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一个陪嫁丫鬟 第33章

作者:纸鹿 标签: 宫廷侯爵 成长 穿越重生

  她与顾青川在雅间用完饭,走下楼梯,戏台上悠悠扬扬的琴声忽止,换做了?两声尖叫,底下人声喧哗起来。

  林瑜望下去时,戏台上的纱幕已被扯落。

  “芸娘请列为看官评评理,我在这家戏楼跳了?一月的舞,原本说好了?二两的月银。前几日他们的戏台子要搭高,害我摔伤了?腿,十余日不能动弹,只请大夫的银子便去了?六钱。他们不请大夫也就罢了?,如今还要连我的月钱都不肯给!”

  哭诉的女子盘着妇人发?髻,上身一件白绫小衫,鹦哥绿的裙儿,打眼望去该是干净出挑的打扮,此刻她却是抱着一把砍刀,跪伏在地?,哭得?涕泗横流,体面全无。

  “这几个杀千刀的短命鬼,台子不搭好就骗人上去!老娘如今摔了?腿,连该得?的月银都得?不到!”

  几个穿着短打的小厮拿着粗棍赶了?过来,将她围住,“你这泼妇!分明?只来半月,前儿个还砸了?东家的场子,肯给你一两银子已是东家心善,休要胡搅蛮缠,再吵闹下去,现在就捆了?你去见官!”

  那妇人惊慌失措,提着砍刀四处挥舞,一时竟无人能近她的身。

  林瑜停了?步,仰面去看顾青川,他全无反应,似乎并不在意此事。不远处的许裘也只是靠在扶手,默默看底下热闹。

第34章 你这样的坏脾性(已更新……

  戏楼里都是些白面小厮,寻常只跑腿送茶,缠斗了好一会儿,终于听见铿锵一声,芸娘手中的砍刀被拍落,哀嚎着瘫软在地。

  当即上前两人,一左一右提起她的胳膊,芸娘挣扎不出,像是待宰的牲畜一般,被他们?拖去楼外。

  “有一两就不错了,闹什么呢。”

  “作孽哟,芸娘原先也是个体面人,现在落到了这步田地……”

  看客唏嘘几句,又被戏台上的琵琶曲引走了注意。

  林瑜怔神片刻,提起裙摆,快步下了楼梯。

  许裘才要跟上,忽然听到男人的沉声,“不必拦她。”

  顾青川垂眼,那道青绿的身影已经行至堂中,她走的急,发髻上的流苏轻轻晃动,临近过道的时候止步,绕到堂柱后拾起了一只绣鞋。

  林瑜走出戏楼,芸娘已被赶到街对面,她盘腿坐在地上,脱了一只袜,正?抱着那只光脚查看伤势,口中还在絮絮骂着直娘贼,腌臜货此类脏话。

  林瑜在她身侧放下那只绣鞋,瞥见芸娘脚底的血迹,自袖中拿出手帕,放在了绣鞋上。

  芸娘抬起头,见这女子?衣裳料子?是上好的蜀锦,发髻上簪钗玉饰,无不齐全?。她目力极佳,一眼认出这是之前下马车时,边上跟了众多府卫的贵人。

  芸娘顿时眼前一亮,恍如见了救星一般,急急拉住她的裙角。

  “夫人,夫人,求你给我评评理?。”

  林瑜顿步,回身看她,“娘子?找错了人,我无法替你评理?。”

  仅一面之缘,她自身尚且难过,又如何去插手一件不知?前因的事?情。

  “若有冤屈,不如写封状纸去报官。南京富庶之地,人稠物穰,总要依律法行事?。”

  芸娘理?好自己?凌乱的衣襟,起了身,认真朝她施礼,“多谢夫人指点。”

  她面上泪痕未干,又哑嗓问?道:“敢问?夫人家?住何处?您今日屈尊替芸娘拾鞋,又赠香帕,芸娘感激不尽,恳请改日登门致谢。”

  林瑜不知?如何回答,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靠近,她索性不说了。碧青裙摆轻旋,回了顾青川身侧。

  顾青川:“该回去了。”

  林瑜点点头,对他笑了一下。这人不问?,她也省得多说些什么。

  将要登上马车时,林瑜回头望去,芸娘重新坐回了地上,继续拨弄脚板的伤口。

  “大人。”林瑜轻轻扯着他的袖角,“夜深了,她一个女子?孤身在外,可否差人送她回去?”

  她难得用这样软的语气说话,顾青川颔首,“许裘,叫辆马车送那女子?回去。”

  他说完,察觉自己?袖子?又被摇了摇,低头便?对上双亮盈盈的眸子?。

  “怎么了?”

  林瑜小声问?:“大人的宅子?,是哪条街?”

  顾青川听了她们?此前的对话,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仿若在问?什么私密之事?,不免觉得好笑。

  “樘华街。”

  马车驶了小半个时辰,回到西间小院,林瑜先去了趟净室,沐浴完出来,已是月上中天。

  她在廊下站了会儿,顾青川早先去的是正?院,西院就是个妾室住的小院。这样晚了,他明日还要上值,想必不会过来。

  回了卧房,林瑜将守在这儿的金环打发出去歇息,自己?吹灭了门口的灯烛。

  她向来不习惯夜间睡觉的时候有别人在房内,几个丫鬟夜里便?都歇在隔壁耳房。

  踱进里间,忽然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

  林瑜怔了怔,歪头看去,檀木黑漆攒海棠花拨步床上坐了个人。

  顾青川一身牙白中衣,单膝屈起,正?在翻看她放在枕边的志怪故事?。

  林瑜站了半天,楞是没?能挪出一厘。

  倒是他先开口:“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歇息?”

  林瑜应了声,眼神中难掩警惕,“我是想歇息,你怎么过来了?”

  回府前还一口一个大人,现在又成了“你”,她翻脸简直比他翻书还快。

  顾青川合上书册,正?色道:“正?院许多物什都搬到了你这里,收拾起来麻烦,我以后也住在此处。”

  林瑜这间院子?是后收拾出来的,住进来后,每日总有东西搬进来。她当时全?没?想到,会有这出等着自己?。

  “那……你睡床。我睡相不好,不好扰了大人歇息,就睡榻上罢。”

  “雀儿。”顾青川温声提醒,“别多此一举。”

  他每次念起“雀儿”两字,林瑜后颈便?有些发麻,像是系了一根无形的细绳,提醒着她,绳子?的另端在他手中。

  两人对视僵持了一阵,顾青川往旁侧让了让:“今夜不动你,我要睡了。”

  林瑜这才不情不愿挪到床边,绕开他睡进里侧。

  床帐落了下来。

  林瑜背对顾青川,抱着被子?侧卧,静静等了好半晌。没?等到任何动静,方静下心,想着庙会所?见。

  今夜在庙会上,她买了许多东西,所?见的摊贩多是男子?,偶见到两个女子?,她们身边也必然跟着自己?的丈夫或者兄弟,再有,便是些年纪大的婆婆了。

  这样热闹的夜市,她逛了大半,竟然没看见有独身女子出来做生意。

  林瑜心中烦闷,抓着被褥,朝床内靠了靠。

  那戏楼倒是肯让女子?卖艺,却?也只有半桶水,连工伤都不能好好给人处理?,叫一个女子?豁出体面来闹,实在可笑。

  她轻轻叹了一道,想起身后有人,又朝床内靠了靠。

  顾青川身前的被褥越来越少,睡意渐散,偏首看向床内,下一刻,便?听见咚的一声。

  林瑜轻嘶了声,捂着额头躺平身子?。

  顾青川好笑,伸手去覆她额头,还没?碰着,手背就挨了一记。

  他啧了声,收回手,“你这样的坏脾性,怎么就当了丫鬟。”

  京城的探子?来信,雀儿家?里原先过的也清贫,父亲是个卖豆腐的,母亲是绣娘,这两人在她十二岁时就去世了。后来她寄住在纺丝的姑母家?,不过两年就被卖了出来。

  这样的家?里,如何会养出一个既能识字写字,还会一手好丹青的女儿?

  他在书案上也见到了她写的字,无论是字还是画,其后都该有名?师指点过。

  林瑜长这样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脾气坏,冷冷道:“这话该我问?大人才对。”

  不是他从中作梗,自己?也当不上这个丫鬟。

  顾青川没?想到她竟提起这一茬,叫噎住了少顷,讪讪去抚她的头发,“怎么问?爷?爷不是将良籍还你了么?”

  林瑜气结,“你摸着良心问?问?,那还是良籍么?”

  “自然是。”顾青川知?晓碰了她的伤处,屈指卷起长发发梢,语气愈发放缓。

  “我已叫杨瀚墨去给你置办田产。南京城里好地段的铺子?过几日也会送来,你挑几个自己?喜欢的,都过户到你名?下。”

  林瑜知?道这人是不打算讲理?的,自己?生气,他当好玩来哄。

  她掀被盖至头顶,“我要睡了。”

  顾青川暗暗叹气,心道她年纪小,想的都是什么赎身出府,自己?立身,不过是逞一时意气。

  这世道于女子?何其艰难,况她又生得这般样貌,若是遇着风雨,后悔也来不及。

  两人各怀心思,到了后半夜,却?也都睡得安稳。

  林瑜翌日醒来,床上已经无人,揉着头发坐了片刻,才掀被下床。

  早饭用过一碗碧粳粥,林瑜到了书案前,拿出一张《信宝塔碑》,对案临摹。

  仅仅一晚,她都忍不住脾气,以后许多日的同?床共枕,要如何处之?

  总不能天天吵架,天天被他看穿。

  林瑜深深呼气,提笔的力道又放轻些许。

  养性,养性,修身养性。

  她写了一整日的字,晚上等到顾青川回来,心平气和与他用了晚饭。

  残蝉噪晚,素商时序,入秋以后,天渐渐凉了。

  自庙会回来,顾青川带着林瑜又出去过好几次,两人游湖,登高,还趟了一次鬼市。

  鬼市只在凌晨开,天明即散,里面的灯笼只能照物,不能照人。东西良莠不齐,全?凭运气买卖交易。

  林瑜花两钱碎银买回了五刀金花五色笺,那些纸最后都被拿去练了字。

  两个月如流水一般逝去,这日早上送走了顾青川,林瑜回到房中看书,半个时辰后,银环进来告诉她,有人求见。

  “来人是个妇人,她说自己?叫芸娘,曾受姑娘大恩,特?来拜谢姑娘。杨管事?让婢子?来知?会姑娘一声,姑娘可想见她?”

  林瑜思忖片刻,合上了手中的《南京杂游纪事?》,“去将人请进来。”

  芸娘这回上门,与上次见面已然大不相同?。她穿着海棠红的绸衫,墨绿撒花褶裙,头上盘髻油亮密实,打扮得极干净体面。

  她提着一篮子?花,屈膝行了一礼,“此前我腿伤未好,不敢到夫人面前丢丑。如今好全?了,来给您送些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