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戎酒
封府大院内, 罗氏坐在屋内就听见门口有人搬东西进来。
罗氏差人出去打听。
下人回来禀报, “是四少爷回来了。”
“又回那新妇娘家了, 成婚才多久,天天回去, 像什么样子。”罗氏记恨着那日在司空府的遭遇,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欺负他们一样。”
那天本来是想借着机会去司空府见识一下,顺便把封骏介绍给朝堂重臣。
没想到半路被封轸那个混账给赶回来了。
鹿瑜偏偏也没有留他们。
明明那么多人都留了, 就没有留他们。
好歹也是亲家,这般不给颜面。
这一回来,封贺和罗氏是骂了他们一天一夜, 都不解气。
罗氏听闻他们回来,也没给个好脸色,“那鹿瑜也是不就是离京办差吗,仗着自己位高权重, 大摆宴席,那么风光, 还真有人捧他们。”
“鹿微眠不过是投了个好胎,才是个千金小姐, 真以为那些贵女与她亲近是喜欢她。”
“封轸那混小子也是得了个便宜亲事。”罗氏冷哼, “若这江南水坝没修好,我看他们还怎么得意!”
一旁沉默寡言的封芙安听到鹿微眠和封行渊的名号, 稍稍有了反应。
她抬起头,日光落在她遮覆脸颊的面纱上,将她溃烂的脸照得通红。
她手指收紧,扯破了手中书卷,“为什么他们还好好的。”
罗氏听见封芙安说话,顿时有些紧张,顺着她安抚,“害,不过是表面风光罢了。”
“这在朝中伴君如伴虎,日后还不一定能一直风光呢。”
“可他们现在还好好的。”封芙安看向罗氏。
罗氏视线不由得闪躲了一下,虽然是亲生女儿,可封芙安乍一这么看过来,她还是害怕那张脸。
她连忙道,“他们很快就会遭报应了。”
封芙安突然嚷了起来。“他们没有报应!”
“他们活得好好的!陛下还赏了他们!”
罗氏吓了一跳,“芙安……”
封芙安精神有些失常,“为什么鹿微眠好好的,我现在这样不人不鬼的连门都不敢出去!”
她麻木地重复着,“他们怎么还没死,他们该死了。”
罗氏听着也有些渗人,“快,快把姑娘带下去休息。”
“我不要休息,”封芙安摇头,“我要杀了他们!我要他们死!”
罗氏急着叫人,“还愣着干嘛啊!”
一旁侍女们连忙上前,将封芙安拉下去。
封芙安被带下去,罗氏连忙抚了抚身上冒出的鸡皮疙瘩。
封骏从外面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封芙安张牙舞爪地叫嚷着,被人拖下去时还抓住了封骏的衣袖,“都是你!要不是你没用,怎么一直杀不了他们!”
“亏了你还攀上太子,却一点用处都没有,你个废物!”
封骏脸色铁青,“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近来本就四处碰壁,当初跟太子牵上线,原以为能谋个好出路,结果没多久太子就出事了。
前两日去司空府拜访,碰了一鼻子灰不说,如今回来还要被这个疯子辱骂嫌弃。
封骏近乎是强忍着才没有动手打人,“快点啊,把她拉下去!”
封芙安根本听不进去旁人的话,自顾自地发疯,尖利的指甲一下子将他的衣袖扯破。
婢女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封芙安的手从封骏身上拽下来。
封骏眉头紧锁,“她如今怎么这般严重?”
“也怪我,”罗氏有些后悔,“方才听见封轸带着鹿家那个姑娘回来,多说了几句话。她就受刺激了。”
罗氏说完,不由得给自己找补,“可封轸就是命好娶了个名门之女如今风生水起的,那能怎么办啊。人家就住在这院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芙安早晚都得受刺激。”
提起封轸。
封骏整理好衣袖,更加烦躁,“我只怕她这样下去,连我们都要伤,你瞧瞧,这衣服新做的,被她扯成这个样子。”
罗氏叹了口气,“她是你妹妹,只能养着了。”
“多差几个人看着她不就好了,总不能让她真的杀人,真的去寻死吧。”
封骏手上动作一顿,眼底带过一丝微光。
仿佛忽然间想通了什么。
*
鹿微眠这次在家中算是久住,叶绾给她带了不少东西,生怕这里少了那里缺了。
鹿微眠推三阻四半天,放下半数物件,回来还是发现被叶绾塞了不少。
她折腾着分派规整下去又废了一些时间和功夫。
忙完就到了傍晚。
晚膳将叶绾给她带的吃食温了一遍就够他们吃的。
鹿微眠爱吃漂亮的餐食,因而每一份菜品都小巧而精致。
量不大,但种类颇多,而且样式好看。
鹿微眠吃到一半就饱了,但还有半碗玉露团。
孙嬷嬷调侃她,“姑娘又眼大肚子小了吧,方才还跟我说能吃两个玉露团,这一个都没吃完。”
鹿微眠推脱着,“好吃的太多,我这不是没吃过来,我实在是吃不动了。”
封行渊抬头看了一眼,自然而然地拿过了鹿微眠的碗。
鹿微眠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他果真拿起自己用过的勺子,还是惊了一下,“那个……”
封行渊扬眉,“不给吃?”
“给吃,”鹿微眠伸出去的手又放下,听起来好奇怪,“你吃。”
鹿微眠还是没忍住小声提醒,“那个我咬过了。”
“你我也咬过。”
鹿微眠屏气,忽然意识到孙嬷嬷还在场,转头看见她老人家一脸姨母笑,对上鹿微眠的视线,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房间。
鹿微眠偷偷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下。
封行渊掀起眼帘看她。
两人无声的视线交流许久,但谁都没说话。
鹿微眠羞恼他又这样一本正经的戏弄她,偏偏他自己还不知道。
她想解释又觉得多此一举,他也听不明白。
封行渊则打量着她红起来的脸。
又害羞。
封行渊不知道他说个实话也能让她害羞脸红。
他的小夫人每天不是在撒娇,就是在害羞。
挺好玩的。
夜色渐深,鹿微眠收拾了一整日的东西,早早梳洗休息。
累了几日,鹿微眠躺下还没等封行渊出来就睡着了。
屋内香雾盈盈,烛火跳跃。
封行渊从沐浴间出来,听着房内格外安静,便知道鹿微眠已经睡下了。
他抬手灭了灯盏,折返回床榻。
暮云在院外值守,守着暖炉撑着下巴,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今晚院内似乎格外地安静,所有人都睡得极早。
甚至连秋后的孱弱虫鸣声都消失不见。
寂静得令人心颤。
院外墙角处,一道阴影从偏门出现。
那道身影被月色拉长,垂手的地方,显现出一道尖利刀柄,在朦胧月光下晕出一层寒戾光晕。
来人一身黑色衣袍,从头到脚将自己包裹住。
悄无声息地冲着鹿微眠所在的院落走了过去。
冷冽秋风吹开来人帽子,露出一张溃烂难辨的脸。
那双尖利的眸子,看起来阴森吓人。
封芙安紧盯着那个方向,攥紧了手里的刀柄,亦步亦趋地走向那个院子,像是完全精神失常,嘴里嘟囔着,什么该死,要杀了谁。
她刚走到院外。
突然间有人从她身后拍了她一下。
封芙安转头看过去。
突然身后那人影一把抓住了她手腕,夺过她手中匕首,毫无预兆地重重地刺进了她的心脏!
大片鲜血瞬间溅满了一旁墙壁。
封芙安蓦的瞪大眼睛,剧烈的疼痛刺激得她一时连痛呼声都没能够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