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荷风送
有人听了后,立刻就愤怒起来:“她一个女人家,竟敢挑唆自己夫君和公爹的关系?实在太不像话了!”
又有人说:“你那兄长也是,看着是个人物,学识胆略都有,可竟是个惧内的。也是没出息得很。”
另有人立刻接话起来:“这你就不懂了,他如今成了残废,能讨着个婆娘当媳妇就很不错。自然得哄好自己媳妇。万一媳妇不高兴,一脚踹了他怎么办?”
又来夸吴二郎:“裕贤兄,还是你有福气些。不但如今前程在望,还娶得了咱们县里的富户之女为妻。你岳丈家财万贯,往后不说别的,只银子这一块儿,就不必担忧。”
吴裕贤却摇头,并不赞同这个话:“岳父是富商不假,可内人还有亲兄长在,往后柳家的一切自然是舅兄的,我从未敢有过丝毫出格的想法。”
那人却说:“你也别妄自菲薄,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太低了。商人虽有钱,可终究只是商人,比起咱们读书人来,还是差远了。你的这门亲事,可未必是你高攀。等你秋闱中蟾宫折桂了,你那媳妇以及岳丈一家,可就攀不上你了。到时候,就算有舅兄在,不也得大把银子大把银子的捧出来,供你去打点京中的关系?毕竟,你若当了官儿,有了前程,你那岳家一家也跟着脸上有光不是。”
吴裕贤从未妄自菲薄过,且同柳氏的这门亲事,也非他求着柳氏、求着柳家的,而是柳家、柳氏更巴结于他。他盛情难却,只是顺从了而已。
如今没有高攀柳家,日后就更不会。
当然,他也不是那等寡情薄意之人,柳家对他的好,他自会记在心上。日后飞黄腾达了,也会提携柳家,必不会辜负他们的这一番盛情。
可自己心中所想,吴裕贤却不愿让别人知道。所以,见人奉承自己、贬低柳家,吴裕贤只推让着说:“岳父一家对我有恩,这份恩情我必会一直牢记心中。我也没那么好,此番秋闱在即,我心中也紧张害怕。倒是魏兄,你才学和见识都在我之上,此番秋闱必能高中。”吴裕贤也奉承起对方来。
那姓魏的秀才听得此话心中快活,却也知道谦逊着:“借贤弟吉言了。我若真能高中,必不会忘了贤弟。”又说,“但若贤弟高中的话,也定不能忘记拉为兄一把。”
吴裕贤一脸恳切应道:“这是自然。老师寻常没少教导我们,要互助互利,往后若一起去了京城,那就是同乡、同窗,同乡、同窗之情,那可比什么都珍贵。”
那魏秀才此刻壮志满满,抬起手来立起:“那你我在此击掌为誓,日后不论谁得前程,都不要忘记提携对方。”
吴裕贤立刻也立起手,重重击在了魏秀才手上。
他们这边的击掌为誓,很快引来了别处的秀才。个个都往这边来,跟着互相击起掌来。
忽而之间,都振奋起来。此刻一阵阵的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县学。
哪怕已经出了县学,吴容秉仍是听到了背后传来的生机勃勃。
他回头看去一眼。
但也只是淡淡一瞥,很快,又回过头去,继续走自己的路。
而此刻的吴裕贤,目光也下意识朝县学门外那模糊的身影望去。他知道,他肯定是听到了。
就是不知,听到之后,心中会是什么滋味儿。
吴裕贤觉得自己不是恶毒之人,不会巴望着继兄日子过得穷困潦倒。但他私心里,自然也是不希望继兄可以比他好的。
好不易彻底摆脱了那份阴霾,他不愿再被继兄强压一头。
其实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子就像现在这样过,挺好的。不至于缺吃少穿,但也不会大富到哪儿去。
一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下去,不好吗? 。
柳娇蓉这些日子在闹脾气,不过不是同丈夫吴裕贤闹,而是同她兄长柳世昌闹。
柳娇蓉知道了兄长帮着樊屹去求叶雅芙合作,于是心中不快活了。已经不止一次,她强逼着自己兄长不许再同那叶氏走得近。
樊屹……如今他们早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她不好去管他。但自己的哥哥,她却是好管的。
知道妹妹从小是被娇惯着长大的,所以一开始,柳世昌倒还会哄着。可大道理说了一箩筐,也仍不见她听得进去一句,柳世昌不免也恼了。
今日柳娇蓉又再去找自己兄长说这事时,柳世昌直接严肃着张脸将她训斥了一顿。
说她娇生惯养没脑子,既不知书达理,又无才德智慧,若再不修炼自己的心性,往后就算妻凭夫贵了,也兜不住这份贵气。
柳娇蓉还是第一次被兄长这样指着鼻子骂,气得哭着就从他院子里跑开了。
之后去母亲跟前哭诉,却见母亲也劝她只管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别管家里生意上的那些事儿……她就更是气愤了。直接就气冲冲从娘家冲了出去,谁也不放在眼中,当真任性惯了,一点礼数和规矩都不懂。
柳夫人到底心软,心中挂念女儿,便来寻儿子,劝他去找妹妹,说几句好话哄哄她。
却没想到,儿子这次似是气狠了,连她这个母亲的面子也不给。只说叫她别再宠着她、惯着她,把她惯成了巨婴,反而是害了她。
她这辈子就是太顺遂了,没经历过一点的风雨和磨难。如今嫁了人,再继续这样过日子怎么行?
吴家二郎日后是要走仕途的,她这样心性的人,以后怎么做好个官太太。
他们柳家只是生意人家,虽有些钱,在这富
阳得些威望。出了富阳去,又算得什么?
万一日后妹婿在京中为官了,离富阳那么远,就算他们有心帮妹妹,也帮不上。
就她那个脑子,她能在京城里好好生活下去?
所以,就算是为妹妹,柳世昌也有心想把生意做大一些,最好能做到京城里去。
他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在最近一段时间,这个想法更被他确定了下来。
见儿子句句在理,且句句是真正为他妹妹考虑的,柳夫人也不再说什么了。
他们兄妹间的事,她还是不插手的好。
但柳娇蓉却并不懂兄长为她的一片良苦用心,一路气到家里。回到家后,那气不但没有消去半分,反而还更浓烈了些。
柳娇蓉夫妇并姜氏,以及吴三郎和吴心莲姐弟,如今都住在柳家陪给女儿的那栋两进宅院里。
这栋宅院比吴家在乡下的那栋宅子要大上一倍,所以,足够一家几口人住得极舒适。
宅子里,自然配了小厮、丫鬟,还有嬷嬷和管家。
甚至,因姜氏说不习惯被随便的什么人伺候,柳娇蓉身为儿媳,为讨好婆母、以及彰显她的厉害,还亲自让牙行的人带丫鬟和嬷嬷到家里来,让自己婆母亲自挑选。
最终,姜氏为自己挑了一个嬷嬷和两个丫鬟伺候,又为女儿也挑了一个丫鬟伺候,还给儿子挑了个小厮跟在身边。
如今日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说,连漱口水都有人亲自捧到自己跟前来,姜氏整个人也有些飘起来。
又见柳家那亲家公亲家母都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对二郎更是寄予厚望,并叮嘱他只管读书就行,别的事不必烦心。且承诺,只要他有本事考得功名,有关银子的事,全由柳家来出。
如此一来,姜氏便更觉得自己儿子厉害。
再看柳家一家,只是商户,日后还得靠自己儿子提携……未免也觉得柳家有些攀不起他们。
对柳氏这个儿媳,也不再是奉承和巴结,而是指使和敲打,以及渐渐开始立她规矩。
有的时候,就算没事也得寻出她点错来。对柳氏那边的动静,姜氏更是了如指掌。
比如说现在,柳氏气冲冲着从娘家回来,就立刻有人禀到了姜氏跟前。
第50章 第六十章蠢货!
有人家买家奴,自然就有人家发卖家奴。
姜氏为自己,以及一双子女挑选的家奴,自都是同她一条心的。
在挑选家奴这件事上,她有费一番心思,自不是只看手脚灵活。她选的,是那些没有退路可走的,不会想着赎身,日后能跟自己一辈子、且死心塌地,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
这样的人选来了家里后,她也会略施小计,通过一两件小事情让他们看得明白,到底谁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所以不过才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姜氏、以及吴心莲吴三郎姐弟身边的这些人,都一心为姜氏办事,并死心塌地。
纵然柳娇蓉有从娘家带来不少嬷嬷婢女,但姜氏院子里的事儿,那些嬷嬷侍女是插不进手来的。
至少,目前来说,姜氏自己的这个院子,是被她管得如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再反观柳娇蓉那儿,却是一旦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姜氏这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听说儿媳妇怒气冲冲的从娘家跑了回来,一时吃惊,愣了会儿。之后,则是悠悠一笑,只漫不经心道:“我们家的这位少奶奶,当真是大小姐脾气。别看她平时挺乖巧的,对二郎也颇多顺从,但骨子里还是霸道的。如今,她连她自己的亲爹亲娘都能这般对待,何况来日对我?”
一边悠悠说着,一边慢慢端起一旁案几上小丫鬟奉上来的茶,掀开杯盖,吹了吹浮沫后,也不急着喝,只又继续说:“算了,我倒也没指望她能待我多好。左右我只是婆母,又非亲娘,也不求她日后能多孝顺我。只盼她同二郎两个能好好的,一心一意为二郎考虑,而不是时时耍大小姐脾气,从而耽误了二郎考试,阻了二郎前程。”
姜氏身边的嬷嬷姓范,范嬷嬷原先是在杭州府一大户人家家里做事的。之后因主家没落,养不起那么多的家奴了,于是便把一些人给发卖掉。
范嬷嬷因年迈,在牙行呆了有半年之久,谁家也不要。
从这家牙行转卖到那家,最后,从杭州府流落到了富阳来。
如今,好不易遇得个愿意买自己的主人,范嬷嬷自然竭力着巴结讨好。
毕竟大户人家呆过的,极有眼力见儿。知这夫人想使手段在少奶奶跟前立威,以摆婆婆的谱儿,所以,她为主子献计过好几回。
此番见主子这么说,她灵机一动,又立刻献计道:“柳家的公子私下里结交大房的郎君和奶奶,夫人您心中不快,却碍于身份,不好说什么。但今日,不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么?趁着如今这会儿奶奶同柳家不睦这个机会,夫人可去提一提这事儿。”
姜氏一双精明的眼灵活着转动着,自是把这范嬷嬷的话听进了心里去。
但她却笑:“这样做好吗?”
范嬷嬷则道:“这有什么不好的?”又说,“原这事儿就是柳家不仁在先,明知咱们同大房的决裂了,却还故意与大房私交甚好,这不是故意恶心人?夫人这个节骨眼上提一提,奶奶如今正在气头上,必会把您的话听进心里去。”
正在气头上,如今再提这个事儿,正好是火上浇油。
姜氏不说话了,只是又低头,再吹了吹杯中浮沫。然后这回,她小口抿了口茶。
猜度着她此刻的心思,范嬷嬷继续说:“那……奴婢去请了奶奶过来?”
姜氏搁下茶盏,这才应道:“她在娘家受了委屈,这么伤心,我身为婆母不能不闻不问。算了,也别叫她过来了,我去找她去。”
姜氏这么做,倒不是想放下自己的身份和架子。而只是觉得,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若她能亲自找去宽慰她几句,必更能抚慰到她的心里面去。此种情况下,同她娘家的父母一对比,也好叫她知道自己的好。 。
柳娇蓉已经哭了一路了,这会儿回到家里来,仍伏在枕头上哭。
一旁,花嬷嬷自然在好生劝慰她。
“夫人和公子待您的心,多年来如一日,小姐不能只因为今天这一桩事,就否定了他们十几年来对您的好。小姐您想想看,您长到这么大,老爷夫人和公子,谁不是把你捧在掌心来宠的?说一句‘要星星不给月亮’,也不为过的。”
可正因为之前一直都是有求必应,如今但凡做得不如以前一些,柳娇蓉都会觉得他们变了、不爱自己了。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我如今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从前哥哥什么时候这样对过我?如今竟那般怒骂于我。”越提越难受,只见她眼泪又不住往外掉落,更是哭得大声起来。
花嬷嬷是柳娇蓉从柳家带来的,她是看着柳娇蓉长到如今这么大的,对柳夫人和柳家,一直忠心耿耿。所以,她自然很不情愿自家小姐只为这么点小事情,就与自己娘家人结仇,她自然从中周旋着,令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了,公子怎会真舍得骂你?这会儿骂了你,他心里必然比你难受。莫怪老奴越了规矩,说句不该说的,往后家里生意上的事儿,小姐你也的确不该掺和。公子行事稳重,他那样做,必有他那样做的道理在。反
正,如果是奴,奴就觉得只要有银子使就好。开开心心的躲在娘家人身后,一辈子不愁银子使,这不是很好的事吗?”
想到最近一段时间,自从举家搬到小姐的这处陪嫁宅子来住后家里发生的那些事儿,夫人以及吴家这姐儿和哥儿的一些做法,花嬷嬷犹豫再三,又少不得要提醒自己主子几句。
“自从搬来城里住后,奴觉得夫人有些变了。好似越发爱挑你的理儿,还给你立规矩。和从前在溪水村住时,全然不太一样。眼下,姑爷秋闱在即,怕是能考得中。夫人如此,估计就是想趁早拿捏小姐你。若你此番就为她所拿捏住,等到日后姑爷中了举人老爷,怕夫人会更有别的手段在对付你。”
其实有些话,花嬷嬷都不好在自己小主面前说得太明白,也是怕犯忌讳。身为家奴,不该挑拨家中主子们间的关系。
可她也活了一把年纪了,有时候看人、看事情,还是会看的。
旁的不多说,就说之前大房的郎君和奶奶闹分家时,夫人渐渐露出来的不一样的那一面,就已令她砸味出许多东西来了。
也是那一次,她才看得出来,原小姐的这婆母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贤良温顺。
她并不是柔软的性子,她是个厉害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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