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戎酒
家里养着这么一个失心疯的, 人不人鬼不鬼的倒是还不如帮她了结了自己。
也算是他作为兄长, 让她少受一些折磨和痛苦。
既然要死, 那他这个妹妹不如死得有价值一点。
也算是帮他哥哥一个大忙。
但这件事情,的确只是他一手安排, 罗氏并不知情。
封骏转过头, 看着罗氏坐在地上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封芙安痛哭不已。
他故作忧伤地走上前,安抚罗氏, “母亲放心,儿子一定让封轸付出代价。”
鹿微眠回到房内,饶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睡得着。
凌一被留下来看护院里。
凌一看着鹿微眠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不由得道,“夫人别担心,这事主子他自有办法。”
鹿微眠停下来,朝他走了过去, “他就一个人去大理寺了?”
凌一点头。
连个帮手都没带。
不过这样审讯,似乎也不好带什么帮手。
“他该不会真的, 很常遇到这些事吧。”
“从前是这样的。”凌一和凌双最早是封行渊小时候从外面捡回来的烧火小厮,听说跟着他有肉吃, 他们兄弟俩就跟着走了, “许是二房想把我们赶走,一点事情就要怪到我们头上。”
“说我们偷了鸡、杀了狗, 太多了。”
凌一为了让鹿微眠放宽心,坐在一旁与她闲聊着,“有一年二房一个老柴夫被管事嬷嬷打骂,打死了。”
“二房为了避事,非要说是主子推了老头一把,才让人摔死的。”他说着扯了扯唇角。
鹿微眠想着,那个时候封行渊也就是半大的娃娃。
二房闹出人命来,多半也是觉得拿小孩当挡箭牌,不用负责。
可是诬蔑一个小孩杀人,欺负他没有辩驳的能力和身份,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些。
鹿微眠想,她那个年纪,是被人污蔑偷吃了一颗糖都要生气的程度。
而封行渊在那个年纪,被污蔑杀了人。
鹿微眠一张圆脸板得很严肃,“那后来呢?”
“后来啊……”凌一摸了摸鼻梁。
后来他记得封行渊杀了那个扣给他罪名的管事嬷嬷,把头割下来挂在了二房房梁处。
封行渊的逻辑,既然改变不了被污蔑杀人的结果。
那我就杀一个给你们玩玩。
凌一踟蹰良久,憨笑起来,“忘记了。”
鹿微眠有点生气,鼻音很重,“这也太过分了。”
“又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夫人放宽心,等主子回来就是。”
鹿微眠,“他可有办法?”
说实* 在的,凌一也不知道自己这位主子有什么办法。
因为封行渊的办法千奇百怪,简单粗暴,寻常人也猜不到。
所以,凌一没办法给鹿微眠准确的回答,“无妨,这黑的总也不能颠倒成白的。”
这算是什么办法。
鹿微眠想,她这个夫君自小被关在东宫取血,没有在官场混迹过,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
他又离京许久,许多想法和心思都太单纯了些,未必能应付得了这些精通人情世故的老滑头。
“罢了,”鹿微眠吩咐凌一,“若你这些时日,方便与他来往,叫他别害怕。”
凌一听着鹿微眠的话,眼皮跳了几下。
害怕?
他鲜少把这两个字和封行渊联系在一起。
凌一觉得鹿微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正要再说话,就见鹿微眠吩咐完,回了房间。
鹿微眠走到书桌边,伸手摸到了前阵子,跟慕青辞核对过的文书笔录。
鹿微眠在书房呆了一宿。
次日前去大理寺询问,大理寺门口侍卫通报过后,从屋内走出来一个矮胖官员。
他出来和颜悦色地与鹿微眠打招呼,“封夫人。”
鹿微眠询问着昨晚被送过来的案子。
男人并不正面回答鹿微眠的问题,只笑呵呵地打官腔,“这案子比较复杂,谋杀亲眷的罪名属于当下的大逆不道。倘若是长辈不论成功与否,都要除以极刑。若是同辈,按照亲缘关系,行凶过程及结果,也是斩首或流放这类的惩处。”
“说白了是你们封府的家事。”
“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伤亡的亲属若是肯谅解,那这事就是小事。”
“但亲属要一直追查,那就麻烦了。”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我是问你,那案子审得如何了?凶手总要查验出来的吧,若不是我夫君做的,难不成还要什么谅不谅解?”
矮胖官员继续道,“我知道你也急,但这事是急不来的。”
“这封大人虽然是朝官,但就因为是朝中新贵与家人有争执,那有异动更要仔细侦查,更不能徇私枉法。你知道的,咱陛下最看重家事和谐了。”
“案子目前在审理呢,跟你说了,比寻常案件复杂,具体情况呢暂时无法透漏。”
鹿微眠听了一耳朵的废话,当下也没什么机会见封行渊,就没继续跟他聊,先行回府。
总归她算是明白了。
封骏在大理寺当值,十有八九是与大理寺的人通过气。
不然怎么会连这般小事都问不出来。
就是故意刁难人。
否则这般离奇的事情,都能请到大理寺审查令。
鹿微眠忍一时越想越气。
拿这种下三滥的把戏想欺负他们,忍不了一点。
鹿微眠从大理寺回来,暮雨正好出来相迎。
鹿微眠知道暮雨一般没事并不会出来,既然出来找她,那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暮雨迎上她便小声道,“二少爷来了。”
鹿微眠听到封骏的名号,就憋着一股火气,“他来做什么?”
“说是……来看看你。”
鹿微眠没有什么好脸色,“知道了。”
她走进院子里,看见封骏坐在会客正厅内,很是熟稔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等她。
见她来了也没有起身,更像是这里的主人,“弟妹回来了?”
鹿微眠坐在一旁,“二哥还有闲情雅致来我们这儿?”
封骏笑着,抿了口茶,将手上的茶盏放在桌上。
“啪”地一声脆响。
“弟妹是去大理寺了吧,大理寺是如何说的?”
鹿微眠见此,大概是他知道她在大理寺碰了壁,故意来挖苦她。
“弟妹常年闺中不懂朝中事宜也是正常,大理寺的办案流程,我很清楚,你这会儿是问不到的。”封轸扬眉,“况且,我证据确凿。”
鹿微眠并不想听他继续说废话,“你今日来,就是想说这个的?”
封骏当然不是来说这个的,“我是瞧着你们夫妻感情这般好,万一等他被处了刑罚,一朝落魄,你无辜受难,我也于心不忍。”
“所以想要给弟妹指一条明路。”
鹿微眠玩味着这个词,“明路?”
封骏视线上下扫过鹿微眠,“想救他吗?”
他说着起身,朝她走过来。
鹿微眠没有动。
暮雨上前一步拦在鹿微眠身前。
封骏不急这一时半刻,在离她两步远的距离停下,“若是想救他,限你三日之内来我房里,我与弟妹好生聊聊这条明路。”
封骏轻敲了下鹿微眠身侧的桌案,“三日期限过去,弟妹没有诚意,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鹿微眠听来可笑。
“嫁为人妇是总有些身不由己的事情,你曾经在家如何那也是过去了。”
“如今封轸不争气,作为妻子还是要想办法替他周转的。”封骏用眼神极为放肆的描摹过她的身形,“我心知弟妹的不容易,也能够理解。”
封骏看起来很是善解人意的样子,“所以这件事也不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我等弟妹想通了,来与我聊。”
封骏说完心情大好,背着手大摇大摆地离开正厅。
封骏一早就看出来了。
鹿微眠就是个从小被娇惯着长大的千金小姐,没吃过什么苦,也没吃过什么亏。
连封轸那样混账都能觉得他无辜,看起来是顶顶好骗的。
想必她从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