多。”
林瑜没想很多,就是?故意说出?来烦他。她垂着?脸,不依不饶,“难道不是?么?婢子听说过,您与小?姐是?自幼定下的姻缘,又岂能轻易割舍的了?”
换做别人,顾青川必定会厌烦其不识好歹,可此女胡说一通,他却觉得她无?理取闹的小?女儿情态别有?一番滋味,也能多出?几分耐性?解释。
“你在正房伺候了这么些天,几时听我提过她的名字?”
林瑜听到如此和缓的语气,身子一僵。不懂这人刚刚明明已经黑脸,为何又不生气了。
她真?的快要没办法,明日无?论?如何都要离开,此时撒泼打滚绝对?是?下下策。
顾青川见她不语,抬起她的脸,“又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林瑜笑了笑:“婢子只是?没想到,这样好的事情,也会落在我头上。莫不是?做梦罢。”
“又在说胡话了。”顾青川皱眉。
林瑜低头,心说是?呀,我已经说了一晚上的胡话了。
夜风从门口灌进来,她捂着?手?臂,莹白肩头轻轻瑟缩了一下,顾青川叹了口气,将?地上的圆领薄衫拾起,抖一抖,重新披在她身上。
“别想些有?的没的,跟了爷,自有?你的好日子。”
林瑜很快便将?上衫穿好,想要起身时,又被拦腰按了下来。她不敢再蒙混过去:“婢子记住了。”
老老实实应完,腰还是?被人圈着?。林瑜一抬眼,那双湛黑的眸子又在盯着?自己看,审视意味明显。
林瑜大学和工作都忙着?赚钱,没有?任何恋爱经验,在处理异性?关系时最擅长的是?表达拒绝和厌恶。
怎么讨好一个男人,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领域。
她扶住顾青川的手?臂,试探着?仰颈,在他下颌亲了一下,面上绯色如霞,“爷,我……我能先回去么?”
他没有?回答,手?上的力气却松了,林瑜推开他的手?,悄悄挪到榻边,总算能站起来。
她福了福身,“大爷早点儿歇息。”
她的身影急匆匆消失在门口,顾青川淡淡转过视线,抬手?在被亲的地方?按了一下。
好酥。
林瑜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拿了衣裳去净室,把最后的热水都用完了,又倒冷水洗浴了两遍。
隔日林瑜去到正房,见他行止如常,好像昨夜之事不曾发生过,悄悄松了口气。
今儿是?三姑娘的及笄日,顾青川要过去一趟。早饭用罢,林瑜服侍他更衣,取来一件天青色弹墨杭绸直裰,滚边流云纹袖口,配一条缥碧色葵花绣样腰带。
她今日的动作比平时慢上许多,指尖捏着?腰带上的细纽,半晌都未能扣好。
顾青川拿开她的手?,自己系好腰带,低眼瞥见她唇角紧抿,脸色发白,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
“你没睡好?”
林瑜小声道:“婢子昨夜葵水来了,现在只是?有?些腹痛。”
顾青川闻言一怔。
当朝皇帝子嗣不丰,东宫至今虚位,受皇帝独宠的德妃娘娘久久未有?子嗣,后来太医的脉案被传了出?来,其中便有?一句葵水不利。
他轻拍她的腰,“回去歇罢。”
林瑜:“大爷不是?还要去给三姑娘庆生么?”
顾青川挑眉:“你想跟着?去?”
林瑜当然不想去,回到后罩房里,便拿出?黄膏抹在脸上,仍是?化成?之前的模样。
顾青川不让她抹脸后,她这两天出?门都是?偷偷摸摸,真?实样貌未曾让岁寒居底下的丫鬟小?厮见到过。
林瑜今日穿的是?件桃红的罗裙,满园子的丫鬟们都喜欢这个颜色。她将?一包银子贴身放好后,又找出?了顾青川几日前送给她的匣子。
里面的药瓶已经不在,但还有?一只价值不菲的玉钿花博髻簪,她将?簪子拿了出?来。
在房中俄延了小?半个时辰,林瑜带上匣子,推门而出?。
她走的是?正门,守在院门外的小?厮拦下她,“雀儿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林瑜抬了抬手?中的匣子,“大爷送给三姑娘的及笄礼落这儿了,我给她送过去,怎么,你要替我走一趟么?”
小?厮知道她在大爷正房伺候,不过是?按规矩问上一句,哪里敢和她较真?,连忙笑道:“不敢不敢,大爷出?门多时了,雀儿姑娘快过去罢,路上小?心。”
林瑜乜他一眼,“就知道你们不好使?唤,跑个腿都不肯。”
小?厮讪笑,“雀儿姐姐这是?哪儿的话,奴才这样的下人,便是?想在大爷跟前露脸,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不是?。”
下了山路石阶,林瑜循着?人少的小?径,一直走到东侧的角门。
约好的小?厮远远瞧见她,特地将?一同守门的人支了开,招招手?,“姑娘今日来得正好,我表弟刚刚送完菜,板车停在外边。”
林瑜拿出?二钱银子放在他手?里,“你不要对?人讲起。”
“我办事,姑娘放心。”那小?厮还记得林瑜当初说的是?要去看妇人病症,拍着?胸脯道:“此事我谁也没告诉,女子看病从来不易,我当着?表弟也只嘱咐他送个人去医馆,绝不会有?人嚼舌根子。”
国?公府侧门出?去是?条宽阔街道,再往前行一段便是?槐树街。
赶牛的板车颠颠晃晃,林瑜回头望去,国?公府的碧瓦朱甍,雕栏玉砌,此刻也在眼中微微摇动,好似一场将?碎的幻影。
*
“姑娘,姑娘!”赶牛的小?厮表弟跳下板车,连唤了两声。
林瑜恍然回神,见路边已是?一座医馆,门上挂着?一块榆木匾,行书题着?妙手?丹心四个大字。
她给了钱,自下车去。
林瑜在医馆门口晃过一圈,见那板车远了,便往街边人少的地方?走。
她现在既没有?路引,也没有?良籍,是?个实打实的黑户。那些四通八达大街上的正经客栈是?万不能去的。
唯有?寻家偏僻的黑店暂住两天,且先躲过风头,等顾青川赴任离开杭州再想办法。
行至少有?人迹的路边,林瑜抬头,看见的终于不是?重重檐宇,唯见浮岚暖翠,碧空如洗,心中真?是?畅快不已!
这种畅快随即被一声女人的哭吟打断。
林瑜脚步一顿,几步往前便是?一条巷子口,里面传出?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他娘的,臭娘们儿怎么还没死。”
“大哥,这几日嫂子要生了,你别惹晦气,还是?先回去,二爷吩咐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这……这样也行,往前一里地就有?条水沟,你把人扔进去,记得断气,别给二爷惹麻烦。”
听着?那人朝这边出?来了,林瑜回退几步躲在先时拐角的墙后。
巷子里剩下的男人低骂一句,重重往哪里踢了脚,女子挣扎的呜咽声变得更大。
“臭娘们!”男人骂了句,“布条都塞不上你的嘴,老子先在这儿弄死你。”
四周再无?别人,林瑜悄步到了巷口,探身看去,留下的这人只是?中等身材,个头比自己要高上一点,脸上有?道凶悍的刀疤。
她深呼一口气,在他双手?掐着?地上女人脖颈时跑了进去,踢向他的膝窝,用尽全身力气推倒了刀疤脸。
林瑜自己也受惯性?跪到了地上,她即刻抬膝压住倒下的刀疤脸。她正要动手?,头皮忽然一紧,歪着?身子倒向旁边。
刀疤脸薅住她了的头发,一把将?她摔在地上。
后背着?地的瞬间,林瑜眼前冒起了金星,她艰难地撑起手?臂,还未爬起,被一脚踩住肩头,重重碾了两下。
刀疤脸啐了一口,“敢踢老子?上门找死是?吧?”
林瑜疼得险些掉泪,胸口气愤更甚一筹。不知哪儿攒出?股子力气,猛地抬腿,对?着?这刀疤脸的裆下踹了过去。
立时听得一声痛嚎,刀疤脸捂着?裆倒在地上。林瑜趁机爬起,一脚抬高踩住他的膝窝,另手?按住他的手?肘反压在背上。
她的心脏砰砰狂跳,动作比拳击课上任何一次练习都要快和重。屈膝压住了刀疤脸的后背,拳头如急促的雨点一般锤下。
巷子里都是?刀疤脸鬼哭狼嚎的声音,他左颊又捱上重重一拳,终于晕死了过去。
林瑜跪在地上,望着?自己沾血的双手?,还没缓过劲来,身侧又是?一声哭。
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她转过头去,“你没事罢?春喜?”
春喜半个身子还在麻袋里,头发蓬乱得像团麻绳,脸上又是?红肿又是?青紫,狼狈得不像话。望见林瑜,哇一声嚎啕哭了起来。
林瑜抬起打颤的双手?替她解麻袋,“小?点儿声,别把人招来了。”
麻袋一脱下来,春喜就抱住她的脖子,埋在她身上哭,“雀儿……雀儿……”
林瑜低头,瞧见春喜衣摆下猩红一片,想起来那三十?大板,想必没有?医治过。
她吸了口凉气,两只手?在空中纠结了会儿,将?春喜打横抱起,疾步往另外一边走去。
“别哭别哭,你忍一忍,我们去看大夫。你知道哪里有?人少的医馆么?”
林瑜不指望她真?的给出?答案,只是?听着?哭声,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
“你治伤拿药的银子我可以多出?些,但是?我现在不知道去哪儿给你看伤,咱们现在不能去人多的地方?。”
春喜哭了会儿,当真?给她指了个方?向。
右转进巷,左拐出?来,林瑜抱着?人走了两刻钟,被喊停后只看见一片湖。
“我要下来。”春喜再开口时,只有?一点弱弱的哭腔。
林瑜把她轻轻放在地上,自己也坐在旁边,抚着?胸口平复呼吸。
两人坐了会儿,春喜忽然开口,“雀儿,我很可笑是?不是??一个奴婢竟然妄想攀上国?公府的二爷。”
林瑜摇摇头,她喉咙快要冒烟,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忘了你不喜欢笑,但你心里一定也是?瞧不起我的罢,我勾搭二爷,背叛小?姐,做的都是?忘恩负义的事情。”春喜不等回答,自顾自说下去。
“我们一家都是?姚家的家生奴才,姚老爷升任祭酒的那年,我哥哥当他的车夫,风光无?限,却因为姚祭酒得罪了人,把他抓去打了一顿,不到十?天就死了。哥哥死前痛得一直在哭,说下人不是?人,叫我一定要往上爬,不要再当奴才。”
她眼中有?泪盈出?,“我自幼跟着?小?姐,以为自己是?个走运的。可南下路上,老爷给了我一瓶虎狼之药,说姑爷比小?姐大了十?岁,叫我多护着?小?姐。难道我真?的不是?人?白天晚上都得围着?他们姚家人转?”
“顾云平第一次摸我的手?,我以为自己终于不用再当奴才。可他说的话都是?骗人的。什么山盟海誓,连狗屁都不如,是?我犯了蠢,以为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也会有?一点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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