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濯濯韶华
刘瑶揉了揉脸,眼珠子转了转,“我还有两个方法。”
刘彻示意她开口。
他之前就是开玩笑,他与桑弘羊已经想了法子,虽然花钱多,但是他筹钱的法子还是有不少的,卖爵位或者加赋税都可以。
没想到刘瑶一下子豪横地给他弄出两个方法,即使都不管用,听着开阔思路也不错。
“第一个。”刘瑶伸出一根手指,“若是实在急用钱,阿父可以向民间借债,还的时候给些利息就行。”
刘彻眉心微跳,让他这个皇帝借百姓的钱,传出去后,朝廷还有威望吗?
“阿瑶,你让朕向那些巨富借钱?”他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这事有些荒诞。
刘瑶神色淡然,“对啊!谁让你现在没钱,再说将巨富的钱借出来,也对双方有意,对民间也有好处,钱只有花出去才能成为活水,堆在库房里和死水没有区别。而且阿父肯定不会赖债,他们借的也心安,当然利息肯定少。”
当然她也就是说说,不知道发行国债适不适用现在的大汉社会。
刘彻:“第二种呢?”
刘瑶想了想,“用技术换钱,工坊的焦炭、高炉冶炼、玻璃、琉璃、陶瓷这些技术肯定有不少人眼馋,阿父一方面提高这方面产品的赋税,让他们掏一笔巨款购买技术,也有利于技术的提高,这些东西不愁卖。”
现今为止,目前民间并没有多少产业形成规模化、市场化,这样是不利于赋税的,农业重要,但是商业也重要。
刘彻陷入沉思,阿瑶说的这两种方法让人耳目一新,他要仔细想想。
反正他现在手中有好几种解决方式。
刘彻最后赏了刘瑶五十匹蜀锦,看着小姑娘离开的窈窕背景,想起他答应平阳侯的事情,顿时有些头疼,目前还不知道如何与刘瑶说。
不过可以推测,他家女儿知道这件事后,肯定没他好果子吃,想到此,刘彻背着手在内殿绕了一圈,让人将他喜欢的那些金玉摆件、古董、典籍都收起来,换上不怎么喜欢的,让刘瑶能搬动的东西。
莫雨一边招呼内侍干活,心中也有些七上八下。
知道刘彻估摸是防备几个孩子发脾气,他揣测是哪件事,毕竟陛下瞒了长公主他们不少事,指不定长公主因为哪件事就炸了,不过他觉得,其中最让长公主在乎的,应该就是陛下将她许给曹郎君的事情吧。
刘瑶带着东西回到椒房殿,刘珏、刘小琼、刘小据在院中玩老鹰捉小鸡,刘瑶嘱咐他们的贴身内侍每人取十匹锦缎,余下二十匹分了卫子夫十匹。
卫子夫听着她的吩咐,掩唇忍笑道:“怎么我也有?传出去,旁人还以为你将我当孩子哄了。”
“咱们五个人,正好一人十匹。”刘瑶笑嘻嘻地靠在她的身旁。
两人看着院中刘小琼、刘小据被刘珏追的嗷嗷叫,都忍不住笑。
……
刘小琼、刘小据两只“小鸡崽”压根干不过刘珏这个“老鹰”,两个小家伙脑袋撞到一起嘀嘀咕咕了一番,最终决定再找更多小鸡。
就在两人满院子劝人加入的时候,孟姬带着鄂邑公主过来串门。
两个小家伙见到鄂邑公主,眼睛一亮,立马拉着人上场。
然后……
大家就看着三只鲜嫩的“小鸡崽”被刘珏这只小老鹰追的嗷嗷叫。
孟姬笑的前仰后合,“哎呀,又被吃掉一个,你们啊,小腿再跑快一些啊!”
后来三个小家伙觉得让刘珏当老鹰,大家太吃亏了。
毕竟她们三个打不过她一个,最后刘小琼拉着子燕上场,让她当“老母鸡”护着他们,这次让他们有躲藏的余地。
孟姬笑够了后,用帕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仰头感受椒房殿让人安心的风,叹了一口气,“皇后,你不知道,自从建阳殿那个人又怀孕了,我压根不敢凑过去。”
半月前,建阳殿的王美人又有了身孕。
对于这个王美人,她真是怕了,之前因为鄂邑公主出事,她算是与王美人撕破脸,即使事后调查出与王美人无关,但是她还是觉得与她有牵扯,明明她与鄂邑公主都不能碰榛子,身为贴身宫女却带了,偏偏也出事了。
事后她不怎么理王美人,可是王美人却依旧如常,最后宫中传出,她仗着皇后撑腰,欺压王美人。
天知道,她巴不得离王美人八百里远。
现在王美人又重新有了孩子,总不会还觊觎她的孩子吧。
听到这话,饮茶的刘瑶抿了抿唇,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王美人去年才生育过,因为丧女卧病躺了许久,听说留下了病根,现在隔了才一年就有了身孕,确定身子受得住吗?
卫子夫神色淡定,“你啊,鄂邑公主也大了,以后这话莫说了,容易影响公主。”
“我也是信任皇后,才说了这事。”孟姬看了看院中欢闹的孩童,压低了声音,“我打听到她这胎怀的不安稳,皇后,你要注意些。”
“嗯。多谢!”对于这点,太医倒和卫子夫说过,王美人本身身子就弱,上次生产造成的损耗还没有恢复,加上小公主夭折,对于她的打击,这胎注定不会安稳。
不过卫子夫也没办法,只得尽力宽慰对方,让其安心修养。
“阿母,珍馐署今日做的荷花糕好吃。你尝尝!”刘瑶的话打断她的思绪。
卫子夫抬眸对上女儿笑盈盈的眼睛,虽然努力掩饰,还是让她看出藏在笑容后面的心疼。
“嗯,不错,像是赵不矮亲手做的。”她接过荷花糕咬了一口,香甜软糯,里面藏着蜂蜜,甜到人的心里。
刘瑶闻言,“不管谁做的,好吃就行,子燕,别忘了给赏。”
子燕:“诺!”
……
在此期间,刘彻又抽出空,给手下的那些郡国推恩,将他们的封地继续分割,给众诸侯王在炎炎夏日送去不少凉意。
不过有时候,若是觉得太难受了,与那些被削封国、连命都保不住的人比一下,各诸侯王觉得还能活。
若是说,与死人比不吉利,也有活人。
推恩令颁布两年,若说受到推恩的哪个郡国更惨,非中山靖王莫属。
因为他有一百多个儿子,过往大家都十分佩服和羡慕,可是自从推恩令颁布后,大家就开始看戏了。
自从推恩令颁布后,刘胜的郡国就被分出去十多个县,今年刘彻又豪气地分出去十个县。
那么,现在刘胜的中山国还剩几个县呢?
答:六个。
最重要的是刘胜还在位,肉眼可见的,再过几年,这六个县他也保不住。
这些都是在他在位期间的,而不是死后发生的。
刘瑶觉得,若她是刘胜,气的能短命十年。
推恩令一出,郡国的实力衰弱不可逆,本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传统,这两年科举考试竞争很激烈。
刘彻目前每年都不缺人,打算这个年号过完后,就将科举弄成两年一届。
……
六月底,伊稚斜派遣数万骑兵越过越界,攻入代郡,掠夺了一千多人。
五日后,又入侵雁门郡,杀掠了一千多人,霍去病所在军营在此次战斗中则是表现亮眼,为此得到了刘彻的嘉奖。
对于匈奴的越界,刘彻自然愤怒,但是他却不急,他现在兵强马壮,大汉的战马换上了马蹄铁,有了马具,比起伊稚斜这个才上位,急需证明自己的新单于,他大汉朝中上下一心,他底气硬的很。
所以他让人加紧修筑朔方城的城防,防止匈奴的后续骚扰,尤其秋季,对于边陲百姓来说,是一场考验。
不过伊稚斜今年似乎没耐心,七月初的时候,沉默了半月的伊稚斜分别派遣三万骑兵入侵代郡、定襄、上郡,杀害、掳掠了数千边民。
刘彻虽然气,但是他暂时忍下去,否则会影响之后的大战。
匈奴如此频繁攻击边陲,就是为了试探大汉的实力,在此之前,要忍住。
他越是不还手,匈奴那边就越觉得大汉软弱可欺,觉得他将家底打空了。
等到匈奴洋洋得意,放松警惕时,再给他们雷霆一击。
……
七月中旬,朝堂热闹了起来,刘彻有意在张汤、公孙弘之间选一名御使大夫。
张汤与公孙弘这两人最近知道刘彻的心思后,一直在暗中较劲。
朝中多数人是支持公孙弘的,公孙弘支持以宽仁治国,而张汤则是想法相反,他一直主张矫枉必须过正,若是对不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犯罪就会变得十分猖狂。
因此在张汤任廷尉那些年,朝野许多人,无论是公卿还是巨富豪绅都诚惶诚恐、如履薄冰。
所以在听到消息后,许多大臣都有意支持公孙弘。
虽然公孙弘对待陛下也太过迎合,但是与张汤一比,就一下子优点多多。
为了给公孙弘造势,长安中关于张汤的恶名还有过往的那些经手大案又传的沸沸扬扬,在许多百姓心里,张汤已经成为夜叉阎王的代表,对孩童起到夜能止啼的效果。
东方朔听到直摇头,朝中的那些人怕是要做无用功,就不怕这是给张汤造势吗?
与他碰巧遇到,一同逛街的汲黯面色失落,他矜矜业业干了几十年,张汤、公孙弘都不如他,偏偏陛下选御使大夫时,压根没想到他。
东方朔见他面色不好,也不怕,笑道:“汲黯,你难道为张汤叫屈!”
汲黯神色一凛,横眉瞪眼道:“怎么可能!张汤用法太过严厉,他如果当了御使大夫,天下人如履薄冰,什么事都不敢做了。”
东方朔继续打趣,“那你赞成公孙弘了?”
汲黯撇嘴:“公孙弘伪善,也不行。”
“哦。这么说来,在你心里,我东方朔一定行了。”东方朔笑嘻嘻道。
“你?”汲黯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他,认真道:“比起那两人,你确实要更好,最起码你敢说陛下。”
之前刘嫖养男宠的事情,公孙弘、汲黯都不敢开口,东方朔却敢执戟阻拦,他是满意的。
东方朔一听,佯装诚惶诚恐地向汲黯揖礼,“能得中大夫如此夸奖,是东方朔的荣幸。”
汲黯知道他在耍宝,无奈摇了摇头。
两人继续在街市游逛,等到了安静地方,汲黯最终问出自己的疑惑,“东方朔,陛下为什么不重用我?我就不能当御使大夫吗?”
他觉得自己能力也够,资历也够,也奉行做臣子的操守了,时刻对陛下进行直谏。
东方朔闻言,轻松一笑,并不打算回避这事,“汲黯,若是让你克制自己,成为张汤或者公孙弘就可以做御使大夫,甚至丞相,你会愿意吗?”
汲黯下颚微抬,灰白的胡须微微抖动,“不愿意,我与他们不是一路人。”
东方朔两手一摊,“我恰恰觉得,以你往日对陛下的言行,还能做到如此高位,已经说明陛下的胸怀、对你的满意。”
汲黯一时错愕,锁眉想了想,老实道:“我就是有些不服,毕竟我比他们要早。”
东方朔宽慰他:“看开点,这就叫有得有失!”
“说的也对。”汲黯渐渐平缓,想起御史大夫一事还未定论,随口问道:“你觉得陛下会用张汤还是公孙弘?”
“张汤!”东方朔语气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