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濯濯韶华
“计较?”刘瑶不满了,“阿父这么说,儿臣可不认,是李敢对舅父心生怨恨,堂堂大将军,难道阿父要让舅父变成一个大圣人,你才满意?今日若是我不计较,他日肯定会出现第二、第三个李敢,到时候谁为舅父讲理?”
刘彻扬了扬眉,“所以就将李敢抽了一顿?”
刘瑶:“难道阿父觉得我应该拿着剑找上门,让他以命抵罪!”
“难道不可以吗?”刘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阿瑶,你今日这事,到底是为卫青出气,还是在救李敢的命!”
“……阿父,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小心眼。”刘瑶心头一跳,语气变得有些不自在,“不过是一时上头,就是今日出门没算日子,被老天爷给搅合了。”
“真的吗?”刘彻仍然半信半疑。
刘瑶用力点头,“比真金还真。”
“……”刘彻听得眼皮微跳,他这下不肯定了。
目光扫过刘瑶的青袍素颜,心生柔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你起来吧,朕知道就算朕问了,你也不会说实话。”
刘瑶:“阿父说笑了,此事没什么其他缘由,谁让李敢做的太过分。”
刘彻冷哼一声,“所以你就打算离开长安,离开朕与子夫,去你的封地窝着,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阿父这话可是冤枉儿臣了。”刘瑶眨了眨眼,无辜地望着他,“儿臣明明要在封地禁闭,到时候一定会想阿父和阿母的。”
刘彻似笑非笑道:“阿瑶,你这是将朕当太子哄了!”
“阿父,刘据现在大了,哄不了,刘闳可以!”刘瑶诚恳纠正。
刘彻:……
见刘彻不打算发什么脾气,刘瑶郑重伏地叩拜,“阿父,儿臣此去封地,阿母还有弟弟妹妹、霍去病、舅父他们就由你来照顾了,请你对他们多些耐心。”
刘彻被她这幅郑重其事的样子,弄得有些心慌,“阿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朕是你父,你尽可与朕说。”
“哦,没有,只是担心阿珏、霍去病他们闯祸!所以让阿父看顾一二。”刘瑶见他被唬着了,当即换了轻松的神色。
刘彻无语地看着她。
这人说这些的时候,能找面镜子照照自己吗?
明明是她刚刚闯完祸不久。
……
殿外,霍去病、曹襄、刘珏都守在外面。
刘珏嫌弃地看着同款鼻青脸肿的霍去病、曹襄,“你们两个大男人,遇到事情,让阿姊一个人扛,要你们有何用!”
霍去病指着自己满脸伤,“阿珏,咱要讲道理,我可是被打的那个,若是阿瑶叫上我,李敢今日只能被抬着进宫!”
刘珏瞪眼,“能耐啊!现在我总算知道阿姊不叫上你,反而让曹襄教训你了!活该!”
霍去病:……
刘珏不理他,看向一旁的曹襄,“曹襄,到了莱州,你要好好照顾好阿姊,若是阿姊伤了一根毫毛,我唯你是问!”
霍去病插话道:“没错!”
曹襄:“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阿瑶,不会让她受伤。”
“哼!”虽然知道曹襄稳重,刘珏还是不放心,毕竟男人都是差不多德行,阿姊不在她眼皮子底下,她还是睡不安稳。
……
刘瑶出来时,就看到殿前竖立着三根“柱子”,尤其其中两根,鼻青脸肿,看的惹人发笑。
刘瑶与他们对视的瞬间,噗嗤一声,捂着肚子毫不客气地笑出声。
“哈哈哈!你们两个这幅尊荣,真该让人画下来,让他们看看鼎鼎大名的冠军侯被人揍的时候,是什么鬼样子!”她笑的前仰后合,还好有刘珏扶着她,“阿珏,待会儿回去,一定要让人画下来,让冠军侯这幅鬼样子流传后世!”
刘珏点头:“好,我让人多画几幅!”
曹襄与霍去病无奈对视。
他们也是凡夫俗子,食五谷杂粮,挨了打一样会鼻青脸肿,不能爵位军功在身,就变成铜皮铁骨的。
霍去病:“阿瑶,你真要离开长安?”
“自然,阿父已经说了。”刘瑶收敛笑容,站直身子,“霍去病,我再过几日就与阿狙出发,在此之前,我要你向我保证一件事。”
“保证什么?”霍去病疑惑。
刘瑶:“李敢伤害舅父,此事今日已经结束,他因此没了爵位,也算是教训,而且我还抽了他一顿,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吗?”
“……阿瑶这话说的,难道还怀疑我会为难李敢?”霍去病唇角虽然翘起一个弧度,笑意却不达眼底。
刘瑶斜睨道:“你想为难就为难,只是我想说,李家比不上卫家,如果你想千百年后,他李敢与你的名字一起出现,就使劲为难他,让后人都知道,大汉封狼居胥的冠军侯小心眼,为难下属,对方还是大汉名将李广的儿子。”
霍去病越听脸越黑。
这人到底站哪边?
他是在为这家伙出头,若不是平时看刘瑶与曹襄的关系很好,与李敢也没什么交集,他都要怀疑刘瑶对人家有什么心思了。
想了想李敢今日被刘瑶抽打的惨样,他默默摇了摇头。
若是被阿瑶知道自己的想法,估计自己会遭受阿瑶与曹襄的混合双打。
霍去病撇撇嘴,“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若是李敢再敢对舅父无礼,我不会放过他。”
刘瑶:“你放心,经由此事,看到李敢的下场,脑子不清楚的人也不多了。”
霍去病:……
……
之前的阵雨下的又急又快,仅仅半个时辰就结束了,经由这一场雨,暑后的热气顿消,变得清爽不已。
刘瑶等人刚想起身去椒房殿,估摸着卫子夫知道消息后,肯定会着急,没等她们下台阶,就被孟乐叫住,得知卫子夫一直在宣室殿的隔壁。
几人愣住,齐刷刷地看向刘瑶。
这可怎么办,卫子夫肯定全部都听到了。
刘瑶没想到卫子夫在隔壁,这下直接变成现场直播了。
“咳!你们先在外面等我,我若是支持不住,你们再来救我!”刘瑶冲他们眨了眨眼。
其他人:……
“长公主!”孟乐无奈,当着她的面讨论这些,就不怕她告诉皇后。
刘瑶尴尬一笑。
到了偏殿,卫子夫背对着她坐在角落里,似乎正摆弄一盆花。
“阿母!”她小心翼翼地凑到她后面,试探性喊了一声。
卫子夫没反应,继续用小金铲松动花盆中的土。
“……阿母!”刘瑶转到她面前,讨好一笑。
可卫子夫一直低头打理花卉,压根不看她。
“阿母——”刘瑶又娇声喊了一声,“你先别恼,只是一年时间,再说我确实打了人,反正我宁可去封地,也不想在府中紧闭。”
卫子夫抬头,眼眶微红,双眸此时如同两汪快要决堤的小水洼,“你这是受罚,天下人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你。”
刘瑶见状,跪坐在她面前,轻松道:“编排就编排,我宁可他们说我嚣张狂悖,最起码不是受欺负。”
“你这孩子,长安谁敢欺负你!”卫子夫摸了摸她披散的秀发,最终没忍住,将人拉了起来,“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老实告诉我,李敢之事,你为何要亲自参与!”
“阿母!”刘瑶抱住她,与她拥坐到一起,将下巴枕在她的肩头,嗅着淡雅的清香,用极轻的声音道:“李敢伤了舅父,我生气,肯定还有人比我更生气的,尤尤其霍去病,他一直以来就是无法无天的性子,李敢毕竟是李广的儿子,李家也是陇西有名的贵族,若是他出了事,即使阿父尽力护着,也不好说。”
她想让霍去病活的更长久,期待比“封狼居胥”更大的成就,那样的话,别说抽李敢一顿,即使……让她亲手要了他的命,她也……不会犹豫。
“你是担心……”卫子夫心头一跳,下意识攥紧她的手,偏头对上孩子黑白分明的眸子,让她有些恍惚,这孩子不是“担心”,她更像是亲眼目睹了。
刘瑶轻轻蹭了蹭她的脖颈,低声道:“我也是猜测,毕竟霍去病现在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封狼居胥,千万人推崇,李敢是他的下属,舅父是他尊敬的长辈,此番李敢的作为,他肯定是反应最大,所以我才提前闹大了。李敢因为这事被贬成庶民,又被我当着长安百姓的面抽了一顿,以后若有人想要得罪舅父,就要掂量掂量了。”
“阿瑶!”卫子夫瞪大眼眶,眼睫微微颤动,不让眼眶的泪水滑落,强颜欢笑道,“以后这种事,你可以更相信阿母,阿母一点也不比你弱!”
“阿母当然不弱!只是这种事,不好让阿母参与,你看我也没有单打独斗,我还有阿狙、阿珏,阿母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在宫中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就行。”刘瑶见她态度软和下来,顺势一歪,趴在她的怀里,懒洋洋撒娇道:“等我走后,阿母可要想我,别让阿父给欺负了,否则我会担心的。”
“你这孩子!”卫子夫点了点她的眉心。
“阿瑶,你刚刚说什么?”
刘瑶不轻不重的话在她们身后炸起。
卫子夫与刘瑶身子一僵,同时扭头看向门口。
就见刘彻距离她们两三丈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刘瑶与卫子夫对视一眼,心想幸亏刚刚说话的声音比较小,只是后面说开了才提高了音调。
刘瑶起身,瘪着嘴,“干嘛!我也是实话实话,我不在长安,谁知道你会不会欺负阿母!”
“哼!朕与你阿母这年纪,本应该你在身边尽孝的,你却要离开长安,现在还在编排朕,朕看你还是别走了,直接在公主府禁闭一年,朕与子夫也放心。”刘彻故意拉着脸吓唬。
刘瑶闻言,顿时脸皮抽动起来,瞪圆了眼睛,“那这个坐牢有什么区别?阿父,没想到你这么狠!”
说完,她一把扑到卫子夫怀里,“阿母,你看阿父,他今日欺负我,明日就不在乎你,后天就要将刘珏、刘琼、刘据他们赶出家门,我真的好心痛!”
卫子夫哭笑不得地拥着她。
这孩子胡说八道一通,让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了。
刘彻也是啼笑皆非,笑骂道:“你都多大了!现在也成亲了,居然还在子夫怀里撒娇!”
“我今年才二十,有什么不可,别说二十,就是七老八十,也是你们的女儿,想要撒娇有什么错。”刘瑶偏头挑衅地看着刘彻,故意晃了晃头。
“等到你七老八十,不知道朕与你阿母还在不在!”一说起这个,刘彻就怅惘起来。
他快到二十才有了阿瑶,年近而立才得太子,等到阿瑶成了七旬老人,他都不一定在了。
这也是他想要追求长生的一个原因,他花了将近二十年,才将匈奴打的支零破碎,现在匈奴残部溃逃西域,连让祖辈头疼的匈奴都被他赶跑了,还有什么事他做不到的。
他要给大汉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将这一片土地所有的国土都冠以汉之名。
刘瑶闻言,鼓励道:“所以说,阿父、阿母,你们要努力哦!”
刘彻、卫子夫顿时囧然,这种事是老天爷做主,怎么能是努力能做到的。
忽而,刘彻想起自己忽略的一件事,“阿瑶,你成亲也好几年了,霍去病的儿子都会喊人了,你与曹襄呢?”
刘瑶嘴角抽搐。
阿父,知不知道长辈们变得不可爱的一大原因,就是催婚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