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娴白
手在颤,筷子啪得掉在桌上。
他用手背遮眼,挡去光线,好像就能看不见所有。黑森森的视野,没有尽头,可喉咙还是哽咽出了声。是几不可闻的、丁点的、破碎的泣音。
原来他的命如此微不足道。
想要他死,这么简单。
第20章
玩物 他是她的玩物。
这天晚上,禇卫怜再度梦到夏侯尉。
无聊的宫廷生涯,她在其中谋划如何救出被囚禁的姑母。
救出姑母并不是件容易事,尤其在夏侯尉派人严加看管下,难上加难。因此,禇卫怜需要等时机。
等待的时日很漫长,在这段时日里,夏侯尉变得有些奇怪。
她发现,他不仅一次、两次盯着她肚子看。
就这样看了一个月。
直到有天,他终于忍不住,请了御医来。
夏侯尉叫来的是宫里最资历、侍奉过三代帝王的老神医。据说这位御医还会换骨、开颅等奇术,被人妙称华佗再世。
夏侯尉伸出一只手,让人把脉。
老太医肃着脸,屏气凝神。
半盏茶后,他起身拱了拱:“陛下万安,龙体无恙,大可放心。只陛下还年轻,龙精虎猛,于子嗣上实不必急,许是缘分到了自然就来。”
虽然有老太医宽慰,他的脸色还是不见好,目光恹恹地伏在手腕,仿佛若有所思。
禇卫怜一听,反倒诧异,原来他这个月都是在为子嗣困扰啊!
也是,先帝跟他一样年岁登基时,都有五个孩子了。而夏侯尉一个都没,于嗣脉上实在单薄,难怪他急。
禇卫怜瞧他这死人色,更加想笑。只要他过得不顺意,她就畅快。
她坐在旁边悠悠喝茶,暼夏侯尉:“陛下,你不会不育吧?”
“你......!”
夏侯尉一口气没咽上,恼得胸口起伏。
他急急按住胸口,回头瞪她,气急败坏:“闭嘴!”
禇卫怜才不怕他。况且她说的是实话,字字有据。她无奈地摊手:“你没问题,怎么还没有孩子。”
“你......”
夏侯尉气得不行,闭了闭眼眸沉气,怒指太医:“你,过去给她号脉!朕倒要瞧瞧是不是她有问题!”
禇卫怜向来对自己相信的很。
从前家里娇养,什么病都没。即便在新帝登基,她被迫入宫后,一直好吃懒做......不对,是好吃好睡,身体康健,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于是她毫不在乎伸出手腕。
果然老太医把脉后,也说:“娘娘并无大碍。”
禇卫怜满意地点头,朝他挑挑眉。看,事实如此吧。
夏侯尉沉着脸,手捏额角,满身都是不顺畅。最后朝老太医冷笑:“下去吧。你可以领死了。”
领,领死?
太医惊恐,忙不迭下跪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臣说错了,都是臣说错了!娘娘有大碍,是娘娘有问题啊!”
禇卫怜:“......”
夏侯尉仍旧面无表情,“来人,赶紧给我拖下去,处死。”
老太医简直要哭爹喊娘了,“不不不,陛下!是臣有大碍,是臣有问题!臣必定倾尽所有,让陛下和娘娘育有子嗣!”
这还差不多。
夏侯尉终于满意了,冷冷开口:“给你三个月期限,三个月配出良药,配不出提头来见。”
......
一觉睡醒,禇卫怜竟然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肚皮。
嗯,瘪平的小腹,什么都没有。若说非要有什么,那就是昨晚吃的烤羊腿没完全克化,还有残留。
天哪,她在做什么?是不是中邪了!
禇卫怜连忙抽回手,搓了搓,不再想那诡异的梦。
为什么她又做梦呢?是不是夏侯尉又有念想了。每每他有念想,就会把她强行带进梦魇。
她已经不想再梦到夏侯尉了。
诸多困惑她已经解开,也不需要做梦再知些后事。
她如今要做的,只是改变,把将来的命途在早期全部改变。
甚至大婚夜是谁要杀她,禇卫怜已经没那么想一探究竟。
她想了想,反正夏侯尉要保此人,那刺客,便也算是夏侯尉的人。只要夏侯尉消失,她就能避开一切厄运。
可是,她又梦到他了。
禇卫怜叹口气,看来昨晚,毒没下成,他还没死啊。
禇卫怜没杀过人,下毒是她看来最体面,也没那么残忍的手段。
既然这种手段不成,那她,不如再给他换种死法?
反正夏侯尉就是个落魄皇子,连奴才都不如,就算死了,也没人在乎。
下毒不成,还可以刺杀。再不济,叫人把他绑了来,乱棍打死也成。
一个玩物而已,她想要就拿了,不想要就丢弃。想要他消失,再再简单不过了!
第21章
牵手 他疯狂地想要得到她。
“娘子,三殿下昨夜没吃菜,没死成。”
清早,妙儿低声回禀:“要不再下几回毒,他总能死的。下米里,或是下井里,他不用饭,总要饮水吧?冷宫附近,他也只有那口井能用了。”
妙儿说完,脑袋就被褚卫怜敲了下。“不成,他都知道我们下毒了,肯定不敢轻举妄动,没准连水也不喝。”
“再说了,下毒渗进土壤,万一状况闹大怎么办?你呀你,跟了我这些年没点长进,这种昏招都能想出。”
私心下,褚卫怜只想要夏侯尉的命,不想害死连福顺在内的其余人。
其实,若不是夏侯尉在前世做下种种,她也不至于做个刽子手。谁愿意自己手染鲜血呢?但夏侯尉可不无辜啊。
“娘子要怎么做?”
妙儿挠头,“再过几天,我们辞别太后娘娘离宫。回了府,娘子可就不好插手宫墙内的事了。要取三殿下的命,得趁早。”
妙儿的提醒,褚卫怜深明。
这天早上,太后递给褚卫怜一封家书。
褚卫怜拆开,是爹爹的信,爹爹在月底就能回京了。褚太后告诉她,等你父亲到家,你和夏侯瑨的亲事得继续走,也该回家待嫁了。
褚卫怜点点头。
这与她预计的日子差不了多少。
褚太后叹了叹:“回家也好,凌郎准备动身赴西北。让你们兄妹好聚几天,他这一去,也不知要多少年。”
褚卫怜惊诧,险些没能接受。
怎么突然就要去西北了?先前可一点信都没啊。
她的二哥褚凌,从小尚武。及冠成家之后,虽背靠褚氏这座大山,但他一心想从底层历练,只要了个九品的保义郎,也就是黄门的守将。
中原十几年没和狄戎打过战,褚卫怜能想到二哥有多么跃跃欲试。
二哥也算有机会大展宏图了。
褚卫怜不知该叹,还是该为他高兴。等了这么些年,他可算等到。
“是北疆要和我们打战吗?”
褚卫怜感到不安。
褚太后笑道:“放心,西北好得很,没有战事。”
“抚远侯前阵子不是回京吗?他留了几个部下在西北镇守,但到底缺了主心骨。我让褚凌去西北,一是为了历练他,二则,想让他顶掉抚远侯。”
褚卫怜更加不安了。
“可二哥初生牛犊,抚远侯在西北安家十几年,他的威望,二哥如何能顶?”
“这就要看凌郎的本事了。”
褚太后轻拍她的手笑,“凌郎若有本事,就能做到这些。即使要等很多年,姑母也等得起。”
“抚远侯若待在京城,不想回西北,那不就给了我们凌郎顶掉他的时日?若抚远侯等不住,不得不回西北去……”
这是最好的,就能随了她和皇帝的意。
褚太后笑了笑,不言而明。
“等随大军出发那天,陛下会亲自册封凌郎为安信将军,为他助势。”
褚太后见侄女担忧,紧握她的手:“怜娘,我信你二哥,你也要信他。抚远侯回京,变局在即......这一战,我们褚氏势必得打赢。”
太后说得没错,褚氏得赢。对褚氏而言,得撑到抚远侯离开。
对禇卫怜来说,就要撑到夏侯瑨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