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濯濯韶华
不幸的是,在张骞被拘禁在匈奴这段时间,西域的形势发生了变化。
大月氏的敌国乌孙在匈奴的支持下,西攻大月氏,大月氏被迫西迁。
张骞了解了这一情况后,并没有放弃,打算去往西继续寻找月氏。
……
而刘彻之所以对大月氏念念不忘,想要与其一同夹击匈奴,也是因为大月氏之前强悍的战斗力。
众所周知,当年高祖刘邦平城之战时,被匈奴的冒顿单于给困在白登山。
而月氏当年,可是令乌孙国闻风丧胆,还囚禁了冒顿单于。
由此可知其彪悍的战斗力。
现在之所以称呼西迁的月氏为大月氏,是因为当年在河西走廊的月氏被匈奴右贤王罗姑比击败后,月氏不得不迁移,迁移到伊犁河附近,被称为大月氏,少部分留下来的月氏人被匈奴分成了三部分,称为小月氏。
刘彻讲解完月氏往年的辉煌后,看向自己唯一的听众,“阿瑶,你说,张骞此次找到大月氏,他们愿不愿意与朕一起合击匈奴?”
说来,他虽然承认月氏士兵的强大,但是对其西迁的做法不齿,只是打不过匈奴就跑,也太丢脸了,果然游牧民族不如他们中原人有立场,这也是让他头疼的地方,若是当年月氏人肯与匈奴打下去,就算打不赢,也能消耗匈奴,也不至于匈奴做大到这种地步。
刘瑶眨了眨眼,“可能吧……”
难道要告诉面前这人事实答案?
刘彻皱起了眉头,“什么叫可能,愿意或者不愿意?选一个。”
刘瑶从善如流道:“……或者!”
莫雨:……
长公主威武,他也学了一招。
不过……
余光瞥到脑门青筋直跳的刘彻,莫雨努力绷直了嘴角。
“阿瑶真是聪慧啊!这招又是与东方朔学的?”刘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东方朔言辞敏捷,巧舌如簧,对于嬉笑怒骂信手拈来,尤其遇到这种选择时特别有急智,让自己全身而退。
刘瑶满脸无辜,“阿父,东方朔最近惹你生气了吗?提他做什么?”
刘彻:“那你为何不好好回话?”
刘瑶老实道:“不知道啊!我又不是神仙,不知道大月氏愿意不愿意和阿父一起揍匈奴。”
刘彻:……
等刘瑶离开后,刘彻按了按眉心,坐在椅子上头疼呢喃:“东方朔这人啊!”
圣人言,“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东方朔此人他太过聪明,过于自负。
平时做事放荡荒诞些,他当笑话看,现在成了卫君孺的丈夫,与阿瑶经常见面,他担心教坏孩子。
想到此,刘彻命人铺了一张纸,提笔写下“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八个字。
“将这东西送到东方朔府上。”刘彻收笔。
看看东方朔能不能将性子克制些,若是克制不了,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莫雨:“是!”
……
东方朔收到后,稀罕地看着字画,向卫君孺炫耀,“阿孺,你看,陛下对我多好,朝中可就我有此殊荣。”
卫君孺查了竹简,等知道是何意后,一言难尽道:“看你这样子,我算是明白陛下为什么要写这个给你了。”
东方朔表情乐滋滋,“事情要从两方面看,说明陛下看重我。陛下想要我稳重些,我以后就少说些话。”
卫君孺白了他一眼,“你确定明白了吗?你最近也没有惹陛下,也没有立功,陛下无缘无故给你写这个干什么?”
“对啊!”东方朔动作一僵,又看了一遍,蹙眉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没察觉自己在陛下面前有失礼的地方。
卫君孺走到他面前,用力点了点他的眉心,“你啊,过往我与你说这些,你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听。长安的人都知道你聪明,所以你能不能谦虚一些,平时说话收着一些,聪明之人不一定就是有大智慧,过于锋芒毕楼,多半会招致灾祸。”
这人有些自负高傲,言辞犀利经常伤到人,容易招惹是非,这两年他也曾多次受到别人的弹劾。
东方朔握着她的手,正想打哈哈哄过去,就见卫君孺绷着脸,“东方朔,你经常与我说,想要为君分忧,造福万民,我承认你的才华就是你的底气,但是你忍心因为你的荒诞,让你的才华埋没,平日少说些话,就能让自己、让旁人也轻松些,你难道不想改!”
“这……夫人,你要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东方朔的俏皮话一时没止住,刚吐出来,嘴角一痛。
这话是阿瑶对他说的,虽然不知道是哪里的民间俚语,不过着实妙哉。
卫君孺素手扯着他的嘴,阴恻恻道:“东方朔,你来给我说说,你的本性是什么?让我见识一下。”
“……夫……夫人,你轻点,我知错了。”东方朔连连告饶,口齿带着几分模糊,“我……向你保证,以后想说对方时……一定忍下来……呃,要不我写下来?”
卫君孺挑了挑眉梢,“真的?”
“比真金还真!”东方朔刚想点头,嘴角被一扯,反应过来对方还没松手,连忙指了指她的手。
卫君孺松开手。
东方朔为了以示决心,在正屋墙上贴了“敏于事而慎于言”,以示激励。
卫君孺唇角微翘。
这次看来,东方朔并没有说空话。
想法刚闪过,就听见东方朔乐滋滋道:“这么看来,不用十年,我一定能成为三公,就是坐上丞相之位,也是可以的。”
“……”卫君孺深吸一口气。
算了,先一点点掰,不能一蹴而就。
不得不说,刘彻的这一招外加卫君孺的这一顿劝说,效果还是持续了小半个月,让光禄寺与其一起办公的官吏一时有些不适应。
只要不是当事人,他们作为旁观者,看东方朔与他人辩驳调侃时,还是有许多乐子看的,现在本人一下子改了性子,光禄寺瞬间安静了不少,有些不适应。
还有,为什么东方朔现在随身带着一卷竹简,与人说吵兴头上时,动不动戛然而止,只顾在竹简上写字。
等传到刘瑶耳朵里,东方朔已经是要改换门庭,要当史官。
刘瑶:……
不过说起史官,她似乎忽略了未来汉武帝时期最有名、最伟大的史官——司马迁。
她怎么一直没听说过。
听说司马迁是子承父业,他爹是太史令,也是史官。
刘瑶询问现任太史令是谁,子燕前去打听,一听是司马谈,刘瑶眼前一亮,找对人了。
至于司马迁,子燕也打听了,司马谈有一子,名司马迁,今年十二岁。
打听了人,刘瑶也就不管了,人家太史公今年才十二岁,她才四岁,都是小孩。
嗯,既然太史公比她年岁大,等见到了,自己一定要利用自己的优势。
不过,刘瑶还是让人给司马谈送了一箱子丹阳纸。
卫少儿到达丹阳后,工坊创办顺利,一开始时,工坊日产只有三千份纸,后来在生产时不断改进工艺,到了今年已经能日产一万份,原先供应长安尚且不足够,现在已经能卖往汉中、胶东、中山等地。
一万份看着少,但是已经是长安造纸署效率的十倍,要不是有丹阳工坊的效率在那里摆着,造纸署一开始日产只有三百份,连皇宫的消耗都承担不了。
而且造纸署的质量居然打不过丹阳工坊的,因为这事,一开始卫少儿还被人弹劾了,说她藏着掖着,事后则是证明是造纸署在材料、工序上偷懒,知道真相后,刘彻当时脸黑如墨。
当即给造纸署下了命令,不求你们产量超过丹阳工坊,但是质量、工艺也要担得起皇家造纸署的名声吧,如果做不到,直接撤销衙门,反正丹阳造纸工坊也有他的三成。
造纸署经过训斥,也不再摆烂,终于肯老老实实地造纸了,喊出口号,要造出比丹阳纸更好的纸。
……
司马谈没想到会收到刘瑶送的纸,他疑惑地看向送东西的子燕,“这位女官,这些纸确定是长公主……送给在下的?”
丹阳纸问世后,他确定日后文字的载体必定会从竹简上挪到纸上,只不过目前丹阳纸价格有些昂贵,他有些舍不得。
面前整整一箱子,价值不用说。
子燕笑道:“长公主说,她十分敬佩写史的太史令,希望太史令能用纸记录下更多的学问与历史。”
“这……长公主有心了。司马谈不会辜负公主所念。”司马谈对传说中那位早慧的长公主有了更多的认识。
司马谈将箱子带回家,司马迁看到如此多的纸,顿时惊骇,连忙跑去内屋,“阿母,阿父买了好多纸,你快看看钱还在吗?”
丹阳纸市面上一刀纸价钱根据品质不同在二百钱到一千钱之间,足足是五石米的区间价格。
他们司马家虽然家境殷实些,但是也没有豪奢到买这么多纸。
一箱子纸粗略统计,阿父至少将他们半年的口粮给省了。
司马谈来不及拦着儿子,就见他一遍呼喊,一边进了里屋,然后听到里面一阵翻箱倒柜声音。
他顿时扶额头疼,解释道:“这些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的。”
听到声音,司马迁探出头,半信半疑,“真的?阿父不骗人?”
司马谈:“我骗你干什么?”
里屋的司马夫人出来,笑道:“钱没少。”
司马迁浮夸地拍了拍胸膛,“那就好,那就好。”
司马谈一头黑线,看着面前的儿子,已经十二岁了,虽然读了不少书,但是性格还是有些活泼,再想想给他送纸的四岁长公主。
他更为心塞,叹了一口气,“这是陛下的长公主送给我的。”
司马迁眼珠子转了转,“只是送?什么都没有要求?”
司马夫人也眼含询问。
司马谈没好气道:“长公主今年还没满四岁,她有什么要求,只是听说我是史官,所以送了纸。”
司马夫人更是惊奇,“我来到长安,就经常听说陛下的长公主特别受宠,居然这么聪慧,可比阿迁懂事多了。”
“阿母!”司马迁无奈地看着她。
和一个四岁稚童比较,阿母真是看得其他。
“难道我说的不对。”司马夫人乐呵呵地看着他。
司马迁将头一转,“我小时候你们也这样夸我呢,等到长大了,就都不夸了。”
“你啊!”司马夫人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