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戎酒
毕竟靶在哪,中没中都是他说了算,她什么都看不见。
但他在靶上挂了个风铃。
真的在教她怎么射箭,怎么中靶。
他说他喜欢听她的箭射中靶心带来的风铃震荡声,或者是她身上的宝石碰撞声。
二者取其一即可。
他们鲜少相处融洽的时候,鹿微眠隐约感觉自己并没有中靶,但会在箭飞出去之后,听到石子碰撞箭身的声音。
然后如愿传来靶心风铃震荡声。
她怀疑那是他看她被欺负狠了,有意放过。
可惜他仁慈的次数不多,尤其在她真的学会之后,他就很少让她碰箭,或者再拿这个理由避宠。
但她为什么刚刚会听到石子撞箭的声音。
鹿微眠脚步停下,方才的喜悦消散过去,就是无穷无尽地混乱。
还是说,这猎场上人多嘈杂,是她听错了。
而此时不远处封行渊手中石子已然消失不见,他还是拿着那瓶药迎上来人身影。
这会儿她高兴了,能跟他说话了吧。
不成想,封行渊还没走上前。
鹿微眠突然被一个女子半路截走。
鹿微眠看见来人,眼睛亮了亮,“歆月姐姐!”
谷歆月捧住她的脸捏了下,“淑妃娘娘说得不错,你真是惊为天人!”
鹿微眠矮了她半头,被捏着脸,说话嘟嘟囔囔,“其实我也是歪打正着。”
“谦虚了吧。”谷歆月拉过她,“跟我讲讲,你什么时候学得骑射?”
封行渊看着鹿微眠乖乖地被人又揉又摸又抱,眼底闪过一丝乖戾的凶光。
他站在原地沉吟半晌,哂笑着,“她好哥哥好姐姐还挺多。”
封行渊转身离开。
凌一问着,“我们不去找夫人了吗?”
封行渊慢条斯理道,“她看起来现在不需要我。”
有点烦。
想杀人了。
第23章 臣妻
猎场试围圈以营地南侧为主。
封行渊带人溜达到北侧。
他仿佛早就料到太子会提前让人在什么地方埋伏。
游刃有余地撬出来了一伙太子伺机埋伏、准备做手脚的暗卫,杀了个干净。
鲜血溅满草场。
封行渊身心舒畅地带人去南侧开辟猎场。
围猎第一日,慕青辞傍晚回到营帐。
斟茶之时有片刻的愣神,满脑子都是白日里,鹿微眠在靶场时的样子。
她差一点就是他的太子妃。
现如今,他们都叫她封夫人。
茶水溢出杯盏,沾湿衣袖他才反应过来。
慕青辞将茶壶放在一旁,本想拿帕子擦拭,抬手看见帕子上绣着的麋鹿又将帕子收了起来。
换了一方素帕擦拭。
他明明是太子。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偏就这一门婚事,皇帝听信司天台谗言,不肯松口。
他不会放手的。
哪怕是臣妻又如何。
慕青辞出神之际,姜崇面色沉肃地进了营帐,“殿下,今日派出去的精兵被封轸发现了。”
慕青辞一时没回神。
姜崇不得不上前靠近两步,声音大了些,“殿下!”
慕青辞慢慢抬眼,晦暗瞳孔盯着姜崇。
姜崇不由得低头示意,“殿下,奴才打扰是有要事,咱们派出去的精兵暗卫被封轸发现了,折损大半。”
“那就再派出去一批,”慕青辞嗓音沉缓,眼底氤氲着细微暗流,“封轸,此番围猎必须死。”
封轸死了。
封夫人,就属于他了。
他早该在利用完封轸的药身后就杀了他。
何苦留到今日成为祸患。
慕青辞还记得第一次对封轸动杀心的时候,是十岁。
那个时候,父皇越来越喜欢淑妃诞下的三皇子,言谈间,想要将其立为储君。
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动摇他的储君之位。
在三皇子一次偶然风寒时,他差人将药材换了,导致三皇子高烧不退,烧坏了脑子。
如痴儿一般。
父皇勃然大怒,彻查太医院用药。
由于太医院当时有很大一批药材要拿来给封轸喂药,因此弄混也没人会想到是他做的手脚。
小药童弄混了药,杀了便是。
即便是找到封轸头上,都不会找到他头上。
一个儿子傻了,父皇不会再找另一个儿子的麻烦。
审讯的人召封轸前去问话,封轸却凭空猜出来是他做的手脚。
但谁敢指认太子。
审讯的人忙说封轸是被灌药灌疯了,胡言乱语。
封轸被送回来当日,就被他关进了内室。
安排了两个小太监轮番“教导”他该如何说话。
但第二日,那两个小太监全死了。
慕青辞还记得,封轸在那间内室里,与他相对而坐。
内室光线昏暗,外面的日光照不进来,屋内还有阴湿血腥的潮气。
他们两人,坐在还有死人的屋子里,谁都平静无比。
那少年唇角沾血,在暗处犹如地狱而来的修罗,“被我发现了吗?”
少年笑了起来,“慕青辞,你承认吧,你我是一类人。”
“我们的腑脏都烂透了。”
慕青辞在那一刻动了杀心。
怎么能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他以封轸的药血为生,变成和他一样的疯子。
但他想,他和封轸不一样。
最起码,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好人。
谁会信封轸的话。
如今,只要封轸死了,他夺兵权夺臣妻。
那这天下,很快就是他的了。
此后没有人会知道,他已经烂透了。
*
入夜,营地内升起篝火,分布在营帐周围,驱赶可能会误闯的野兽。
众人围坐在篝火旁闲话家常或炙烤宴饮。
鹿微眠与他们聊着聊着就到了就寝时分。
周围的朝官与官眷纷纷四散离开。
谷歆月环顾四周,“今晚封提督是不是不回来?”
鹿微眠抿唇,“嗯。”
她记得他说今晚执勤。
谷歆月问她,“那你害怕吗?”
鹿微眠偷偷看了她一眼,又敛起视线。
怕是有点怕的,但是,“没事的,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