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鸢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怒斥:“王循,你在做什么!”
王循双目猩红的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一脸愠怒的温韫,他收敛好神色,嗤笑了一声:“不是去救沉迩吗?回来做什么!”
“闭嘴!”温韫怒气冲冲的骂了一句,俯身查看石块的情况。
王循动了动嘴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但他的心口却因为温韫的到来而疯狂的跳动。
压在王循身上的石块实际是阶梯折断后砸了上去,因为体积太过庞大,他的腰部以下几乎都被埋了进去, 身为Alpha,力气本就比一般人要大, 如果他都没有办法出来,只能说明要救出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情况危急,谁都不知道剩下的房顶什么时候会砸下来,温韫随手捡起一根钢筋:“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住。”
她把钢筋塞在王循的身体与石块的缝隙中,用力往上抬,石块微微动了一下但很快又砸了下来,温韫听到了王循发出的闷哼。
“再忍一忍!”
王循额头上全是细汗,他用力的摇摇头,咬牙道:“没事。”
温韫接连试了几次才找到一个合适的支撑点,而期间王循竟然真的没有吭过一声。
头顶上的石块依旧不停的掉落,会场还有很多人没有逃出去,大家都在忙着逃生,唯有这里,气氛不一般。
王循看到温韫因为太过用力,手心都磨破了一层皮,隐隐有血迹溢了出来,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喂!你还能坚持住吗?”
温韫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我就能坚持住!”
她的两条手臂已经出现痉挛的情况,即便如此,她并没有打算放弃,就当是最后的良知令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终于,石块被撬开一个缝隙后再用其他物体支撑就能轻而易举的撬开石块,她顺利的将王循拖拽了出来。
王循的左腿受伤很严重,猩红的血早就将他的裤子染透,此时此刻根本没法踩在地面,右腿完好无损却因为拥挤的人群和凹凸不平的地面无法独立前行。
见状,温韫抬起手臂擦拭掉脸上的汗,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握着他的手臂,支撑着他往前走,几乎是走一路王循的血流了一路。
万幸的是房顶没有继续坍塌,她顺利的把王循送到了安全的地点。
到这时,温韫浑身的力气已经被用光但她不能放弃,她要看到沉迩平平安安,只有这样才能完成攻略任务。
温韫放下王循转身就走,王循直起腰大喊道:“你在做什么?救援人员会救他的,他一定会没事,你回来!温韫,你别做傻事!”
无论他怎么呼唤,温韫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温韫再次冲进了会场,此时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灰尘和烟雾,味道十分的难闻,她辨别不清方向又要时刻注意脚下踏空,只能呼喊着沉迩的名字,企图得到回应。
浑浊的空气令人难以呼吸,温韫捂着口鼻,目光不停的在四处穿梭,突然她嗅到了熟悉的雪松味,而这个时候她注意到沉迩头顶上方摇摇欲坠的壁灯。
当下温韫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沉迩不能出事。
她箭步如飞的冲了过去把沉迩推开,同时身体也被壁灯砸中,她和灯一起甩了出去,脑袋磕到坚硬的石块上才停止。
昏迷的前几秒她看到沉迩,对方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滚烫的泪水砸在了她的脸上,炙热的手掌轻拍着她的脸颊。
她的世界归于沉寂。
温韫做了很久的梦,她梦到了父亲并没有因为过度疲劳而摔断了腿,更没有因为找不到工作,为了给情热期的妻子买抑制贴、为了让女儿上学而卖掉了肾,最后因为过度劳累患病去世。
梦里的父亲干净清爽,满脸洋溢着笑容,他和母亲在狭小的厨房里洗菜做饭,饭香味充满了整个房间,而她则抱着最喜欢的玩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父亲跟着赛鲁塔的朋友做起了小买卖,无意间发现了商机,成功脱离了赛鲁塔,他们一家也搬进了大房子。
生日那天,父母带她到很昂贵的餐厅吃饭,带她去从未去过的游乐场,最后还送给她最想要的生日礼物。
那大概是她最幸福的一天。
画面一转,她看到了年幼的自己打开了那扇门,门外站着赛鲁塔警署人员,他们面色凝重的告知她,她的父亲从高处摔了下来。
她看到父亲形容枯槁的躺在病床上,柔弱的母亲握着他的手哭泣,父亲因为断腿不再被人聘用,他只能拖着断腿来到黑市卖掉了自己的肾脏。
父亲去世那天是很普通的一天,她从学校回来的路上已经捡了很多的塑料瓶并售卖,她买好热腾腾的鸡蛋糕打算和家人一起分享,却看到哭到昏厥的母亲和已经没有呼吸的父亲。
画面又开始翻转,她看到了母亲终于知道了周清越的真面目,坚决和对方提出离婚却被困在别墅内。
周清越外面的女人登堂入室并出言挑衅,她的母亲不堪受辱,一怒之下点燃了房间,等她赶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她试图攀上上流社会的权贵为母亲报仇,却被玩弄后毫不留情的扔在空旷的山上,最后失足掉下山崖摔得粉身碎骨。
她只记得背很疼、很疼,疼得令人不顾一切的尖叫出声,这时一只萤火虫飞到了她的眼前,她伸出手指触碰,萤火虫冲破了黑暗,她的世界又重新见到光明。
眼前是白色的天花,鼻息间则是浓郁的消毒水,温韫感觉到背部仿佛撕裂了一般,只是稍微动了一下,额头就溢满了细汗。
“醒了?”
温韫这才注意到坐在不远处的周知行,他动作生疏的给一颗苹果削皮,苹果已经惨不忍睹到不能再看。
“你怎么在这?”
她的声音苍老如老人。
周知行淡淡瞥了她一眼:“你的母亲就在隔壁,不久前刚哭晕了过去。”
丝毫不在意她还是个病人,就告诉她这个残酷的消息。
温韫干咳了一声,浑身难受的厉害:“妈妈怎么样?”
“有医生在,你怕什么。”
温韫看到了墙壁上熟悉的国语:“我回国了?”
“莫克其尔发生那么大的事,学校第一时间联系直升机把你们送了回来。”周知行嫌恶的放下苹果,拿起湿巾重力的擦拭黏糊糊的手心,“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了吧。”
“沉迩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为了救沉迩不惜牺牲自己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尼古拉国。”周知行话里话外尽是嘲弄,“可惜,沉迩似乎并不怎么领情,从你住院到现在,他可一次都没有看过你。”
温韫并不相信他的话:“我的手环和电脑在哪里?”
周知行随手指向不远处的沙发:“没丢。”
温韫终于放下了心:“没什么事的话,哥哥先走吧。我自己可以处理剩下的事。”
周知行并没有离开的迹象,他拿出电脑在她面前工作,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吵得温韫睡觉都不安宁。
温韫不耐烦的拽下被子:“哥哥能安静点吗?”
周知行耷拉着眼皮,声音冷淡:“不能。”
温韫咬咬牙:“我饿了,什么时候能吃饭?”
“你的背部缝合了二十几针,最近除了流食外什么都不能吃。”
温韫看出了对方在幸灾乐祸但她实在没什么心情与对方争辩,她把视线放在了床头已经氧化的苹果上:“把苹果给我。”
“如果想再次缝合伤口的话,我可以给你。”
温韫皱眉用力看了他几眼,终于败下阵:“我还需要在医院待多久?”
周知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可能知道。”
温韫气恼的转过头不再看他,饥饿伴随着背部疼痛,她竟然又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房间则充斥着鲜花的味道。
“你醒了。”苏慕面带关切握住她的手,“身体是不是还很难受?”
温韫喉咙干涩沙哑,张了张嘴:“水。”
“我马上给你倒。”苏慕把她的枕头垫高,弯下腰喂她喝水。
温韫喝完水才看到林瑶和王循分别坐在她的身边。
注意到她的视线后,林瑶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还好你没事。”
温韫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我还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
只剩下最后一张CG动图,她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在养伤这种小事上。
林瑶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她:“你的背部受伤很严重,医生说至少需要养三个月,不过我听你的母亲说再等几天情况稳定后,把你带回家修养。”
竟然需要这么久,她根本不想等。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循,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怎么样?”
他的左手放着拐杖,左腿打满了厚厚的石膏,眼球带着可疑的红血丝。
温韫淡淡应了一声:“还好。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和朋友单独说说话。”
明显把王循排除在外,之前若是这么说他早就跳脚,现在只是眉心紧紧蹙起。
“我不会打扰到你们,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上耳机。”
温韫直言:“如果你是因为那天的事道谢,不如给钱来的实际。”
王循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猛地站起身拖着伤腿往外走,走到门口才朝着她冷哼了一声并重重的关上门,以此彰显自己的怒气。
林瑶观察着她的神色,小声为王循辩解:“其实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来看你,花和水果也是他买的。
他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样了,脾气好了很多,你的身体还需要修养,别因为他生气。 ”
“温韫,你登上了国际版的新闻。”苏慕温柔的转移话题并从手环调出新闻,新闻赫然放着她和沈迩在人群中狂欢的照片。
温韫忙问:“沉迩他没事吧?”
苏慕的眼神闪过一丝落寞,很快扬起笑脸:“他已经返回学校并主持学生会的相关事宜。”
温韫觉得苏慕说的话有些奇怪,她和沈迩在莫克其尔发生了那么多事,沉迩又和她有着相同的羁绊,怎么会不来医院看她,明明昏迷之前,他的神态那么焦急。
温韫皱着眉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慕摇摇头:“不清楚,那天他把你抱出来后,我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你……”
他怀揣着极其容易被戳破的心思,小心翼翼的看着温韫:“我只关心你的安危,并没有注意到他。”
温韫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以及通红的耳尖,若有所思:“我知道了,你们既然已经开始上课,就别总来看我。
这里有医护人员还有母亲常常看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一起上学。 ”
苏慕不舍得离开这里:“没有人会关心我的成绩,去不去学校没什么区别,我还是留在这里陪你,至少不会让你感到寂寞。”
接下来她还要和沈迩联系,有人在的话,对她来说太过束手束脚。
温韫再三拒绝苏慕的好意:“不会出什么大事,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林瑶踌躇了一会儿,拔高了音量:“温韫,我有话想和你说。”
苏慕识趣的走出房间,给她们留出独处空间。
林瑶眉心纠结成了一团,眼神始终不敢落在她的身上:“其实沉迩最近有点奇怪……他总问我一些奇怪的话还问我的背后有没有疤痕还打听我小时候的事。
他以前对你的态度还不错,你还是为了救他而受伤,而他竟然连你受伤住院都不来看一眼。
我不想瞒着你,告诉你这件事也是担心你会误会,这段时间我已经尽力避免与他接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