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濯濯韶华
田蚡表情一噎,真想掩面痛哭。
太皇太后才给刘瑶留了两成的遗产,说不定面前小孩的钱真比他的多。
他汲汲营营大半辈子,最后还不如一个三岁稚儿,尤其这钱还不是她费尽心机要的,还是别人送到她手上的。
想到这里,田蚡心里的心虚少了些,刘瑶的钱那么多,他赚一点没什么。
为了以示公正,刘瑶不仅与田蚡击掌为誓,还立了契约,按了指印,一式两份。
田蚡看到契约,面上为难,心中偷乐,这样的话,他当不上丞相,拿着这张契约去找卫子夫,也算是有理有据。
……
“阿父!成了!”
刘瑶屁颠屁颠跑回来。
刘彻没想到刘瑶这般迅速就解决了,他诧异,“真的?田蚡不是在哄你吧!”
“当!当!当!”刘瑶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契约书,“为了防止田蚡赖皮,我们连契书都写了,什么事都要白纸黑字写下来才让人放心。”
“白纸黑字写下来。不错!”刘彻接过契约书,看了一下,内容没错。
看来田蚡对在丞相之位很眼馋,连和小孩子打赌都敢应下。
若阿瑶真输了,田蚡敢拿着这张契约书来找他吗?
若不是不想太折腾,刘彻真想试一下。
刘瑶踮着脚,扯了扯刘彻的袍子,“阿父,你什么时候封田蚡,到时候咱们好分钱!”
“……咳!”刘彻尴尬轻咳一声,环顾左右,他真怕被大臣给听到。
不清楚事情的,还以为他这个皇帝带头卖官鬻爵?。
咳咳……此乃小孩的要求,不是他这个皇帝的想法。
“朕还有许多事处理,要等年底。阿瑶,你要记住,此事不得告诉他人,知道吗?”刘彻严肃道。
刘瑶如同小大人一般,摆摆手,“阿父放心,阿瑶嘴巴嘴严了,再说就是传出去,大家也是骂阿瑶和田蚡,阿父不用担心。”
刘彻嘴角一抽。
确切来说,阿瑶太小,朝野只会骂田蚡。
不过……
他虎着脸吓唬道:“若是传出去,田蚡就当不成丞相,你要给一万金。”
刘瑶笑容一滞,反应过来,小手立马捂住嘴巴,不断点头。
阿父说的没错。
……
从霸陵归来后,天气变得越发炎热,刘彻变得忙碌起来。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太皇太后已经葬入霸陵,不过她掌权时期的那些窦氏一脉的官员还想发光发热,这段时间与王氏一族斗的厉害。
其中将气氛推向高潮的是,七月,刘彻将丞相罢免,不过新任丞相人选还没有任命,这就意味着,朝中许多人都有这个可能。
窦家人知道自家不可能推上一个丞相,就拼命扯王氏的后腿,抓他们的错处,只要谁呼声高一些,就调查他的错事,上书弹劾,只要王家人不当上丞相,就是他们的胜利。
第36章 行,那叫刘小黑。
七月流火,太阳如同大火球,炙烤着长安城的一切。
光禄寺内,案牍交叠,竹简纷杂。
现下虽然已经有了容易书写的纸,可是价格对比竹简仍然昂贵,即使光禄寺这种九卿衙门,现在还没有那个财力换。
一名留着短须的俊朗中年大叔端坐席上,半敞着怀,单手撑着下巴,另外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两支毛笔。
天气热的,让人提不起劲,等会儿,他想办法去未央宫,蹭蹭陛下的冰,否则这夏日着实难过。
东方朔觉得,衙门内的这些竹简大概要等五六年后,才能换成更便宜的纸张。
“太中大夫真是清闲,”一名面白无须,眼底有些青黑的青年打着哈欠道。
“张兄这样子,夜里到底闯了哪家小娘子的闺阁?”东方朔一脸纳闷。
他昨日看张曼还是精神奕奕,怎么一日不见,就一副被吸干精气的模样。
张曼一脸黑线,“东方朔,我还未成亲,你若是坏了我的名声,将来娶不到新妇,难道你负责?”
此时郎中令宋良抱着竹简进来,听到这话,笑道:“张曼,你说这话,就是有些欺负人了,咱们都知道东方朔族中并无适龄的少女。”
其实他一开始想开玩笑,让东方朔将张曼介绍给卫家那名女侯,可是听说卫少儿育有一子,说不定没心思,就不给张曼希望了。
东方朔扔掉笔,伸了伸一个懒腰,“张兄,我若是对你负责了,你的名声才是真的没了!也别想娶新妇了!”
大汉男性之恋可不少,尤其达官显贵之中,宣扬出去,估计有不少人信。
“?”张曼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耳根爆红,怒吼出声,“东方朔!”
“哈哈哈!”宋良大笑不已,“确实,确实!”
玩笑结束后,东方朔开始询问缘由。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最近窦家与王家争的厉害,他们争丞相之位,为了搞政绩,胡乱折腾,上面人一句话,下面的人就要跑断腿,熬瞎眼,他为了给窦婴寻一卷重要记录,找了一夜,眼睛都快看瞎了,最重要的是找到了,但是窦婴传话说,不需要了。
不需要了……
最后这句话对张曼来说,算是雷霆一击,精神气一下子击溃了,若不是他还有老小,真想持剑将窦婴给砍了。
过往他不喜欢那些王家外戚,现在他十成十支持王家人当丞相,上去最好将窦婴给砍了。
看着张曼满腹怨气,浑身散发着沮丧之味,东方朔算是明白为什么他对自己刚才那么大的怨气。
东方朔:“你做之前,不用脑子想想吗?窦婴那个莽夫,要做事肯定是心血来潮,多半想一出做一出,你熬夜干什么,偷懒都不会,直接在馆房睡一觉,就当自己在梦里找了,怪不得年年轻轻,就这幅肾虚的样子,在下劝你还是及早成亲,小心熬干了身子,连子女都拼不了。”
“咳咳!”宋良连声咳嗽。
这个东方朔仗着自己娶了卫夫人的姐姐,当着他的面教下属偷懒,当他不存在啊!
张良哀怨地瞅着他。
东方朔以为谁的脑子都和他一样聪明吗?
再说也不是谁都如他那样能扶摇直上。
东方朔给他倒了一杯凉水,说起现下的朝中局势,忍不住吐槽,“现在窦家不想着夹着尾巴做人,与王家争的那么狠干什么,还有王家,田蚡那种样子,呼声居然最高,王家就不能选个有人样的吗?”
可就是田蚡再不堪,陛下也需要扶持他打压窦家。
张曼斜了他一眼,“是你忍不了吧!”
宋良饮了一口凉水,叹气道:“朝堂局势我等就是有再多的意见,陛下也不听。”
张曼:“咱们都看得清楚,现在就窦家与王家两方斗,其他人不掺和,也不敢掺和,东方朔,你现在算是卫家人,刚才那话少说。”
“多谢张兄提醒。”东方朔十分浮夸的表现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宋良指了指他,“他也就信得过你我,所以才说了实话,在陛下面前,他可不是这种脸面,就是对上田蚡,他也有说有笑,一点也没见嫌弃。”
张曼闻言,给了东方朔一个白眼,用大袖擦了擦汗,叹气,“你们不知道我昨夜在馆库有惨,又热、蚊虫又多,你们熬一夜,若不是我这幅鬼样子,我服你们。”
宋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知道你辛苦,等到散衙时,请你喝酒,今日你嫂子买了一只鸡,这种天放不了,正好帮我减轻压力。”
说话时,就见东方朔拢了拢半敞的衣袍,起身往外走去,立刻喊道:“东方朔,你又要去干什么?”
东方朔头也不回,只是扬了扬手,“去未央宫蹭冰。”
宋良:……
张曼顿时酸气直冒,“东方朔真是娶了一个好娘子。”
陛下跟他算是姻亲,在陛下面前,比起他们,身份要更近一些。
宋良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大颗汗水,叹气道:“咱们羡慕不来,没有他的厚脸皮。”
“郎中令说得对。”张曼长叹一口气,听着外面吵人的蝉鸣声,“我现在就算着什么时候入秋,入了秋,日子就好过了。”
宋良:“吾亦然啊!”
……
未央宫宣室殿,政务暂时告一段落的刘彻正在教导刘瑶,顺便放松脑子。
汉宫高大巍峨,夏日有时甚至不用放冰,有些风就能缓解燥热。
当然以今日的温度,肯定是不行了,两座巨大的冰塔放置在宣室殿两角,刘瑶跪坐在凉席上,看着对面刘彻侃侃而谈,给她讲解朝廷衙门的结构。
九卿的官署被称为寺,比如太常寺、光禄寺、卫尉寺、宗正寺、太仆寺、司农寺、太仆寺……
三公的官署被称为府,太尉府、丞相府、御使大夫府……
所以三公九卿也称“三府九寺”。
刘瑶懵懂地点点头,十分给刘彻的面子。
本着有来有往的原则,刘瑶也给他说了她从曹襄那里听来的消息,“阿父,阿狙说,他上旬去曲逆侯府,看到曲逆侯躲在假山后面,和一个婢女打架,衣服都快扯没了。后来曲逆侯夫人看到后,也加入了,她武功高强,将曲逆侯和那个婢女打的头破血流。”
说完这些,她还面带遗憾,“可惜我没有亲眼看见。”
刘彻额角黑线直冒。
他算是听明白了,曲逆侯陈何与婢女在假山偷情,不仅被曹襄这个小孩子撞上了,还被曲逆侯夫人当场抓奸,最后被一个妇人打的甚为狼狈。
想当年,陈何的曾祖父陈平跟着高祖打下天下,威名赫赫,才七十多年过去,传到陈何这辈,就成了这个德行,他大汉未来不会也落到这个下场吧。
刘彻低咳一声,“此事以后莫要与其他人说了,这其中的缘由,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刘瑶闻言,白了他一眼,“知道,打架不好,我就是觉得有意思,给阿父说说。”
她当然知晓其中缘由,说出来是为了与阿父交流父女感情。
她一开始想说皇太后与刘嫖之间的乐子,可是她答应过阿母,不能说长辈之间的事情,为此只能换成陈何了。
太皇太后才过世,按理说这段时间后宫应该安静些,现实却完全相反,光是她撞上的,已经有两次摩擦,暗地里的争斗不计其数。
不过这些暂时没牵扯她与阿母。
毕竟老人家才过世,争宠献媚这类事总要顾忌一些,陈阿娇窝在椒房殿里沉默,有时会来未央宫给刘彻送些吃的,见到她,也是满脸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