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荷风送
只要他到时候耽误了去考试的时间,去不了考场。那么,他有这个机会去考试,也毫无用处。
这样的想法一旦冒了出来,姜氏怎么都无法再将其遏制下去。此刻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能阻止他,如何能让他失去这个机会。
然后又很愤怒,怒老天不公,明明他已经废掉了,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地狱……为何还要给他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不能就让他去了地狱,永远翻不了身。
姜氏此刻焦急得就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躁不安。
吴二郎假模假样着送走了吴容秉夫妇后,即刻回了内宅,往母亲院子来。
瞧见儿子回来了,姜氏立刻猩红着眼咬牙切齿着哭嚎起来:“他凭什么!”她的儿子那么努力,那么厉害,都还没能有杭州城里的关系,他吴大郎一个瘸子,凭什么能有?
老天真是瞎了眼睛了。
吴二郎只是在刚得知消息时有些失态,这会儿早自己调整好了心态。
就算心里是跟母亲一样的想法,他也不会表现出来。那样丑陋的自己,他不想面对。
所以,他只宽慰母亲:“他去考就考了,与咱们不相干。又不是他能去考,我就不能去了。娘消消气吧,气坏身子不值当。”
“可他凭什么!”他凭什么还能翻得了身。他凭什么不是一辈子就呆那泥潭里,一辈子做个没用的人。
“都怪那个贱人!”姜氏忽又把矛头指向叶雅芙。
只见她面色狰狞、目露凶光,整张脸都因生气、愤怒而扭曲起来:“若非是她,吴大郎还窝缩在溪水村那臭沟渠里偷生呢,哪会像现在这样,又治腿,又考科举的。这个贱人,有一天落我手上,我非弄死她不可!”姜氏已然失去理智。
吴二郎紧蹙着眉头,提醒自己母亲:“娘,您在说什么?”
姜氏看向儿子,又哭起来:“好好的一盘棋,都被那个贱人给毁了。儿啊,娘心里恨啊。”
吴二郎虽也很气、很怒,但却也觉得实在不至于这般。
不至于继兄有机会考科举了,他们的日子就被毁了。顶多就是觉得恶心、晦气,觉得继兄运势好,他运势差而已。
往后日子还长,明争暗斗的机会还多着。倒不至于为着这个,就喊打喊杀。
所以,吴二郎明明自己心里也很难受,倒还反过来安慰母亲:“只是得了个可以参考的资格而已,又不是已经考上了。他从前再有资质,可也四年之久没碰过书。正如他自己刚刚说的,参加科举之人,又怎能不懂朝政局势?他空白了四年之久,如今回来了,也未必能回到之前。所以,儿子同他,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话虽是这么说,可这也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而已。
“可娘就是见不得他好。”姜氏仍顺不下心里的那口气,她觉得心口疼得厉害,便一直揉着心口道,“叶氏那贱人,就是你我母子的克星!”
吴二郎虽这样安慰母亲,劝她不生气、想得开,可母亲有些话,他未必不赞同。
比如说,他也觉得那叶氏是他克星。
其实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怎么突然的,她就愿意一心一意跟继兄过日子了?
前一刻,她还在对自己死缠烂打。后一刻,她就全然变了个人一样,一心一意为继兄筹谋,而视他们母子为死敌。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只有因爱生恨。
第67章 第七十七章母亲还在世时,父亲其实对……
姜氏的确是派了人来甜水巷接吴三郎和康哥儿,但桂花婶子没肯让姜氏的人把两个孩子带走。
吴容秉夫妇驱车回到家时,姜氏的人正在跟桂花婶子起争执。
桂花婶子说不认识他们,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人贩子。她是帮忙看孩子的,她做不了主。想带走孩子也行,得等到这个家的主人家回来再带走。
桂花婶子性子泼,只见她叉腰站在门口,一嗓子喊下去,左邻右舍的都闻声而来了。
纵然柳宅来的有男丁,也占不到
半点便宜。
他们当然不敢贸然动粗,但又不能不把差事办好。所以,只能一直同桂花婶子周旋着。
好在很快的,吴容秉夫妇回家来了。
吴三郎和康哥儿这会儿早午睡醒了,叔侄二人正挨肩站窗台下,偷看着窗外的一切。
有小叔陪自己玩儿,康哥儿也挺开心的。见外面人是来接小叔走的,康哥儿就问:“叔,跟他们走吗?”
吴三郎头直摇:“不跟。”他才不想去那个家里,“我要跟你们一起住。”
康哥儿雀跃起来,笑着说:“我也不想你走。”
“那我真不走了!”吴三郎脸皮厚,给个杆子就敢往下爬,“那你回头跟大哥大嫂说,就说你不想走,你想留我下来。”他心里猜度着,估计大哥大嫂不想留他下来。不过,如果是康哥儿求他爹娘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吧?
想想就又叹了口气,怎么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吴容秉夫妇回了家后,外面的争吵就止住了。
柳宅的人跟吴容秉解释:“夫人派我们来接三公子和小少爷的,说是接了去府上吃饭。”
吴容秉道:“康哥儿就不去了,至于三郎……”他想了想,扬声朝屋里喊,“三郎。”
吴三郎又是一声唉叹后,这才不得不从屋中走出来。
看到幼弟后,吴容秉跟他说:“你娘派了人来接你回去。”
吴三郎扭扭捏捏的,一副不太想走的样子。
“我能不回去吗?”过了会儿,他才小心翼翼问一句,然后更加小声嘀咕着,“我不想回去,我就想想留这儿。”他可怜兮兮的,小心探问,“可以吗?”
虽然他是姜氏的儿子,但毕竟也是自己有血缘之亲的弟弟。何况,他还年幼,又不曾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吴容秉倒硬不下心来非得赶他走。
“但你娘会担心你。”吴容秉仍是耐心劝着。
吴三郎立刻看向那柳家的家丁,道:“你回去告诉我娘,就说我是自愿留在这儿的。”又说,“我在这儿有吃有喝,还有玩儿,日子过得很潇洒,叫她别担心我。”
柳家的家丁很为难,他们知道老夫人是什么性子的人。若不能把事办得成,怕回去得挨骂。
“三公子别为难我们了,有什么话,还是三公子自己回去跟老夫人说吧。我们就一办差的,若差事办不好,回去得挨骂。”
吴三郎倒也机灵,立刻说:“你差事办不好回去得挨骂,那我偷跑出来的,回去就不挨骂了?反正我不管,你就去告诉我爹我娘,那个家我是不会再回去了。”
家丁也很无奈,最终只能叹气道:“那我们就把三公子您的话带回去了。”
“去吧。”吴三郎冲他挥了挥手,半点改变主意要跟着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柳家家丁离开后,四邻也都散了去。
桂花婶子算是交差了,于是拍了拍手道:“我得回家烧饭了,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们了。”
夫妇二人跟她道谢,冯桂花则摆摆手,笑着说谢什么,然后走了。
对吴三郎的到来,叶雅芙倒不反感。
不过一个憨傻小子而已,每天就知道吃,心思单纯得很,比他姐姐可可爱多了。
见自己留下来了,吴三郎立刻高兴的跑屋里去。康哥儿也高兴,这会儿迎着小叔跑了出来。
两个孩子看着对方,也不说话,就傻笑。
“三郎不坏,何况,他来了,康哥儿也高兴些。”叶雅芙说。
吴容秉往堂屋里看了眼,见二人已勾肩搭背着躲墙角数蚂蚁去了,吴容秉则收回目光,看向妻子说:“若猜不错,最迟明日,父亲应该就会找过来。到时候,三郎多半是会跟着父亲回溪水村去。”
当时柳家公子请了父亲进城,就是为给姜氏母子添堵。而父亲进城后,也是不辜负他们的期盼,的确一直在那宅子里找事儿。
但长此下去,也不是个法子。
总不能日子一直都过得鸡飞狗跳的。
何况,明显的,三郎不喜欢那种环境。长此下去,也怕会影响他的身心健康。
“三郎还得读书。”吴容秉说。
这些道理叶雅芙都懂,她知道吴容秉父子不可能再回到从前。家分了就是分了,不可能再合并到一个户头去。
就算吴老爹后悔了,也算为吴大郎做了些事,但那些也不足以弥补曾经他对长子的亏欠。
想着吴三郎那孩子一直兴冲冲的要跟过来住,叶雅芙到底心善,也不忍心真立刻就把他扫地出门去。哪怕不是亲人,只是一般的亲戚,或是客人,小住一段时间也是没问题的。
而且,有他在,康哥儿也高兴。
所以,叶雅芙便说:“让他住一阵子吧,等我们收拾了去杭州城时,再叫他走不迟。”
吴容秉视线不免又再次朝堂屋里的那道微壮的身影落去,既妻子都这样说了,他实在不该再撵他走,于是点头应道:“那就按你说的来办。”
晚上,叶雅芙自是又好好做了饭食招待吴三郎。
吴三郎吃得饱饱后,同大哥一起睡。
叶雅芙则抱着儿子去了她房间。
第二日上午,吴兆省果然过来接人了。
叶雅芙今日不在家,又跟隔壁的桂花婶子一道进山去采药了。
吴兆省过来,见儿媳人不在家,倒是关心着问了一句:“阿福呢?”
吴容秉已经请着父亲进堂屋来坐,见他问起阿福,吴容秉倒如实相告,道:“她和桂花婶子一起进山去采药了。”
吴兆省似这才想得起来,前几日过来时,这小院儿里似乎铺晒满了草药。
“你们现在就靠这个营生?”吃了教训后的吴兆省,如今知道好歹,一颗心自然都偏向了自己亲儿子这儿来。心在这儿了,也就会关心他们过得好不好。见儿媳妇这么辛苦,他心里多少也会心疼一些。
“你这腿……大夫怎么说的?”吴兆省问。
吴容秉说:“长势还可以。”
“那就好……那就好。”这于吴兆省来说,无疑是极好的消息。
儿子如今可以有机会去考举人,若是腿再治好的话,那他之后去京城赶考去、以及入仕,都不是问题。
“是爹以前对不起你。”想到他往后,不免又要想到他的过去。而想到他的过去,吴兆省就又心痛愧疚。
可吴容秉却不愿再回想过去,也不愿一直听他说这些,便打断了父亲话,道:“过去的就过去了,爹不必再提起。”然后提起吴三郎,说了他的去留问题,“三郎不愿回去住,只愿留在这儿。昨儿阿福还说,不如就留他在这住一阵子。两个孩子一起玩,康哥儿也高兴。”
吴兆省是真没想到,长子长媳竟不计前嫌,要留三郎住下。
如此,便更衬得他从前错得有多过分了。
他当初怎么就能听了姜桃的蛊惑,怎么就能放弃自己的儿子,而举家中一切财力去托举二郎呢?
“大郎,为父……”想到他或许也不愿听自己一直说那些伤心之事,吴兆省便作罢,只又说,“莲娘是指定不愿跟我回乡下去的,而若叫我真彻底舍弃她,我也于心不忍。所以,我会继续留在这城里住。只是,不会再住那宅子里了。我打算寻个住处,就差不多你们这样的小院儿就行,到时候,就把三郎带在身边。若我、若他……若三郎偶尔想你们了,也可随时过来找康哥儿玩。”
“阿福不计前嫌,愿意暂时留三郎住一阵,为父心中感激。也正好,给为父留了足够的时间赁房子。”
吴容秉认真想了想,也觉得父亲这样做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城里机会也多。”吴容秉道,“对三郎往后的成长,只益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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