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戎酒
暮云也很奇怪,“姑爷还没醒啊?”
真是稀奇。
“许是昨晚回来太累了吧。”鹿微眠记得她睡觉的时候,他还没回来。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鹿微眠梳洗整理好,在花厅用完早膳,去列今日要采买的单子。
孙嬷嬷过来收拾东西,“姑娘要出门吗?”
“对,我今日约了歆月姐姐上街。”
鹿微眠怕自己忘了,把要买的东西写下来,“嬷嬷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我能有什么要带的,你看你喜欢的就成。”
鹿微眠其实是想要给大家带年礼的。
她顺便问了一句,“对了,他昨晚什么时辰回来的?”
孙嬷嬷其实知道她说的是谁,但偏不答她的话,“谁啊?”
“封行渊啊。”
“我的乖乖,”孙嬷嬷走上前,“姑爷整日夫人夫人的叫你,你就直呼他姓名啊。”
鹿微眠抿唇,“我也没叫他封轸嘛。”
孙嬷嬷直言不讳,“叫亲近一些,夫君会叫吗?”
鹿微眠从前只当着外人面这么称呼封行渊的身份。
但说真的要面对他,她有点叫不出口,“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还能更好呢。”孙嬷嬷撺掇她,“叫不出来,就多练练,乖。”
怎么练啊。
要说她无意间说出来可能还好。
这样有意识地说,反而难以出口。
鹿微眠写着写着清单,笔就跑到另一张纸上去了。
写了一遍夫君。
鹿微眠唇线绷直,又写了一遍。
夫君夫君写了半张纸,她难为情地开始写封轸、封行渊。
乱七八糟写了一张纸,屋外暮云来叫她,“谷姑娘的车到门口了。”
“诶好。”鹿微眠赶忙将清单拿走,那张纸留在了桌上,出门告诉孙嬷嬷,“嬷嬷不用等我用晚膳了。”
她说着上了门口的马车。
孙嬷嬷应了一声“好”。
年前这些小孩子们总爱小聚一番买买东西,再见就是上元节后了,孙嬷嬷也习以为常。
她走到桌边整理桌案,看见鹿微眠写满的那张纸,露出了姨母笑。
鹿微眠与谷歆月闲逛着,看见些漂亮的小饰品就走不动路。
逛了约么一个下午,鹿微眠叫钧宜先把东西送回家,分给大家。
钧宜记下鹿微眠的要求,就带着东西先回府。
孙嬷嬷出来接车上的东西。
钧宜没给嬷嬷太多东西,“这些个都是前后院洒扫的年礼,我去给就成。”
“暮云暮雨我也可以送,”他交给嬷嬷几个盒子,“这个是您的,这个是给姑爷的,您就帮姑娘给姑爷带过去吧。”
孙嬷嬷笑得合不拢嘴,“好嘞。”
她开开心心地抱着东西回院,整理好东西刚想给封行渊送过去,又觉得缺了点什么。
是了,小两口送礼物,怎么能干巴着送。
*
封行渊这一觉睡到了傍晚,才从梦境中脱身睁开眼睛。
屋子里一片漆黑,让他恍惚中以为自己只睡了一小会儿。
但手边空了。
人不见了。
屋子里也没有她的踪影。
四周寂静非常,连那抹茉莉甜香都消失殆尽,像是她已经走了很久,也像是她从来没有来过。
眼下是什么时辰了。
她为什么不见了。
封行渊在原地坐了很久,起身下床。
而后推开房间门,叫了一声“墨宝”,角落里一个黑影就应声窜了出来。
他蹲下身,轻抓了下墨宝的下颚。
少年这会儿没戴面具,屋内也没有点灯,只有屋外清寒月色衬得他黑瞳血痣妖冶阴鸷。
他幽然出声,“她去哪了?”
墨宝触及他的眼神,瑟缩了一下后,下颚被少年修长手指握住,不许躲避。
它很快瞳孔有些涣散后聚焦,“喵”了一声,往外走带路。
出门正碰上孙嬷嬷抱了个盒子进来,“姑爷醒得刚好。”
她直接进了屋子,将盒子放在了门口的橱柜上,,“姑娘出去采买,这是给姑爷您的。”
封行渊转头看了看夜色,意识到眼下的时辰并不是深夜,而是已经到了第二日。
“她去采买了?”
“是啊,与伯爵府的千金一同去的。”
“什么时候回来。”
“估摸用了晚膳就回来了。”
孙嬷嬷问着,“要不要给姑爷传晚膳?”
“不用。”
“那您有事叫我。”孙嬷嬷心大,根本没看出来封行渊的情绪异常,说完就开开心心地回了屋。
封行渊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了那个盒子很久,才伸手打开。
这是一个专程送礼物用的大木盒,里面排排放了许多小盒子,才是她买回来的礼物。
封行渊甫一打开,就看到了里面洒满的花瓣,铺在一张纸上。
随着他打开盒子的动作,花瓣散开。
上面满是蝴蝶般飞舞的娟秀小字。
“夫君夫君夫君夫君夫君”入眼,隔着纸张都仿佛能听见她的声音。
东边一句、西边一句,中间夹杂着“封行渊”、“封轸”,后面又是几声“夫君”。
歪歪斜斜像是少女凌乱的心事。
封行渊眼睫轻颤。
心头躁郁仿佛能被字迹安抚。
他出神许久,紧接着听到屋外欢快地谈话声。
有人在打招呼,“夫人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鹿微眠蹦蹦跳跳地回了屋子,看见封行渊站在原地发呆,不由得探头看他,“你怎么站在这里啊,在看什……”
鹿微眠看见那张写满了他的名字和“夫君”二字的纸张忽然间愣住。
她浑身上下充血,一把拿了过来,羞恼地叫孙嬷嬷,“嬷嬷!”
孙嬷嬷装聋。
心想着叫她干啥,赶紧叫夫君啊。
鹿微眠正要出去逃避现实,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她又被拉回来几步。
封行渊将纸张递过去,大手扣着她手腕缓慢向下摩挲着她的指骨,“夫人写得很好看。”
他眼底有明显的红血丝,“所以,这夫君是写给谁的?”
鹿微眠被他眼神烫了一下,不自在地视线闪躲,“你知道我写的是谁。”
她说完就想推开他的手,却反被扣得更紧,拉着她往前一步。
鹿微眠一步就抵到了他的鞋尖。
他问,“所以是谁?”
“你。”
他声音很低,夹杂着有些偏执的情绪,“我是谁?”
鹿微眠抿唇,察觉到他的情绪异样,只好妥协道,“好啦,夫君是你,封轸、封行渊是我夫君,我的乖乖夫君。”
封行渊忽而轻快地笑了,眼底红血丝更重,“所以,夫妻是不能随便分开的对不对?”
鹿微眠认真回答,“当然了。”
她还怕他不懂,给他解释着,“夫妻是合乎律例的契约关系,表示责任和担当,不能轻易毁约,除非有人违背了夫妻间的承诺,不在乎或者主动破坏这段关系,伤害对方。”
“如果我没有违背和你的承诺,没有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伤害你……”
鹿微眠接道,“那我也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