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鹿
良久,他冷声吐出两字,“很好。”
一顶锦绣缀玉的小?轿在码头等着林瑜,将她抬回西院。
彼时已经入夜。
正房内打水端盆的又是几个面生的丫鬟,一个个都敛眉低头,不欲多说的模样。
林瑜心烦意乱,亦没有问,到?第二日,醒来还是她们几个,四下不见金环银环的影子,开始担心起来。
“金环呢?”
身旁细长?眼睛的丫鬟福了福身,“回姑娘,婢子就是金环。”
林瑜看着面前这?张全然陌生的面庞,眉头皱了皱,“不是说你,是此前在这?里的丫鬟,她们去了何?处?”
底下的丫鬟们互相?看看,都不清楚,那个自称金环的丫鬟道:“姑娘,我们几日前才进府,此处除了几个婆子,并没有旁的丫鬟。”
林瑜心头一沉,金环银环她们几个都是自己撂倒的,顾青川治下从严,少?不了要罚她们一顿。
“去把杨瀚墨找来,我有话问他。”
才说完她又想起自己现在的境况,那厮或许轻易糊弄过去,自己捞起了裙摆往外走。“算了,我自己去问。”
几个丫鬟神色一慌,彼此对望一眼,急急忙忙跟在她身后,尤以自称金环的丫鬟最为着急。
“姑娘,姑娘等等。”
林瑜人高腿长?,早就把她们甩在了后边。金环追得急,绣鞋绊住裙角,滑着身子往前栽了下去。
眼看脸要先着地,她一颗心将要飞出嗓子眼,却?在悬离地面一寸的时候又被塞了回来。
林瑜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拉起。
她这?一停,后面几个丫鬟也追上前来,“姑娘,姑娘消消气。”
转眼面前堵上了一道人墙,林瑜面色渐渐变冷。
“我现在连西院都不能出?”
几个丫鬟纷纷低头,不敢言语,金环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道:
“姑娘误会了,这?几日园中修葺,进了许多外男,恐夫人被他们冲撞,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林瑜问:“这?是实话,还是你刚刚想的?”借口未免太过生硬。
金环低下了头。
林瑜一团闷气堵在胸口,不欲与这?几人为难,回了自己房间。
一连几日,顾青川都未再踏足西院,只有两天后杨瀚墨来过一趟,装模作?样提起银环被卖一事。
他依旧叫她夫人,“夫人,原来的丫鬟都叫发?卖了,若是这?几个丫鬟不合您的心意,小?人让牙人再送些?丫鬟来给?您挑。”
他一开口,身旁的几个丫鬟都屏了声息,露出惴惴不安的眼神。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瑜问:“她们都被发?卖到?哪里去了?”
杨瀚墨一板一眼地回道:“卖给?了南京城里正经的牙人。”
他对顾青川一贯是忠心耿耿,林瑜知道从他嘴里再问不出真?话,歇了问下去的打算。
杨瀚墨走后,她看向屋内几个丫鬟。
“你们原本的名字呢?”
金环怯生生道:“姑娘,婢子们换了名字,以前的名字不可再提。”
林瑜心中了然。
逃跑是有代价的,顾青川不会打她骂她,却?要用这?种方式让她记住。
第52章 泪
林瑜离开了几个月,西院换掉的不止是人,追风也被?送走。后边的围墙堵了起来?,长在?墙下?的杂草被?拔得一干二净,每日?都有人借口清扫,在?那儿盯着她。
自?从回来?那日?起,顾青川便不曾踏足西院,林瑜亦老老实实待在?这地方?,没再想着出去。
西院的景致好,地方?宽敞,虽说冷清了些,但想要什么,说一声就有人送来?,林瑜过得还算习惯。
这样的消息送到正?院时,杨瀚墨却提不起笑。
他跟了大爷这么多年?,大爷这几日?虽不曾问过雀儿姑娘,可从府外?回来?时,好几回都走错了路,险些朝西院去了。
夜近巳时,书?房内还亮着烛火,今日?文?御史?来?了信,大爷约莫还要过上一个时辰再去歇息。
杨瀚墨泡了一壶茶送进书?房,到了里边,先朝书?案瞥了眼,自?家大爷正?在?案前写字。
他在?桌边放下?茶壶,没有即刻出去。过得会儿,果然瞧见那头?搁下?笔管。
顾青川淡声问道:“她如何了?”
杨瀚墨低头?,“前几日?去看?过夫人一回,她问了小人西院原先的丫鬟去了何处,其他的再也没说。丫鬟们说,夫人近日?在?养花。”
顾青川听完,指腹不知几时按在?了额角。
她过得果然自?在?。
这厮生了一副软硬不吃的臭脾气,使软的她冷着你,使硬的她要比你更硬。生的模样倒是温顺乖巧,实则一身的硬刺,怎么拿都棘手。
杨瀚墨想了会儿,“大人,是否要让夫人——”
“不必管她。”顾青川冷声打断,又揉了揉胀痛的额角。
“一切照常便是。”
*
林瑜被?关在?这方?寸之地,哪里会真正?自?在??不过是苦中作乐。
她总不能天天愁眉苦脸往床上一躺,那样太颓废,不如养些花草,好好打发日?子。
悠悠哉哉到了五月,榴花初绽,晴风飐柳,草木郁郁葱葱长了起来?。
林瑜每日?依旧清闲得无所事事,除了莳花弄草,便是翻翻闲书?,反倒是房里伺候的几个丫鬟着急起来?。
见桌上放着绣绷,金环便问:“端午要到了,姑娘可是要绣个香囊放艾草?”
林瑜正?在?拆莲蓬,这是昨日?厨下?送来?的,莲子肉满,鲜嫩清甜,她很喜欢。
金环没听见回音,继续道::“上个月婢子瞧见大人的时候,他腰间空空,姑娘不妨多做一个香囊。”
上个月。
林瑜数了数,自?己回来?有一个月了。也有一个月没见到顾青川了。
她咬开一颗莲子,不妨吃到了带苦芯的,生涩的苦味瞬时在?舌尖铺开。
林瑜抿着唇,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拧脾气,一根筋。哪怕在?职场上也属于吃得开的那类,在?讨厌的甲方?面前没少和同事一起当孙子。
面子于她而言其实没那么重要,偏偏这一次,她怎么都做不到去顾青川跟前低头?应承。
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有动摇的时候。
顾青川哪里是好惹的脾气,自?己的的确确得罪了他,若等到他先没了耐性,自?己保不准要吃些苦头?。
但一想到他要她做妾,心头?就会有恐惧蔓延出来?。
就这么拖着磨着,竟然过去了一个月。
傍晚时候,金环看?了眼外?边,“大人这些日?回来?得早,这会儿估计已?经回府了。”
她一贯闷头?闷脑,今日?却是接连劝了好几句,林瑜稀奇看?她一眼。
“莫不是太阳打东边掉下?去了?你也成了话篓子?”
“没……没有。”金环面颊一红,讷讷低头?,心中却在?暗暗叫苦:
好姑娘,您不知道杨管事暗地里隔两日?就要把我?叫去问一次话,昨儿个还训斥了番,要是您不肯去,我?待会儿少不得还要劝上一句的。
她一句话都没说全,耳根已?经涨红。
林瑜看?在?眼中,默默叹气。哪里找来?这么呆的丫头?,什么都写在?脸上,自?己想要装傻都不行。
林瑜想了想,“你去厨房问一问,现在?可有银耳,拿些到茶室去,我?要煮一碗甜汤。”
金环猜到她要出去了,即刻转忧为喜,笑道:“厨下?肯定有银耳,婢子这就去取回来?。”
林瑜起了身,取出了昨日?压在?冰鉴中的樱桃,尝了一个,味道还很甜,用来?煮汤正?好。
她在?现代过着独居生活,常常自?己料理三餐,但好厨艺是绝对没有掌握的,能养活自?己全靠拥有一张不挑食的嘴。
菜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几道甜汤,樱桃银耳汤便算一样。
甜汤的煮法都一样简单,樱桃对半切开,水发银耳撕成小块,待瓷罐中的冰糖化开,再添些水,把食材放进去一起煮。
还在?煮汤的时候,林瑜一而再再而三叮嘱几个丫鬟,不许提前告诉顾青川。
“你们若是非要说,我?就不去送了。”
几个丫鬟都翘首盼着她与顾青川重归于好,难得见她肯做些什么,虽然按捺不住想去告密,却更怕林瑜反悔,都小心答应下?来?。
林瑜看?见她们都站到一边,这才放下?心。
她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也不要提前有准备才好。
待银耳煮得差不多了,林瑜把它们捞出来?放凉,想起柜下?有一樽玻璃盏,又叫金环把它拿了出来?。
樱桃银耳盛在玻璃碗中要好看一些。
甜汤在?盏中放凉后撒上一点去年?存的桂花,林瑜捧着看?了一回,与记忆里的甜汤卖相有些许差别。
尝了一口,味道却是正?好,也不愿重新再做,直接放进红漆雕海棠花食盒。
做完这一碗甜汤,已?过去半个时辰。外?面天色微暗,夜星几点,这个时候,顾青川若是无事,该回来?用完了晚饭。
额头?出了些薄汗,林瑜回到卧房,金环已?经浸好帕子,要给她擦。
“姑娘要去正?院,不若换一身衣裙?重新梳妆打扮一番?”
林瑜侧身躲开,自?己接过湿帕,贴着脸颊降温,“梳妆打扮就不必了,至于衣裙——”
她走到镜台前,今日?穿的白绫衫,青缎裙,都没有弄脏,不过外?面的芙蓉绣鹅黄比甲上沾了些水渍。
上一篇:快穿年代之女主坚持不下乡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