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濯濯韶华
刘彻摆摆手。
霍去病从未央宫出来后,脚尖一转,就去椒房殿去探望卫子夫,“恰好”张苒还没走,他表情诧异,“张苒,你也在!”
“……”张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刘瑶捂着眼睛,不忍直视道:“霍去病,你演技真差!”
刘珏一阵见血:“假透了!”
刘琼戳了戳脸蛋,“阿兄骗人,羞羞!”
刘据也如同小大人一般叹了口气,“阿兄,你不是与张苒一同进宫的吗?”
这事连他这个小孩子都知道。
霍去病表情垮掉,大手抹了一把脸,重新正色道:“我是来看皇后姨母的!”
众人纷纷给了他白眼。
刘瑶叹气,“霍去病,看来我要给你弄块镜子,让你看看你刚才的演技有多糟糕。”
正好玻璃弄出来了,工艺也逐渐成熟起来,其他镜子她不会做,但是水银镜还是没多少难度的。
卫子夫招呼霍去病来到跟前,看着面前的挺拔少年,温柔道:“去病,既然你与张苒已经认定,今后要互相扶持,做事要有商有量。”
“我知道。”霍去病半蹲在她面前,认真道:“姨母放心,张苒嫁给我,我不会让她后悔的。”
刘瑶轻轻推了推张苒,示意她也上前。
张苒缓步走到卫子夫跟前,屈身道:“皇后放心,我会照顾好霍去病。”
“你们要互相照顾。”卫子夫牵起两人的手,轻轻将他们搭在一起,“两人一开始凑在一起时,多半会有摩擦,要互相包容,不能太过任性,要学会珍之重之。”
两人纷纷点头。
卫子夫说完,看向旁边的刘瑶,“阿瑶,刚才的话,你可记住了?”
“哈?”刘瑶愣了一下,嘴角微撇,“记住了。”
阿母这样子,好像她未来会欺负曹襄似的。
……
宫外,卫青猜测张汤会上门,所以一早就命人扫阶以待,与张汤的相谈也算是顺利。
至于卫少儿与张妻那边,卫少儿带着求亲的聘礼赶往张府时,不巧与张妻出行的马车错过。
两人差不多出门,同时到了对方的府门前。
此时张府就剩张苒最小的弟弟张安世一个小公子。
十三四岁的少年听说丹阳侯卫少儿登门拜访,父母不在,阿姊、阿兄也都出去了,心里又急又慌,忙不迭换了新衣服去招待,同时让人去通知父母,尤其母亲,那边一定扑了空。
卫少儿看着面前强装大人的小少年,心情愉悦不少,好奇道:“为何贵府今日在家的人这般少?”
就算不见张汤,她的夫人应该也能见到吧。
张安世下意识挺胸,干巴巴地将什么都倒出来了,“阿姊说要与霍去病成亲,他们都同意了,所以阿父去找大将军,阿母去女侯的侯府了,阿兄送阿姊去宫中。”
“去侯府了?”卫少儿愣了一下,想通缘由后,经不住笑道:“也是巧了,怕是夫人那边也扑了空。”
张安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同时好奇地打量面前的女侯。
作为当今陛下第一个被册封女侯的人,卫少儿可是威名遐迩,不管是造纸术、活字印刷术在文人间备有贤名,她的封地丹阳也因此文风鼎盛,近些年足足有四所学院在那里扎根,书铺、纸坊、笔坊、墨坊更是多,吸引了不少大儒以及达官显贵在那里定居。
他之前听阿父说,丹阳上缴的赋税比起十几年前,足足翻了二十多倍,而且随着西域商路的开通,丹阳纸的名声又远传海外,即使纸的价格不如前几年贵,赚的银钱反而更多了。
卫少儿察觉他的目光,一边品茶,一边开始不动声色地套话。
今日可真是天助她也,张府就留下最小的孩子。
短短两刻钟,张安世不仅将他们一家人的事情给倒光了,还顺便吐槽了一番族人和亲戚。
张妻着急忙慌回来时,就看到卫少儿与她的小儿子相谈甚欢的场面,连忙上前致歉,“让女侯久等了!是我疏忽,没提前告诉女侯这事!”
卫少儿屈身回礼道:“张夫人莫要这样说,本应该是我替家中顽子前来说亲的,却没有提前说一声。小公子天真烂漫,文采又高,可比我家那个皮猴让人省心多了。”
张妻看向旁边的老奴,眼神询问。
老奴眼神复杂,不知道怎么说。
难道要他当面告知自家小公子已经讲所有“家丑”都倒光了。
张妻心中一凉,无奈看了小儿子一眼,见对方还傻呵呵笑,只得将其抛到脑后,开始全身心招待卫少儿。
卫少儿对张家了解清楚,之前已经答应霍去病,她也没摆什么女侯架子。
含蓄和谦虚乃华夏的良好美德。
所以接下来张安世这个小公子,就见卫少儿骂霍去病时,张妻在一旁找补,说霍去病少年英才,风度翩翩:卫少儿夸赞张苒时,张妻则是“哪里哪里,张苒其实也……”
聊过天后,卫少儿与张妻的感情迅速拉进,卫少儿邀请张妻明日去府中赴宴。
回去的路上,马车中的卫少儿想着从张家小公子了解的情况,不由得一笑。
谁曾想让朝野闻风丧胆的张汤,家风却如此严正。
她阖眸斜靠在车壁上小憩。
张汤身受陛下重用,陛下若是允许张苒嫁给去病,想来暂时不用担心陛下忌惮的问题。
青弟已经成为大将军,再加上子夫,卫家如日中天,不过这些在某一日也会因为陛下心态的改变,成为卫家的吊颈之绳。
除非……
卫少儿张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卫家的异类,不如青弟、子夫他们良善、稳重、隐忍,她也不喜欢这些。
可若是到了非常之时,卫青、子夫他们做不了的事,她替他们做。
……
十月底,刘彻接连下旨赐下两道婚事。
一则乃陛下的长公主刘瑶与平阳长公主之子新任平阳侯曹襄。
一则乃丹阳侯卫少儿独子、卫青外甥霍去病与张汤之女张苒。
前一则也算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至于霍去病与张苒的婚事,却让不少人琢磨,张汤“酷吏”之名闻名已久,虽然已经位列三公,可许多人仍然对他颇有微词。
此前,大家从未将张汤与卫青放在一起讨论,这两人明显就是两条路子,现在这两人却要结亲了。
众人面面相觑。
……
刘彻下了旨意后,等李广进宫的时候,装作不在意地与他说了李敢的事情。
李广连忙跪下请罪,“请陛下恕罪,臣回去后,一定好好打他一顿。”
“都还是孩子,训斥一番就行,李敢的婚事现在定下没有?”刘彻关切道。
“多谢陛下关心,我给李敢寻了广平侯薛泽的孙女,对方知书达理、相貌秀丽,李敢已经催着我下聘成亲了。”李广答道。
刘彻一听,面带遗憾,“原先朕打算给霍去病指一门婚事,谁知道他自己找了,现在李敢又定下了,看来朕确实当不成月老啊。”
李广讪讪一笑。
心中也有遗憾,大概因为卫皇后、卫青的缘故,霍去病在陛下这里一向受宠,甚至在许多人看来陛下都快将霍去病当成自己的“半子”了,他给霍去病找的婚事肯定不差。
不过若是没给李敢定下婚事,他若是知道自己的婚事是霍去病剩下的,以那个混小子的性子,肯定不愿意,最后说不定结亲变成结仇。
不过这些不是李广此次的重点,他想重新上战场,去年对匈奴的大战,跟随卫青出战的许多将领都封了侯,他戎马一生,现今六旬有余,虽然被陛下重新任用,但是却得不到上战场的机会,他担心再不努力,此生再也没法封侯。
看着老臣涕泪纵横这一幕,刘彻也心生怜意,想着李广虽然年纪大固执又专横,但是也算是一员猛将,在匈奴那里还是有震慑的,也就答应了,打算明年让他参战,若是杀敌俘敌达到标准,一定给他封侯,达成老臣的心愿。
……
时间来到元朔六年,过完年后,眼看着要立春,长安反而比年前冷三分。
屋檐下的刘瑶看着院中的落雪,想着前两日去未央宫时,看到刘彻在琢磨塞北边防图,确定对方又要对匈奴大战,若是没有猜错,这战应该是霍去病获得冠军侯的那场战役。
据说因为开战时间太早,塞外早春十分寒冷,不宜北出,一开始并不顺利。
刘瑶想了想,走近内殿,摊开信纸,写了一封信,让人准备了一件皮裘添加到年礼中,然后将信放在箱子最上面,
……
傍晚,卫青拆礼盒的时候看到这封信,心头一惊,以为刘瑶遇到了困难的事情。
拆开信一看,信中只说了塞外早春十分寒冷,尤其一到二月份,天寒多加衣。
卫青看了看箱中的皮裘,又看了看手中的信深思。
以阿瑶的性子,犯不着专门为这件皮裘写封信,她难道在提醒自己什么。
……
正月初八,刘彻宣卫青进宫议事,与他说起开战时间。
听闻刘彻想要在二月对匈奴发起战役,卫青心中一咯噔,想起刘瑶给自己信,思索片刻,沉声道:“陛下,臣以为二月不宜!”
刘彻诧异,“为何?”
去年三月开战,战事稳固推进,稍微提前一些,应该对战事没有影响吧。
卫青:“启禀陛下,二月边陲太冷,若是只在阴山一脉开战的话还能坚持,但是若是想要往北更远,将士们坚持不住,而且今年朔方郡那边比往年还要寒冷,若是二月,怕是不妥!”
“这……”刘彻沉思,若是选错了时间,确实会对战事无益。
“你觉得什么时候出兵最佳?”他决定还是听卫青的,毕竟到了塞北,也是卫青全权指挥。
他这次需要卫青寻找匈奴主力,若是被匈奴主力逃了,后续因为天气原因追不上,确实不智。
卫青想了想,“三月中旬。”
若不是打听到朔方郡比往年冷,他觉得可以推到二月底,只是阿瑶身带奇异,她提醒的事多半重要,也许是他多想了,但是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刘彻想了想,赞同了卫青的想法。
……
刘瑶那边,她见刘珏带着刘琼、刘据用雪堆房子,脑中灵光一闪,她居然忘了沙盘推演这种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