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濯濯韶华
须臾,未央宫中,刘瑶与刘彻大眼瞪小眼。
刘瑶指着桌案上敞开的酒坛,嘴角抽搐,“所以阿父,你给主父偃的壮行酒也是酸的。”
刘彻面上闪过一丝心虚,“应该只是这坛子酒坏了。”
刘瑶:……
可惜莫雨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他那坛酒到底是好还是坏。
刘瑶想起前段时间的宫宴上,刘彻还亲自给群臣做了一盆鱼汤,他到底尝了没有,当然用的鱼不是他钓的,若是他让他钓鱼,怕是连自己都喂不饱。
不过自己当时可一点也不羡慕,甚至有些可怜那些臣子,但是偏偏卫青得到的最多,不知道他回去后有没有拉肚子。
刘瑶提醒他:“阿父,你到底酿了几坛?”
刘彻想了想,“大概十三四坛。”
都是小坛子,所以酿的多。
“那要不要再拆一坛看看?”刘瑶问道。
刘彻想了想,让人又选了一坛,拆开泥封。
嚯!
冲鼻的酸味夹杂了些许酒味跑了出来,这一坛比之前那一坛还夸张。
刘彻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刘瑶抿了抿嘴角,防止自己笑出来,见刘彻这幅样子,想了想,打趣道:“阿父,要不下次你酿醋,说不定就成酒了。”
刘彻:……
他还不死心,让人将将剩下的酒坛都拆了,发现都有酸味。
等莫雨回来,刘彻询问他给主父偃送去的那坛酒如何?
莫雨谄媚道:“主父偃说酒很好!”
“……”刘彻并不满意。
可是剩下的酒又没有带回来,难道他唯一酿好的那坛酒就送一个将死之人。
刘瑶心中又对主父偃增加了一丝怜意,临走前喝的酒居然还是帝王亲酿的坏酒。
不过以后史书会不会记录下这则君臣情,汉武大帝将自己酿好的“唯一”好酒给他宠爱的臣子送行。
……汉武大帝没有保住主父偃,但是他识人善任,让主父偃有了施展才华的机会,若非主父偃偏执,心思扭曲,君臣之间还能相处不少时间,简直令人心痛,临行派中常侍前去送行,肯定是惋惜后悔的,而且还送了自己酿的唯一一坛好酒……
啧啧……
正月底,王容回到长安,彼时河间王已经下葬,她一身素衣,面容消瘦。
面前这个少女出嫁四年,可现在也才十七岁。
刘瑶看着有些陌生的王容,欲言又止。
王容看出小姑娘的心疼与担忧,强颜欢笑:“阿瑶不必担忧,我在河间生活很好,河间王也对我很好。”
刘瑶叹气,问道:“那你想留在河间还是长安?”
王容沉默。
她不知道如何选,留在河间,就要继续应付河间王那些得了封地的兄弟,还要护着河间王的儿子,她不怕苦,但是怕做无用功。
留在长安,皇太后怕是还要将她嫁出去,她自己还是新寡,就要嫁人,她……也不想。
刘瑶见状,上前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阿瑶……”王容紧紧抱住她,眼眶一红,努力睁大眼眶,不让自己的泪水落下来。
刘瑶轻轻道:“哦哦,没事,没事,你还小,还小。”
王容心中发酸,想说她不小了,她已经嫁人四年了。
阿瑶终究还小,不懂这些,不懂女子嫁人后的处境。
第73章 终于承认自己是个败家子了?
皇太后见了王容,比起四年前,小姑娘青涩全消,身量高了不少,不由得夸赞道:“阿容真是长得越来越美了。”
王容恭敬道:“妾身蒲柳之姿担不得皇太后如此夸赞。”
她心中并没有高兴,反而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王家的女儿担的……咳咳!”皇太后话没说完,又不停咳嗽起来。
王容见状,上前轻轻给她抚了抚背。
皇太后感受到身后的力道,咳声渐渐低了些,抬眼看着王容素衣淡妆,眸中的心疼多了两分,“说来,咱们王家的女人也命苦……咳咳……我将你嫁去河间当王后,原想着能让你过好日子,谁曾想刘不害命不长,不过,你放心,有我给你做主。”
王容抿了抿唇,“皇太后,自此来长安,妾身不打算待太久,河间那边还有许多事需要我处理,刘不害的儿子虽然不是我生的,可我与他相处许久,也舍不得他。”
“你这孩子!你今年才十七岁,大好年华,就心甘情愿养孩子?”皇太后当即不满,“女子要多为自己打算,否则以后被人欺负了,就没办法反抗。”
王容垂眸不语。
皇太后看她这样,看出王容应该猜出她的意思,所以心中才有抵触,大手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那孩子毕竟不是你生的,你若是想回去养孩子,这样……你如果能狠下心将他那亲娘给处置了,你就回河间,当个摄政王太后也不错。”
“!”听到这话,王容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见她这样,皇太后满意一笑,苦口婆心道:“你莫慌,听听我的打算,到时候再做决定。”
王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不好忤逆皇太后,只得怯怯点了点头,这是她没想到皇太后想要将她嫁给卫青。
“卫将军?”她不可控制地张大嘴巴,“皇太后,你不是开玩笑吧。”
“你现在是新寡,卫青也未娶妻,他现在是军中第一人,以他的军绩,前途不可限量,将来太尉一职就是为他准备的,而且卫子夫成了皇后,与彻儿有了皇子,以后就是储君,未来皇帝也是他家,现今朝中没有比卫青更好的人选了。”皇太后憋着气一口气说完,又控制不住地咳嗽,一旁的心腹连忙给她递了温水。
王容:……
她自然懂这些,现在不是她想不想嫁给卫青,而是她配不配得上。
虽然她是皇太后的侄孙女,但是卫青现在是国舅,是陛下军功封爵第一人。
皇太后自信道:“有我呢,我让皇帝做主。”
王容心中惴惴不安,觉得不靠谱。
同时心中踌躇,要不要将这事告诉阿瑶。
她是赞成还是反对?
……
当天傍晚,刘彻前来探望皇太后,服侍她喝药时,皇太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饶是自诩已经喜怒不言语色的刘彻也着实愣了一会儿,“母后,你想要将王容嫁给卫青?”
之前母后还在逼着挑一个他与子夫的公主嫁到王家,现在又提出让王容嫁给卫青,看来王家有些病急乱投医,得寸进尺了。
皇太后察觉刘彻情绪有些不对,推开了刘彻的汤勺,疲惫的眼眶中瞬间溢满了泪水,用帕子掩唇使劲咳嗽了两声,语气苦涩,“我现在这身子也熬不下去了,你和皇后说得对,公主们还小,她们也是我的孙女,王家那些郎君什么德行,我……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可是王家毕竟是你的母族,你难道忍心他们败落下去……咳咳……恰巧阿容新寡,卫青又未成亲,他们郎才女貌,凑成一对未尝不可,而且卫青与王家联姻,与陛下的关心更近一步,你也放心。”
刘彻:……
卫青现在是他的小舅子,还能有其他关系更近一步吗?
前段时间,太医令奏疏说母后因为病情,胃口不怎么好,现在看来,母后的胃口挺大的。
刘彻面色不变,大手摸了药碗,温声道:“母后,汤药快凉了,你先喝药,既然你想要王家与卫家联姻,儿臣会考虑。”
皇太后张嘴饮下凑到嘴边的汤药,满意一笑,“陛下这番话,我就放心了。王容知书达理,闭月羞花,与卫青在一起,不委屈。”
刘彻笑而不语。
……
次日,刘彻驾临椒房殿,与卫子夫独处时,不动声色地说了皇太后的心思。
正在绣香包的卫子夫有些懵,手中动作一时不察,扎到手才注意,血珠瞬间冒出,落在粉嫩的香包上,一下子就消融进锦缎中,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疼吗?”刘彻上前握住她的细指,拿着帕子轻轻抱住她的手,自责道:“早知道朕就不说了。”
“妾身没事。”只是被针扎一下,卫子夫没什么感觉,她就是被皇太后的想法惊到了,觉得此事不成,面色为难道:“陛下,卫青虽然没有娶妻,现在也有三个儿子,给他们俩牵线,委屈王姑娘了,而且王姑娘年轻,有更好的选择。”
“朕也是这样劝的,可是母后认死理。”刘彻眉间微拢,面上一副十分纠结的模样。
“……”卫子夫唇瓣微张,迟疑了一会儿,最终道:“陛下,妾身觉得此事不成,王容是阿珏的侍读,妾身也心疼她,将她当女儿看,别说妾身,就是阿瑶也会不适应。”
刘彻:……
他差点忘了还有阿瑶。
“这样,朕再考虑考虑。”刘彻对卫子夫的态度满意,自然好商量。
……
下午,刘瑶带着刘据前去未央宫探望刘彻。
今年整两岁的刘据手脚麻利,说话也流利不少,是个让人满意的胖娃娃。
刘瑶觉得将他放养在未央宫,向阿父多多学习,学会如何当“渣男”,不能一昧的当君子。
刘据一落地,就屁颠屁颠地冲向刘彻。
阿姊说了,多揪阿父的须须,能快些长大,但是不能告诉阿父,否则就不灵了。
刘彻听到小娃的脚步声,已经条件发射地伸出胳膊,在刘据冲过来,小胖手就要祸害他的龙须时,一下子将人抱起架高,无奈道:“刘据,朕不是说了吗?朕的胡须不能揪。”
“高高!”刘据则是咯咯直笑,小身子不断摇晃,示意刘彻再高些。
刘彻叹气,还是照办。
刘瑶捂嘴忍笑:“弟弟觉得阿父最美,是不是啊?阿据!”
刘据点头:“胡胡好看。”
刘彻:……
谁告诉他好看就要揪下来。
他故作凶相的扬起巴掌,“再动手的话,朕要打屁屁了。”
“……”小家伙咬着手指瞅了瞅他的脸,又看了看他的大巴掌,确定不是在哄自己,连忙从他身上下来,两手捂住屁股,警惕地看着他,“阿父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