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天
沈旭轻笑。
他猛一拔刀,刀刃划拉着晋王的掌心。
飞溅出来的鲜血落在沈旭的衣袖上,他嫌弃地眉头紧蹙,不快道:“晋王收留妖道,图谋不轨。晋王府暂且查封。”
沈旭直起身来,长袖垂落。
盛江递上一方雪白的帕子。
沈旭擦拭着手指:“王爷掌心的伤,若是好了,说明你与妖道并无瓜葛。本座还是信你的。”
“沈旭。”晋王气得胸口不住起伏,他双手低垂,鲜血从掌心中一滴一滴地往外流,心里又慌又怕。
“你还真以为自己能执掌天下了?”
他是一时失察,一步错,步步错,被沈旭压制了几分,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还击之力。
“从前不,以后就不一样了。 ”
沈旭说完,径直走去,走到院门时,他想起来了,吩咐道:“把这妖道带去午门摆着。”姐姐还没看过。
晴眉笑吟吟地问道:“主子,奴婢给您带路。”
多少知道一些内情的乌伤轻轻扯了她一下,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想死的话,就少说话。
晴眉:?
“可是,是顾大姑娘让奴婢带主子过去的。”
晴眉悄咪咪地说道,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很无辜。
乌伤很想问问,她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东厂的人,跟在顾大姑娘身边几天,还真把她自己当作是顾大姑娘的丫鬟了?
“人在天熹楼。”
沈旭脚步一顿。
一个阴鸷的目光扫过去,晴眉缩了缩脖子,轻笑:“姑娘说了,您磨磨唧唧的,思虑太多,容易老。”
“哦。”
沈旭似笑非笑地挑眉:“她还说什么了?”
完了。盛江拿眼神问乌伤,这丫头是没训好吗,怎么傻里傻气的?
乌伤:“……”
不可能,没训好的人他怎么敢拿出来给督主用。
乌伤清了清嗓子,想要提醒一下。
“大姑娘说,您肯定说不去。她跟奴婢说,您往日里阴阳怪气,别别扭扭也就罢了,如今这是正事。”
沈旭放开了小玉牌,从鼻中溢出一声冷哼:“呵,继续。”
“咳咳咳!”
乌伤咳得更重了。
沈旭不耐烦道:“再吵就自己去把舌头割了。 ”
乌伤:“……”
晴眉装作什么也没听懂的样子,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大姑娘还说,一别十年,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您想发脾气,找晋王发去,别自己闷着自己。”
这话说的,她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但是,装作听不懂,乱说话,她只是蠢。
要是故意乱说话,那就是找死。
晴眉一扭头,露出了一个嘿嘿的傻笑。
看吧,乌千户没她聪明,挨骂了吧。
沈旭:“……”
恰在这时,雷声渐消,乌云散开,云后的夕阳显露了出来。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有一种如同春天乍开一样的暖意。
夕阳遍洒大地。
街道上的百姓们全都一脸懵,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一会儿雷一会儿闪电,一会儿又出了大太阳,竟然还放晴了。
他们躲了半天,结果就只听到雷声。
“你们瞧见没,好像有几道雷都落到了里头。”
有人指着天熹楼说道。
雷声隆隆时,好多人都亲眼看到有雷落在天熹楼后头的院子里,一瞬间的电光把人的眼睛都要闪瞎了。
不止是路人,天熹楼的众人也都惊疑不定,小跨院的一间厢房,屋顶塌了一半,黑乎乎的还在冒着白烟。
“你们别站着了,快下去干活,三天后就要开张的。”
把人打发走,掌柜终究还是进了屋,在外间喊道:“大姑娘,您没事吧。”
“没事,不用担心。”
顾知灼回了一句,她一边说,一边拔起了最后的一根针,随手打了个响指。
归娘子恍惚地睁开了双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身处人间,还是地府。
她的眼前有些朦胧,失神地看着四周。
“殷家姐姐。”
“醒来。”
一声柔和,但格外有力的声音涌入耳中。
归娘子浑身一震,有如被一把重捶重重地敲击在头顶。
她打了一个激灵,仿若从梦中清醒了过来,瞳孔亮起了一点光。
过了一会儿,她喃喃自语道:“我、我还活着?”
“活着呢,活得好好的,”顾知灼似真似假地说,“你这脉象,活到八十八也保管不是问题。”
归娘子轻笑出声,胸口震动的时候,心口附近隐隐作痛。
但是,先前那种魂魄快要离身的虚脱感完全消失了,身体也在渐渐回暖。
她的手脚不再僵硬,脖子也能够转动,连说话也没有那么虚弱了,此时此刻的她,像是一个正常人。
“我觉得我是从鬼门关里打了个转,又重回到了人间。”
归娘子明明见她一刀捅下来的。
“你说得没错。”顾知灼抚掌道,“你确实去打了个转。”
归娘子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心口的位置,垫在上面的白棉布上有星星点点的血。
顾知灼用手指虚点了一下:“在心的旁边,是一个小小的间隙,刀子捅进去不会死。”
但是这样是骗不过天道的。
所以,顾知灼用师父给的丹药和祝由术护着她的心脉,这一刀捅下去的时候,她用银针断了她的的心跳和呼吸。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死了”。
险中求生。
雷劈下来的时候,顾知灼差点以为是天道发现被骗了,气急败坏打算把自己劈死。
还好还好。吓坏她了。
“我活了,那阵法怎么样了?”归娘子的心提的高高的,急切地问道,“我们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成功了。”
不过天命能改回来多少还不知道,毕竟是骗了天道。
没关系。
顾知灼抬手,掌心向着她:“我们赢了。”
归娘子与她轻轻击掌,她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笑,桃花眼水光潋滟。
“他们……”
她刚想问,他们会不会有报应,声音突然一顿。
归娘子似是受到了某种感应,从迎枕上直起了身。
她盯着窗纸上,影影绰绰倒映出来的人影,脱口而出道:“羡哥儿?是、是你吗!羡哥儿!”
第160章
“喵~”
猫是渣猫, 它现在对归娘子已经不爱了,无赖地趴在榻上舔着爪爪,忽然它的耳朵往后斜了斜, 兴奋地耸了耸小鼻子。
它从榻上跳下来,喵喵叫着跑了出去, 开心极了。
归娘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映在窗纸上的人影, 哪怕连容貌都看不到,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是羡哥儿。
她在梦中无数次想要抓住他,又无数次都与他交错而过。
“你不能动。”
顾知灼把她按了回去,认真地说道:“你是真死过一回的人了,刀子刺的再偏,也是在心口, 丹药再有用,你的心脉也断过。再加之,你先前滋养阵法时耗费了太多的元神,没有十天半个月, 你都不能乱动, 必须得躺着。”
顾知灼很少对病人用“必须”这两个字。
归娘子听话。
她躺了回去,但依然面向窗户,目光贪婪。
她不敢眨眼睛, 生怕眼睛一闭,就和无数次在梦里时一样,又他让从眼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